《青橘子》司契

7、邂逅

　　林遇这几天不知道忙什么，陈涧大晚上起来上厕所，都还能看见白楼亮着灯。
　　早上吃饭的时候，林遇没有下来，陈涧给他打电话发微信，林遇也没有回，吓得陈涧赶紧跑到白楼，白楼没有关门，他跑到林遇房间，推开门，林遇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电脑还开着。
　　“……”
　　陈涧走到林遇身边，拍了拍林遇的肩膀，林遇蹙眉，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抬起头，双眼朦胧地看向陈涧。林遇此时的头发很乱，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睛，整个人还处于还没睡醒的状态。
　　很呆。
　　陈涧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林遇听见陈涧的笑声，逐渐缓过神来。
　　“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啊，还开着电脑。”陈涧往电脑上一瞟，“卧槽。”
　　电脑上显示着企鹅的对话框，而林遇给对方的备注是：遇木工作室燊木。林遇听见陈涧这一句国粹后，整个人彻底醒了。
　　“怎么了？”因为刚醒的原因，林遇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遇。”陈涧指着备注，一脸震惊，“遇木工作室，燊木。”
　　林遇微微点头。
　　“卧槽林遇。”陈涧有点激动。
　　“哦？”林遇微微一笑，“不太好。”
　　“什么玩意儿啊，燊木，遇木的燊木。”陈涧没去回味林遇的话，只顾着惊讶了，“那个燊木啊！”
　　陈涧又看了眼屏幕，聊天界面上，除了系统的语言，就仅仅只有燊木发的一句“你好”，时间截止在凌晨三点。
　　林遇：“哦。”
　　“哦什么哦啊！没睡醒啊？”陈涧看着林遇，被这个人简单的反应逗笑了，“他们工作室有个漫画家我来挺喜欢的。”
　　“哦……”林遇拖长音调，语气略有不爽，估计是起床气犯了。
　　“……”陈涧笑，“醒了没？醒了收拾收拾，吃饭了。”
　　“哦～”还拐了个音。
　　“……”
　　林遇起身后，陈涧才注意到，他的桌子有多乱，桌子上很多画稿，还有一块数位板。
　　林遇是个漫画家？
　　没听他说过。
　　陈涧不好意思看太多，就打了声招呼，到楼下客厅等着去了。陈涧坐在沙发上，伸手摸着下巴，来回的在想这件事。
　　遇木工作室，四年前由漫画家燊木成立，短短四年，就成为了最好的漫画工作室之一，而燊木，也是目前为止，蝉联最受欢迎漫画家次数最多的人。
　　陈涧挺喜欢看漫画的，尤其是由遇木所出品的漫画。
　　“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漫画家？”林遇下楼，他穿着黑色T恤，显得整个人更白了。
　　“嗯。”陈涧翘着腿，“不能说喜欢吧，就是觉着他的作品挺好看的。”
　　“嗯，谁啊？”尾音上扬，听着语气和平常差不多，好像还有点开心，看来起床气下去了。
　　“璃鹿。”陈涧说，“不过他是去年年末才开始发表作品的，目前只有一部作品。”
　　璃鹿，遇木去年年末签约的漫画家，首次发表的作品《听声》，不到半年，就登上了连载平台的各大榜单前十。
　　“你怎么跟燊木有联系啊。”陈涧看着林遇锁门，林遇走到他身边，陈涧盯着他看，“燊木，遇木，林遇。你不会就是燊木吧。”
　　“……”
　　“……”
　　两个人对视，沉默了一会后，陈涧听到了林遇的笑声，林遇眉眼间尽是愉悦，陈涧不由自主得和林遇一起傻乐了起来。
　　哪有人跟自己联系的，真傻逼啊陈涧。
　　两个人傻乐了会儿才停下来，陈涧问：“你跟遇木真没关系啊。”
　　林遇笑着：“真没有，可能就是缘分。”
　　两个人齐肩走在一起，陈涧问他：“你画漫画？”
　　“嗯。”林遇，“短漫。”
　　“燊木找你，是想签你？”
　　“嗯。”林遇淡淡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陈涧问，“你不想答应？遇木工作室可是很牛逼的。”
　　“不想。”林遇摇摇头，他笑着看陈涧，“我只是偶尔画画，并不会一直画下去。”
　　陈涧看着林遇，刚想说话，林遇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我的时间没那么长，随时都有可能完成不了作品，签约对于我来说得话，等同于束缚。”
　　“我能留下的东西不会有很多，所以也不应该让太多人记念着我。”
　　所剩下的东西太多，总会让人记着他，忘不掉他。
　　未完待续的故事将会没有结局，只能空落落地想念，这种东西大概也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陈涧沉默着，伸出拳头轻轻地捶在林遇的身上，他总是会说这种话，这种，让陈涧害怕的话。
　　“抱歉。”林遇低头，陈涧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让林遇看不到那双眼睛里，此时包含着什么情绪。
　　“林遇。”陈涧的语气有些冷，“别他妈老是说你要死了，你活的好好的，你知道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总是想着半道儿停。”
　　后面的话，陈涧几乎是吼出来的。
　　“嗯。”林遇笑着。
　　“别他妈笑，我在说很正经的事情。”陈涧的声音有些抖，林遇收起笑容，目光认真地看着陈涧。
　　“你会长命百岁。”陈涧又轻轻捶了林遇一拳，“你还得给我老师，这样咱俩指不定以后还能考同一所大学呢，别他妈叽叽歪歪说些不吉利的话。”
　　“好。”林遇笑着说。
　　“妈的，本来知道你是漫画家我还挺高兴的，真的是太生气了！靠！”
　　林遇笑着，从口袋里摸出糖，自从那天给了陈涧一颗水果糖后，他时不时的都会在口袋里放几颗水果糖。
　　用来哄陈涧用的。
　　他拿出一颗糖，递给陈涧。
　　“吃颗糖，别生气了？”林遇说，陈涧接过，脸上却还是气呼呼的，“这次一颗糖只能抚平我一半的怒气，你得再请我吃青橘子。”
　　“行。”
　　两个人刚到外婆家，就听见陈思易的欢呼声，陈涧推开门，陈思易跑到他们面前。
　　“大哥！我爸爸说明天有流星雨！”陈思易满脸兴奋，陈涧挑眉，“流星雨？”
　　“对！”陈思易说，“摩羯座的！我是摩羯座哦。”
　　“这个座的流星雨跟我小白羊没有什么关系了。”四个人围着餐桌吃饭，外婆突然叹息一声，陈涧看外婆为这件事叹息，笑出了声，“您还知道您是白羊啊。”
　　“怎么了？你不知道啊？”外婆瞪了一眼陈涧，“我还知道，你是那个狮子，小遇是那个，那个大螃蟹星座的。”
　　“哈哈哈，大螃蟹座的林遇。”陈涧听见大螃蟹，笑着拍了拍林遇的肩膀，“大螃蟹哈哈哈哈。”
　　“……”大螃蟹座的林遇笑着，“婆婆，是巨蟹。”
　　“差不多差不多。”外婆摆摆手，喝了口粥。
　　陈涧笑够了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次的流星雨，今天晚上九点到明天凌晨两点为出现时间。
　　“陈思易，这个流星雨，你看不了了。”陈涧举着手机，“晚上十点之后才适合肉眼观看，你妈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陈涧舅妈管的严，平日里让陈思易十点之前就要睡觉。
　　“……”陈思易呆滞的表情被陈涧拍了照，“我就知道你告诉不了我好消息。你还拍我照片，女明星的照片是要收费的，一块钱一张！”
　　“这么便宜，我给你五块钱，女明星，你露个牙让我拍，哦，你没牙了，哈哈哈。”陈涧又开始犯贱了。
　　陈思易盯着陈涧，抽抽鼻子。
　　“呀，你这哥哥真是。”外婆放下碗，安慰孙女“你哥哥是傻子，你体谅一下他。”
　　“可是这个傻子老是欺负我。”陈思易坐到外婆身边，非常委屈自己有个傻子哥哥。
　　“不要跟傻子计较奥，女明星不跟傻子计较。”
　　“……”
　　林遇笑了出来。
　　“嗯。”陈思易抽了抽鼻子，“遇哥，你少跟傻子玩，小心传染啊！”
　　“嗯。”林遇嘴角噙笑，“已经传染成傻瓜了怎么办。”
　　“怪不得你俩是朋友。”外婆喝了口粥，“笨蛋跟小傻瓜最合适了，哈哈哈哈哈哈。”
　　“……”
　　吃完饭之后，外婆带着陈思易出去溜达，林遇洗碗的时候，陈涧站在旁边搜流星雨。
　　今年的摩羯座流星雨，最活跃的时间就是七月月末这两天，时间为十点到次日凌晨。
　　“你巨蟹的？”陈涧想起来，“你比我大啊。”
　　“嗯，比你大差不多一个月。”林遇把碗里的水倒进洗碗盆里，低头看着陈涧，“来，叫哥。”
　　“叫屁。”陈涧从盆里点水，弹到林遇脸上，林遇笑着，陈涧好奇“你还记着我生日呢。”
　　“嗯。”陈涧让开几步，林遇把碗放进碗柜里，“七月初十。”
　　“记性不错啊小伙。”陈涧摸摸下巴，在脑海里回想着林遇的生日，“……”
　　他想不起来了。
　　陈涧抬头盯着林遇，林遇勾唇一笑。
　　“你忘了？”
　　“呃……”陈涧摸摸后脑勺，“遇啊，我记性不太好……”
　　林遇伸手，弹了陈涧一个脑门，见陈涧露出吃疼的表情，笑着说：“农历六月十一，已经过了。”
　　林遇擦桌子，陈涧往旁边一站，摸出手机，点开日历一查，林遇七月初就过了生日，陈涧刚想退出日历，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下个月的建军节那天，发现显示的农历月份，居然是闰六月。
　　“我操林遇。”陈涧拍拍正在擦手的林遇，“今年有闰六月，你有两个生日啊兄弟，八月二号还是你生日！”
　　林遇好像不清楚这件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又露出笑容。
　　“那我岂不是能给你过生日了。”陈涧拍拍林遇肩膀，“说吧，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我尽量满足你。”
　　林遇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涧，陈涧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林遇低下头，笑着说。
　　“还没想好。”
　　“那你得快点，就三天了，我好准备。”
　　“嗯。”
　　林遇笑着。
　　……
　　下午三点，陈涧和林遇在外婆的院子里，老人家盯着两个小伙。
　　“这个车子都看了两分钟了，你们两个到底去不去嘛。”老太太坐在板凳上，磕着瓜子，“今天赶集的人可是有点多哦。”
　　今天有溪水镇的集，溪水集是方圆几里最大的一个集，所以难免拥挤。
　　林遇要去店里拿快递，陈涧也想赶次集，于是打算跟林遇一块上街。
　　今天天有些热，陈涧不想走路去，但是骑电动车上街又太堵，而且骑车走这“十八弯”般的山路，陈涧自认有点怂。
　　“放在桥边吧，那有家店，给他说一声。”林遇提出想法，桥边是溪水镇大道的一个路口。
　　“行。”陈涧进屋又拿了一个头盔递给林遇，他给自己戴好，“婆婆，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没有。”外婆继续嗑瓜子，冲着屋内喊了声，“小思易！有什么想买的么？算了，你掉牙了也别吃了。”
　　“……”陈思易探出一个头，手里还拿着笔，“我还有别的牙。我想吃凉粉！”
　　“好。”
　　陈涧把车推出后院，外婆和陈思易站在院子里，探头看着两个人，林遇说他没骑过电动车，陈涧只好亲自操作了。
　　“遇啊，我没带过人啊。”陈涧有点紧张，林遇坐上车时，车子好像都没怎么下沉，林遇太瘦了，他拍了拍陈涧肩膀，“Believe in yourself。”
　　“……”
　　“小遇！一会捂好耳朵呦！”
　　“啊！”
　　车子发动时，外婆的声音和陈涧的嗷嚎的声音同时响起，林遇没有听清外婆说的什么，不过，他大概也想到了。
　　“哈哈哈哈。”林遇笑了起来，同呼啸的夏风一起涌进陈涧的耳朵里。
　　陈涧是真的怕这种很大的下坡，因此他都没有玩过过山车。
　　林遇一笑，他感觉耳朵有点热。
　　“林遇！”陈涧傻逼一样喊了句，林遇呆了一下，笑着大声回他，“我听的见！”
　　“那你还那么大声！”
　　“你不也挺大声的么！”
　　“……”陈涧看到旁边山坡上有人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非常的傻冒啊。
　　“我们正常点。”陈涧收回眼神，看着前边的路。
　　“嗯。”
　　陈涧加快速度，耳边吹过的风声愈加响彻。
　　“林遇。”陈涧轻轻喊了一声。
　　本以为林遇听不见，他还想在叫一声的时候，他感受到林遇扶着他的肩膀，余光见，他看到了林遇的脸。
　　“嗯？”
　　“还没问你呢，你笔名叫什么？”陈涧感觉脸有点烫。
　　“Encounter。”
　　“啥？”
　　“邂逅。”
　　林遇一笑，张开双手。
　　邂逅即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