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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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们就这样走吗？”剑书原本推着陆言的轮椅都已经到了顾老夫人屋外，可到门口却不进去，只听里面说了两句话公子就说要走，属实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剑书原本已经后悔自己嘴贱将这件事告诉公子了。那个丫鬟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左右她上岛的事情败露也不是公子说出去的，更何况这件事她本就有错，受些教训也是活该，还劳得他陪公子跑这一趟。
可真到了这里，听里面老太太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将那丫头发卖出府，剑书又庆幸自己将公子带来了这里。
能在大户人家当差已经是很有体面的奴婢了，不说每月发的月银和主子的打赏，单是府里配发的裁衣布料都会比小门小户人家的常服都要好上几分。所以有的人家遭了灾，迫不得以卖儿鬻女，若是儿女被大户人家买了去，说不得还会被旁人赞几句儿女命好。
存有衣食，寝有檐瓦，岂不比在家里吃糠咽菜、茅屋衾寒来得幸福？
但是被从府中发卖出去的人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犯了错的奴婢卖不上价，人伢子为了尽快脱高价脱手就会把人往卖去一些腌臜地方，剑书想想玉环的脸，难得动了一分恻隐之心。
那样的人儿，若真是被卖去了那种地方岂不是罪孽？
“公子不进去劝一下？”剑书斗胆又问了一句。
“不必了。”陆言垂下眼睫，“我去了只会平添流言，走吧。”
都知道来这里会惹人闲话，刚刚不还是过来了？难道跑这一趟只是要看那丫头的下场？剑书不觉得自家公子是个这么有闲心的人。
“放心吧，母亲不会真让顾家把她卖了的。”见剑书仍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陆言还是开口解释道：“若是旁的责罚便罢了，可要真因为一件误会便把人卖了，那母亲便要被说没有容人之量了。陆家罚得这么狠只是做给我们一个态度，实则老太太也在等母亲给她递台阶”
“不必我劝。”
剑书恍然大悟，深觉自家公子了不起，只是在门外听几句便能把屋内人心中的弯弯绕绕想得清楚。于是放心地又推着公子回了集水小筑。
这一来一回就像玉珠姑娘说的一样，真耽误事！
只是才回到屋中不久......
“真卖了？！”剑书吓了一跳，一时忘了礼数叫了起来，“可公子、公子不是说......”他忍不住地扭头去看公子。
他想到方才公子还那么沉稳地说玉环不会被卖掉，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事情就变了呢？
“你没阻止？”陆言蹙起修长的眉宇，放在案上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
“我为何要阻止？”陆夫人不嫌麻烦地老夫人那边过来水榭，就是想看看儿子的反应，如今确定了儿子的确认识那姑娘，心中得意，却依旧不动声色道，“那是他们顾家的丫鬟，卖与不卖自有人家做主，我插什么嘴？”
她不在意地挥挥扇子，“而且毕竟是因为她这府中才传了许多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我听得不开心，卖了她正好解气。”
说着却又斜眼瞅自家儿子：“你心疼了？”
陆言顿了顿，轻轻笑道：“没有，母亲的确不应为这些事烦心。”
“啧啧啧......”陆夫人跟自家儿子相处久了，哪怕他面上笑着，她也能看出他眼底的郁郁，更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我不应烦心，所以烦心地便是你了？”
陆夫人想着那叫玉珠的丫鬟的确是少见的貌美，又从儿子那里看到了些不同的反应，转了转眼睛，忍不住打趣：“你要是这么舍不得，顾府前脚把她卖出去，你后脚再买回来便是，左右不过是个丫鬟。”
“母亲不是一向最厌那些女子擅自凑到我面前吗？怎么今日却对那丫鬟这么感兴趣？”
“唉，”陆夫人叹了口气，装腔作势地抹了抹眼角：“不想我儿竟如此误会我。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多招人疼，我怎会不喜欢，我厌她们都是因为我儿厌她们，若是我儿喜欢，那我自然也喜欢。”
“若我喜欢顾家女郎，母亲也喜欢？”陆言反问。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扁扁嘴，不情愿地小声道：“都不漂亮......”
都不漂亮，就不是可可爱啊招人疼的小姑娘，自然就不喜欢。
陆言扶额。
顾家的女郎他虽未仔细瞧过，不过以初来那日匆匆一见的印象，那几个姑娘大约也都算得是中上之姿，怎么就不漂亮了？陆夫人这就是有偏见。
“那丫头你真不喜欢？”陆夫人再次试探：“我瞧着顾家五郎也对她有心思，还特意赶来帮她圆谎，你去晚了，说不定人家就被别人买走了。”
其实那丫头的借口很是拙劣，到底是什么样的姐妹还需要摇着船来上岛送点心？
陆言从一开始便没有相信过她的话，只是不想戳穿而已。
他猜到那盒点心原本应该是要送给自己的，可为什么要撒谎？是因为羞怯，还是被他并无腿疾的事情吓到了？
他一直见到的都是拼命想要凑到他面前的女子，第一次看到来都来了却当面退缩的，不禁有些好笑。
倒是并不反感。
可能是因为她看向他的那双眸子中有惊艳、有诧异，却并没有那些肮脏的欲望。
其实也有欲望的，陆言想。
只是那种欲望不是廉价的情欲，更像是逆命的孤勇者在追逐遥不可及的希望，突然间就让他有了些怜悯的心疼。
原来于她而言，他竟如此重要。
于是他便想，他可以装作没见过她，其实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
那时候老夫人房外......原本陆言是想进去帮她解围的，只是顾五郎更快了一步。
如果她说出在岛上所见那他也会有麻烦，所以他去帮她一把也是在情理之中......陆言去时是这样想的。
顾五郎出面了更好，这样整件事中都不会有他的身影，更不会让人继续怀疑他同她的关系......当顾五郎抢了先时他明明也应该这样想。
可心中那股闷闷的感觉是什么，陆言也说不清楚。
“我出去走走。”他强行按下心中的烦躁，带上剑书、银棋走出水榭，一直走到临水的浮桥旁才停下来。
“你派人去查查，她被关在哪里，还有明日人伢子什么时候来接人。”他吩咐银棋。
“谁？”银棋到现在都很懵，从方才起屋内三人就在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哦对，你没见过那丫头。”剑书想起来，玉珠来的那日银棋去盯着浮桥了，压根不知道在水边发生的事情。
“公子，还是我去吧。”剑书请示。只是他们在陆府没什么熟人，打听消息也不知道需要用多久。
好不容易被压下的烦躁又丝丝从心底冒了出来，陆言没有答话，却转而吩咐银棋去把屋中的轮椅推出来。
“我们去花园逛逛。”
顾家七娘好像喜欢在下午去花园里折花，现在过去，说不定碰得上。
若是碰上，便可以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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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还特意叫人把书送来了。”碧玺手中拿着《荆楚岁时记》三卷，一进屋便感叹：“五公子真是好人，为了圆这个谎还特意去买了书送过来，要是我就会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压根不会再想到要补上这处缺漏。”
“所以我家里我最喜欢五哥。”七娘把书拿过来翻了翻，满意地放到架子上：“从小到大我们姐妹几个无论谁惹了麻烦，只要去求五哥他都会帮我们解决。这次要不是他，玉珠就说不定就真的要被卖了，我看祖母当时真的很生气。”
“那位陆夫人看上去不好相与，没想到也帮着玉珠说了话，这才让老夫人松口呢，要不然怎么可能只罚了月银了事。”碧玺道：“陆夫人也是个善人呢。”
七娘想到陆夫人笑着给她下套的样子就有些发怵，不过又想到她毕竟是陆解元的母亲，最后还是犹豫道：“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恰看见玉珠进了屋来，忙问道：“母亲对你说什么了吗？”
玉珠神色有些憔悴，但还是撑起笑容，回道：“夫人还是问了那日的事情，我只照着在老夫人面前的话又说了一边，没有提到小姐。”
“那就好那就好。”七娘彻底放了心，又安慰玉环道：“别担心，你被罚的那半年月银我来补给你，我再多给你添些！”
玉珠笑了笑，谢了七娘，只道：“小姐以后若能让我省点心就比什么都好。”
因着这次的确差点害惨了玉珠，七娘难得没有反驳，掩耳盗铃地转移话题道：“我们去园子里玩吧，这几日垂丝海棠开了呢，我们去折几支插个瓶。”
说到垂丝海棠，整个顾府最漂亮的那片海棠树就在湖心岛上。岛上的花是最早开的，说起来玉珠还比七娘和碧玺更早看见了开花的海棠树呢。
也不知道陆解元有没有听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听说她差点因此被发卖出府。
玉珠希望他就一直待在岛上，哪里都没去，什么事都没听到。
不然，再见面该是得有多么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