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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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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陆解元掩下了秘密,又同七娘一起吃掉了不合礼教的食盒,玉珠本以为这件事便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可雁过虽无痕,却有风声入耳。后宅中有太多双藏在各处的眼睛,有总有那么些喜欢嚼舌根的小人。
有人远远看到了湖面有小舟划向湖心岛,便在闲聊间将这事告诉了别人,别人又告诉了旁人,这件事传着传着便成了有人贪慕陆解元的美色,想去岛上自荐枕席。
府内的下人就喜欢听这起子绯闻艳语,于是这件事便被编排得愈发香艳,连陆解元与那人泛舟湖上、赤诚相见做鸳鸯戏水这样的话都编了出来。
在加上那些从岛上回来的丫鬟各个神情恍惚、神色不属的样子,更是连那些没见过陆解元的人都纷纷确信他对女子有这样勾魂摄魄的魅力。
他们倒不敢编排府内的小姐夫人,这话若传出去,第一个死的便是他们这些嘴碎的下人。所以在他们的故事中,这摇船自荐的人便成了府内某个不知廉耻的思春丫鬟。
众人纷纭,陆解元是何等人物,怎的会平白看上了这府内的丫鬟女婢,还不是那凑上去的人太过不知廉耻,陆解元推拒不能,又恐伤了姑娘的心,只好与那人做了一日夫妻。
事情越传越离谱,很快便被管家的大房夫人林氏得知了。在她眼皮下传出这样的流言,无论流言所说的是真是假她都面上无光,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府上的客人,更是令她恼火。
“查!看看到底是下面的人无事生非还是真有那小贱蹄子皮痒了。”
她身旁的季嬷嬷领命而去,不过半日便查到了一些消息。
这件事本就好查,府内有的小舟就那么些,平日都由孙世仆管理,将人带过来一问便知。
孙世仆是个年约四十的婆子,实则因为成日里风吹日晒,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些。这等清理湖面的杂役本就是最底层的仆人,平日大夫人都是不会见的,只是这次因为情况特殊,季嬷嬷才将她带到了大夫人面前。
孙世仆知道夫人要问什么,心下恼怒玉环行事不严谨,将她也扯了进来,可她也清楚,没有夫人允许,私自将船借出去的她也同样有罪,所以只能咬牙坚称那天船上的人就是她自己。
孙世仆说的恰好就是大夫人最想要的答案。下人嘴碎造谣定多算是她顾家治家不严,总比自家小姐或是仆人真做出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好得多——便是真做了,家丑不外扬,在陆家离开江陵前这件事都得先捂下来,免得让陆家看来笑话,再回去说他们家家风不正。
家风不正可比治家不严严重得多,甚至会影响到他们顾家女郎的婚事。
可就在大夫人打算罚几个传谣的下人给陆家交待时,陆夫人却亲自来了。
这几日陆夫人都居在内院陪老夫人说话。因为欺瞒了顾家棍鱼儿子的情况,所以她心底到底是有些不自在,便没拿出她京城贵女的做派,面子功夫做得很好,这些日子哄得顾家老太太和各房夫人都很开心。
反正就在江陵小住半月,也没打算同顾家结亲,所以顾家内宅里就算有些不光彩的事情陆夫人也没打算打听,就算不小心听到了,以老夫人娘家的这层关系她也不会出去乱说,便只做个笑面弥勒佛,在这几日做得各一团和气便罢了。
可没想到,这起子腌臜事居然编到了她儿子身上!
陆夫人当即就坐不住了。她丝毫不怀疑那些谣言的真实性,因为那些事在陆府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别说自荐枕席了,更过分的都有,陆言的腿就是因为那件事所伤。这成了陆夫人一辈子的痛,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在顾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可况听说渡船上岛的又是丫鬟,陆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她连顾家的女郎都瞧不上,又怎会容忍这些丫鬟的冒犯?
她带着丫鬟直接来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里,恰好听到了孙世仆那番搪塞的话。
陆夫人心底恼火,面上却不显,只是端出了世家大妇的架子,赶在大夫人息事宁人前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问她一个又什么意思,当然只能是她说黑的便是黑的,她说白的便是白的,”陆夫人上了座,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既然你喊冤枉,那便是有人造谣了,把造谣的人带过来两相对峙一下便知真相。”
季嬷嬷忙道:“府中这么多下人,传谣的人好找,可最初说那番话的人却难寻,这件事若是再继续下去恐对陆解元的名声有损,所以老奴觉得最好不要大张旗鼓地查......”
陆夫人却不认,笑得讥讽:“能把婆子认作少女,想来应是个瞎子,你们顾府高门大户,想来没几个瞎子,找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这话说得大夫人没脸,若是她再继续装傻下去,那陆夫人这句瞎子便是在骂她了。
“你是觉得以你的身形会被人看作是小姑娘,还是说京城来的文曲星能看得上你那副姿容?”陆夫人指着地上的孙世仆叱道:“再不说实话,连你一同发卖出去!”
孙世仆终于慌了,连忙不住磕头道:“是七娘房中的玉珠找老奴借的船,因为是七娘身边的人,所以老奴不敢得罪,便借了。”
问是问出来了,可大夫人和陆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玉珠是七娘的贴身丫鬟,她做的事很可能有七娘授意,若真是如此,那败坏门风的就是她们自家的女郎。
而陆夫人担心的也是如此。若只是一个丫鬟,是卖是罚都可以随意,可若这件事牵扯到了顾家的小姐,那为了两家的面子,可能她还真的要被迫认下个儿媳。真是膈应人!
因事涉三房,大夫人不敢自专,请示了老夫人后便将三夫人和七娘一起叫了过来。
七娘去的时候便知道是因为湖心岛那件事暴露了,脸先白了两分,不过想到自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加上玉珠连陆解元的面都没见到,那盒糕点更是好端端地带回来了,她又有了几分底气,对着玉珠和碧玺道:“别怕,咱们又没做什么,再说她们不可能有证据,就是过去回个话。”
想了想又道:“便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让做的,祖母和大夫人一向疼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七娘想得很好,可玉珠却觉得这件事既然惊动了老夫人便不会轻易过去。等到堂上,一见老夫人严肃的面色便知果然要糟,场中另一个面生的美妇人虽面色尚好,可眼中也不见笑意,想来应该就是陆解元的母亲、陆夫人。
玉珠跟着七娘行了礼,见向来对七娘宠溺的老夫人一改往场温和的神态,指着七娘身后的她道:“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