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录》非鱼非我

7、7

　　方天醒来时，已是午时过后，他只觉得头脑有些发胀，四肢疲软，忙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念起五气朝元，过了约摸一小时，这才将昨夜用了过多高级法咒所失的精气补了回来。
　　他本想再歇息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立马飞快地翻身下床，往后院冲去。
　　在后院，方天一眼便看到了昨日被关的那间屋子，他推门走进去，屋内依旧空旷，墙上的那幅画已不知去向，屋内依旧残留着缕缕梅香，似是还夹杂着某股异味。方天立于屋子中央，闭目凝神，以天眼环视屋中情境，却见那水墨梅花依旧挂在墙壁之上。
　　方天心想，必是有人不想自己找到此画，昨日自己被关在此，迷晕自己的是灵婴所说的姐姐，全身漆黑，必不是那名叫小雪的梅精，也不会是胖子的老婆，后来自己是被人呼醒，醒来后得见那幅水墨画卷，看来救醒自己的倒和这梅精有关。那到底是谁不想让自己再次找到这画？
　　方天不再多想，口念净天地神咒，金符到处，火光四起，随着一女子惨号声传出，屋子里一扫之前阴霉之气，从窗户里射入缕缕阳光，屋内变得明亮清澈，那画便挂在南墙之上，隐隐透着灵光异彩，让人看着平和惬意。
　　角落阴影处，有一团黑物缩作一团正毖毖发抖，方天手捻金色符箓，怒指那黑色怪道：“你是何方妖孽，为何在此作怪害人！”
　　那黑影蜷作一团，只是不答。
　　方天拿诀踏步，一道五雷咒凌空向那黑物打去。
　　就在五雷落下之时，那黑物突然消失，方天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凄厉叫声，抬头望时，便见一全身焦黑的女子凌空扑了下来，一股焦臭也随之扑下。
　　方天右手一挥，一道金符打向女鬼，雷击也随之劈向女鬼。
　　女鬼空中被劈，顿时又发出一声凄厉叫声，翻倒在地不断扭曲。
　　方天站于一旁指那女鬼道：“你这女鬼竟已不怕阳光，不过我照样能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看你还怎么害人！”
　　说着，便要下咒，拿符的手却被一道白纱裹住，一把娇媚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小道士！你不能伤她！”
　　方天头也不回，便知是那名叫小雪的梅精到了，当下气不打一处出，怒道：“你这妖孽，自己是妖，果然还是会帮这鬼怪！”
　　那宫装云髻的小雪此时已立于方天之旁，女鬼之侧，她冷冷地说：“你懂什么？她要死了，只怕这镇上所有的人都得陪葬！”
　　方天闻言，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还要为她报仇？”
　　小雪已俯下身去查看那女鬼伤势，背对着方天冷冷说：“你可知道她是谁？”
　　方天说：“她是谁关我什么事？收妖降魔本是道人所为，我只知她是鬼，这便够了。”
　　小雪施法使那女鬼安静了下来，这才站起身来对方天道：“朱羲要找的人就是她。”
　　“什么？”听到朱羲之名，方天不由愣了一下。
　　小雪见方天惊疑不定，只说：“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将她收起来吧，待找到朱羲时你自会明白个中原委。”
　　方天闻言，以净瓶将那女鬼收纳，这回那女鬼竟未作一丝抵抗。回头一看，小雪正呆呆望着那墙上梅花出神。
　　方天问：“这便是你的真身吧？”
　　小雪淡淡答道：“是啊，这就是我的真身，真没想到，白梅死后竟会藏于我的真元之下，未去转世投胎。”
　　“白梅？这女鬼叫白梅？我看叫黑梅还差不多。”方天看着手中装有女鬼魂魄的净瓶，笑道。
　　小雪瞥了他一眼，平静道：“她便是我眼看着死于面前而未相救的人，也因妄顾他人性命而使我未能得道。”
　　方天笑道：“她就是出卖朱羲，使他被害的原凶吧？那你不救她，何错之有呢？”
　　小雪轻摇了摇头，眼中竟隐隐可见一丝泪光，神情悲切，看得方天只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人她哭，心中不由一软，说：“好了好了，这人间世事本不是你这修道的妖精所能明白，也你别太责难自己。对了，你可知这家屋主的夫人是否有过生孕？”
　　小雪愣了一下，问：“你怎么问这个？”
　　方天将装着婴灵的玻璃瓶拿了出来，递到小雪面前说：“你看这是什么？”
　　小雪扫了一眼，迟疑不定地问道：“婴灵？你从哪儿收来的？”
　　方天背靠墙上，双手抱胸定定地望着小雪，小雪无所惧地回望方天，二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方天轻吁了口气，说：“这婴灵应该就是魏胖子和他老婆的还未出世的孩子，可能连魏胖子本人都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个小孩的存在。”
　　小雪皱紧了眉头，略感不安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魏夫人生前堕过胎？可是……”
　　方天打断她说：“也许只是个意外，或者是……”说着，他的目光移下自己另一侧的口袋。
　　小雪知道他在暗示什么，皱着眉低下头去，轻咬着下唇，没再哼声。
　　此时，门外传来门铃声，方天以为是胖子回来了，没带钥匙，便暂时放过了小雪，往前院去了。

　　院门打开，就见曲迪那张稚气的笑脸撞了进来，手里提了个食盒，见方天来开了门，顿时把那双黑大的眼睛都笑没了：“方师傅，你睡醒了吧？我给你送午饭来了。”
　　方天第一次因为有人送饭而感到头痛，他挡在门口冷冷地说：“你应该是神父，不是送外卖的小弟吧？”
　　曲神父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红了一圈，小小声地说：“我猜方师傅这时候应该醒了，叫外卖怎么会有自己做的好吃呢，是吧？所以就自作主张给您送了一份来，你一定也饿了吧？”
　　方天正要拒绝，眼角余见瞥见院内白影闪过，消失在那堵高墙之后，心知小雪已经离开，眼珠转了转，便将挡在门口的手臂放开，对曲迪说：“被你一说，我还真饿了，进来吧。”
　　曲神父忙拎着食盒挤进院来，望着方天说：“我、我和、和你一、一起吃，可、可以吧？”
　　方天正在关门，曲迪突然又变得结巴，他一时没能听清，扭头望向曲迪道：“啊？你说什么？”
　　曲神父被方天一看，脸更红了，忙低下头去扭捏得不知怎么开口。
　　方天关好门见曲迪还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喂，你在干嘛？不是送饭来给我吃吗？不拿进去我吃什么？难道你想在这里吃？”
　　曲神父忙拎着食盒跟着方天往里走，边说：“我、我、我不、不是……我、我、我……”
　　方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曲神父拎着食盒低头在后面跟着，没发现方天停了下来，一头便装了上去，方天忙抓住他的肩将他推开了些，见他脸红得可爱，忍不住逗他说：“喂，洋道士，你怎么老是结结巴巴的？你们学洋教的都这个样子吗？”
　　曲神父被方天这么一说，脸更红了，结巴地更厉害：“我、我、我……”
　　方天打断他：“你别再我了，进来吧，有带你的饭吗？”
　　曲迪不敢再哼声，只点了点头。方天走在前面，没有看到他点头，停了茶几前扭头看着他又问：“有带你的饭？”
　　曲神父忙把食盒摆在茶几上，说：“有，有。”
　　方天一边帮他把食物拿出来，一边打趣说：“看来你是预谋想要和我共进午餐了？如果你是美女，我想我会更高兴的。”
　　曲神父被他说得脸红到不能再红，只得默默地将食物的摆好，安静地坐到一个沙发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方天一边吃一边赞道：“手艺不错，是你自己做的？”见曲神父点了头，他又说，“如果你是个女的，为了每天吃上这样的饭菜，我想我一定会追求你的。”
　　曲神父听了这话，顿时呛咳了起来，方天忙给他轻拍着后背，直到他停止了咳嗽才拿起碗继续吃起饭来。因为怕曲神父再次呛到，方天不敢再轻易说话。
　　曲神父却不时地偷眼去看方天，像有话说，却又不敢轻易开口，怕自己的结巴再被他取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方天后，他就变得口吃起来，脸红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病，有没有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