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玄冥纪》凡心若尘

3、兽人在身边

　　完颜不破听着“兽人”们的咆哮，看着族人们的惊恐和眼泪，十分悔恨射了那头鹿。
　　这大概是完颜不破有生之年来所度过的最漫长一夜，他尽力了，在黎明到来前一直拼尽了全力保护部落的人。第一只鸡打鸣的时候，“兽人”们忽然就停止了进攻。之后，另外几只鸡也开始跟着打鸣。紧接着，“兽人”们就像是听到了命令般迅速四散消失了。作为游牧民族，原本是不会养鸡这样的肉禽，这些是修道的挞跋金玉养的公鸡。
　　所有抗击了一夜的人几乎是同时倒在地上的，他们太疲惫了。完颜不破的鹿皮袄子上全是血，脸上红的黑的糊成了一团。再看看周围的弟兄们，大伙现在看着比“兽人”还像“兽人”。
　　“原来他们怕鸡打鸣啊！”昌吉靠在木栅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身体顺着木栅缓缓滑到地上斜躺着。
　　“糟了，叔父！”说到鸡不破才想起来一直没见着挞跋金玉。
　　完颜不破看到了叔父大营的仆从，一把抓住就问。吓得对方全身哆嗦着求将军饶命，哭着说自己当时吓得只顾着逃命根本来不及去找挞跋大人。
　　不破气得一拳打在木栅上。昨晚事发突然，从未如此混乱的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竟如此无用。不仅没能保护族人，现在连叔父也生死未卜。“将军，我随您去！”昌吉看出不破的担忧，立马操着长马刀从地上爬起来。
　　“好！昌吉随我去找叔父。锡古师傅，您负责带十名男子护卫老人、小孩和女人到大营，然后以大营为中心在周围布防。其他人分成四队，一队负责搜寻没有被咬伤的人，一队负责搜寻衣物和食物，两队负责搜索‘兽人’们的下落。至于尸体，等晚一点大家会合后再一起清理。”
　　锡古道：“遵命！”
　　不破说完便风风火火的朝着挞跋金玉的营帐赶去。
　　一路上他和昌吉都十分警惕，两人从大营跑到南面营区见挞跋金玉帐外有不少血迹不破的呼吸都紧了。
　　“叔父！叔父！”
　　“挞跋大人！挞跋大人！”
　　二人刚一进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挞跋金玉的账内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盏小香炉，炉内不断冒着青烟散发着一阵幽香。挞跋金玉的床榻周围倒着几具‘兽人’的尸体，但他此刻依旧神情安详的盘腿合眼端坐在营帐的中心。
　　“挞跋大人当真神人呀！”昌吉眼睛都大了，心想大人可真是活神仙。
　　“叔父！叔父！”完颜不破刚一接近挞跋金玉，就被一股外力弹开差点摔倒。
　　“将军，您怎么了？”昌吉扶住他关切的问。
　　“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啊？哪里？”昌吉一听有东西，立马就端着刀警觉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叔父周围。你看！”说着他把手小心翼翼的靠近叔父的身体，果然手又被弹开了。
　　“咦？”昌吉揉了揉眼睛。
　　“这一定是叔父说过的结界了！”
　　“将军，结界是什么？”
　　“听说结界是修炼仙法之人用法力布下的防线，就像咱们打仗修防御工事一样，只不过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完颜不破除了学习兵法，偶尔也听挞跋金玉讲讲修仙之道，今日总算是见识了结界的神奇。
　　“叔父应该不会有事，不过得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拉开一卷空竹简，用笔迅速留了封简短的书信摊在挞跋金玉座前。为了让叔父第一时间知道有危险，他又找了把带血的铁戟斜插在距离对方大约一丈半远的地面。如此一来，挞跋金玉睁眼就能看到。
　　完颜不破带着昌吉将帐内的尸体全部搬到外面，又设置了带刺的木栅在叔父的营帐口，折腾完已过了半天。待他两回到大营时，搜集到的食物和御寒的衣物在营帐口堆起了一座小山，而且他们还找到了十多名未被咬伤的人。
　　“大家听我说。目前我们还在搜索‘兽人’下落，请大家一定要留在营中不得随意外出。锡古师傅，辛苦您带一些人先守卫大营。现在留一队人先歇着，另一队跟我去和搜索‘兽人’的两队会合。”完颜不破说完立即又带队出了营帐。
　　“咱们出来大半天了，一个‘兽人’都没见着。”
　　“昨晚我听到巫医跪在地上叫‘鹿神’呢！”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赫尔哲是被将军猎的那头鹿咬伤了手，你们记得不？昨天回大营时，那鹿头都没见着，听人说是在林子里就给用火烧没了。”
　　“我说这事儿挺邪门儿的……”两队族人搜查了大半天别说“兽人”了，就连个野兽都没看到。无聊之余，就边走边讨论起各自的想法来。
　　“等一下！好像有脚步声！”一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的族人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好像真有脚步声。”另一名男子也听到了。
　　“大家小心点，准备好武器。”那名族人又提醒道。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众人举武器的手也越抬越高，空气越发凝重，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一、二、三，冲啊——”喊声顿时响彻树林，两队人操着武器直奔目标。
　　“自己人！自己人！我说你们能把眼睛睁开不？”还没跑出一丈远就听到了昌吉那令人熟悉的声音。
　　“将军！”众人一见是完颜不破领着其他人前来会合，连忙收起武器行礼。
　　“非常时期，不必多礼！我们一路追随各位留的暗号找来，可有什么发现？”
　　“将军，我们搜索了大半天都未见‘兽人’踪迹。会不会它们已经散逃去了别处？”带队的人说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过我们不可放松警惕。附近方圆百里恐怕都没有村寨，等它们饿了一定会出来觅食。”
　　“难道‘兽人’和野兽一样更喜欢夜晚活动？”昌吉忽然灵光乍现。
　　“对！我也这样认为。”完颜不破十分赞同昌吉所言。
　　“所以它们听到鸡打鸣就散开，是因为天快亮了？”昌吉难以置信。回想起那些“兽人”听到鸡叫时的反应比他们的刀枪都管用，让他一度以为那些怪兽是害怕鸡鸣，现在想来还真有可能是因为天快亮了。
　　“啊~啊~”
　　“黑鸟！”
　　“啊~啊~”
　　族人口中的“黑鸟”在中原被人们称作“乌鸦”，他们将此鸟视为不详的预兆。
　　完颜不破想起昨日回程一路几乎都与黑鸟结伴同行，不好的预感便油然而生。“走！我们先回去！”。
　　回营路上，一行人顺路猎了三只野兔和一只鼹鼠。到大营时，锡古早已领着驻守的人做好了防御。只见大营的五顶大帐篷被一大圈木栅围住，木栅上零零散散绑了一些利刃，还有鸡！没错，确实是鸡！
　　“唔……”昌吉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木栅上拴着的公鸡。“锡古师傅，您可真能折腾！怎么连鸡也绑来了？”
　　“今早要不是这群公鸡，咱们现在都不知成什么样了！”锡古边说边抚摸着鸡头，看得昌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锡古师傅，咱们认为‘兽人’怕的不是公鸡，而是天亮，他们的习性大概与夜晚出没的野兽接近。”完颜不破道。
　　锡古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不破恭敬的说：“将军说得在理，那么今晚他们很有可能还会来袭击大营。”
　　“没错！”不破内心也是这样认为。
　　一个少年拖着十多杆铁戟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将军，锡古队长。铁戟只剩这么多了，根本不够绑木栅。”
　　不破看着满头大汗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我叫涅布多。”孩子低下头，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不破想起他是蒙谷和泰哈的孩子，两人在昨夜的灾变中成了“兽人”，慌乱中这孩子竟自己躲进樟木箱里逃过一劫。
　　“涅布多，起来吧！”不破弯身将孩子拉起来，他诚恳地看着孩子并对他说：“你和你的父亲、母亲一样，你们都是勇敢的人。把这些长戟插到营帐口留给今晚守夜的人用。”
　　“遵命！”涅布多重重地点了下头，拖着长戟进了大营。完颜不破和锡古看着孩子的背影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男人几乎承担了主要的体力活，女人和老人则帮忙制作晚餐。趁着天黑前大家填饱肚子，然后借着做晚餐的火堆在木栅外生起了一层火圈。不破让众人换上铠甲，没有铠甲的人则在脖颈和四肢增加护具。
　　锡古忧心地说道：“这火圈只怕是坚持不了太久，柴火快没了。”
　　完颜不破站在帐前，看着眼前的火圈问：“锡古师傅，您说他们会好起来吗？”
　　锡古惊讶地看着眼前人道：“将军是指‘兽人’？”
　　“嗯！”不破微微点头。
　　锡古眼前的完颜将军不再意气风发，尽管换了身铠甲却仍然显得有些落魄。
　　“他们是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手足，还有很多人的家人。可是，现在我的双手却沾满了他们的鲜血。我总想着，他们只是着了魔，生了病，一定有办法能让他们好起来的。锡古师傅，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
　　“将军。”锡古知道将军是在自责，是在愧疚。说实话，他并不认为有办法治好“兽人”，但他又不忍心戳穿完颜不破的梦。“一定会有办法的。”锡古附和着。
　　入夜后，不破将六十七名精壮男子分成四队。两队休息，两队守夜，每两个时辰替换一次。一队驻守在木栅内，一队则分别驻守在五个营帐口并不断的来回巡逻。
　　午夜子时，大多数人都已睡着，十五岁的涅布多躺在地上翻来覆去。
　　“孩子，睡不着啊？”昌吉小声的问。
　　“昌吉叔叔，您也睡不着吗？”涅布多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没睡。
　　“我总闻着什么味道臭烘烘的？诶，营帐的人多了就这样。孩子你早点儿睡，不然待会儿‘兽人’来了，可就没精神和他们作战了。”昌吉平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帐顶。
　　涅布多沉默了一阵，接着说：“叔叔，要是看到了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做呢？”
　　昌吉没想到这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平时做事总是畏首畏尾，会做的事情不多，也不擅长狩猎和打仗。在这之前，他最喜欢的就是侍奉完颜将军。将军虽然年轻，而且总让人觉得有些严肃，但他武勇过人，为人也十分谦和，因此深受族人爱戴。昌吉没有大的志向，就想跟随将军带着部族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