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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第一场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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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到游戏房间时,规则果然还没出现。主持者的手已经垂了下来,隐蔽地看二人重新回来。整个空间弥漫着古怪的气氛。
插着月亮发簪的4号眼巴巴看着1号,轻声叫他:“今……1号,没、没发生什么吧?”
1号心情不快,往椅子上一陷,敷衍道:“能有什么事。”
主持者撤掉了他桌上的0号标志,换上了9号。他拍了拍跟前的桌面,看向丹姮指示道:“来,你坐这里。”
“九点零三了!”穿着黑白靴子的8号用手指点着扶手,不断制造噪音。他大声问,“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我说,你们之前那些装腔作势的把戏,都是唬人的吧!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3号位的女人吃吃地笑:“到底是谁脑子蠢啊。”
“没跟你说话!”8号瞪她。
“肃静!”主持者再次开口。他似乎也很不解,不时频繁地望向那块电子屏。见仍然漆黑一片,他却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系统有了一点延误。”
“延误多久?”一直沉默的5号终于发声。他穿着红色的外裤、蓝色的上衣,戴了一顶金色毛线帽。他缓缓抬起脸,脸前是一张五官糊成一团的塑料面具。
主持者熟稔地编造道:“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我们不在一个时空里,有点时间差是常有的事。”不,以前从来没发生过!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多出了一个意外的人?
丹姮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地安静等着。但听到“不在一个时空”时,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主持人话落没太久,后头的电子屏就传出了儿童的笑声。一个跨着金篮子、浑身金灿灿的像素图样小孩在屏幕里转了一圈,而后笑嘻嘻地叫:“开始啦开始啦,「谎言俱乐部」正式开始啦!”
紧接着小孩就从电子屏里消失,大段的文字开始滚动浮现,电子小孩作为背景音脆生生地念道:
“第一条规则:每表达一句真话,则至少要于结束后的一分钟之内再表达一句假话,否则将被俱乐部除名;且凡不是假话的,都会被判定为真话。”
“第二条规则:身份牌是关键道具,每人可且仅可持有一张,否则将被俱乐部除名。”
声音毫不停歇地继续念着。
“第三条规则:讲完三天关于自己的故事后,仍属于俱乐部的成员即可通关。”
接着就是“叮当”的落钱声,再次转了几圈,小孩从屏幕上消失。
在三条规则颁布后,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条律在这个空间形成。如同突然被布上了笼子、而笼子上的铁网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高压线一般,又像是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可逾越。
丹姮摸住了自己的脉搏。在急促的心跳里稳住呼吸,让它重回正常速率,慢慢放松下来。
其他人看起来也并不好受。尤其是8号,面罩边的鬓角几乎流满了汗。
第一条规则限制了对话。即,所有人都必须说谎。在这样的条件下,众人都选择了沉默,不愿先做第一个挑战的人。
主持人咳嗽一声,取出预先准备好的纸片说:“接下来的细则由我宣读。”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满意地看到大家的犹豫和忌惮,“我不需要遵守这里的规则,所以希望大家仔细听。”
他也需要遵守规则。
“今天的第一项活动是‘讲故事’。”
他的每一句话后都有短暂的停顿,以便让大家分辨清他话的分句与真假:“不是所有人都要参加。”
所有人都要参加。
“今天的故事主题是‘与众不同的快乐’。一共十个字。”
“所有人在真话部分都要说属于自己或亲眼见证的真实故事。说和自己无关的、或者编造出来的不会有惩罚。”
“真话不得少于全部的三分之一。绝对规则里也说了这条标准。”
“以及,”他向上指了指头顶,“一切真假都由祂判定。”他的声音越拉越细,像一条被摩擦的棉线,眼神不断向周围的人扫射,“你们可以欺骗到它。”
众人的姿态各异,各自望向了不同的人,又一触即开。
主持人从后面的矮柜里掏出一个铁盒:“我将给每人发放10个筹码。”他一边将筹码分发到九个标了序号的彩盒子里,一边说,“筹码只在今天有用。”
……
丹姮闭眼,将听到的所有规则理了一遍:每人在最初能得到10个筹码,并需要按照顺序说一个故事。每说一个故事,就要把自己的一个筹码交给主持人。一个人在讲完故事后,如果能得到其他人给出的4个及以上筹码,则视为游戏通关。不符合主题的、说的故事不属于自己的,则视为无效,将要多罚出一个筹码。通关之后,可继续留在场地,也可以提前离开。
如果有人失去全部筹码且没有通关,则要被俱乐部除名。
“好了,”主持人拍拍手,“90枚筹码已经全部分发到各位手中。”他笑道,“让我们开始这一场……没有谎言的快乐分享会吧。”
谁愿意做第一个?
1号举起权杖:“第一轮弃权。”他故意说,“我想不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快乐。”
“……我,”2号戴着白色王冠,穿着白色长裙,捧着一本诗集,柔顺而犹豫,几乎要把纸张揉下一个角,“我也、也没体验过什么‘与众不同的快乐’……”
3号笑了声:“嗯,你没体验过。”她扶了扶夸张的钻石耳坠,长长的血红指甲在黑布上划过。她不在意地说,“那就我先来讲吧。谁让我是你们当中最善良的一个呢。”
8号嗤笑,不屑地扬头俯视她。
她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筹码,投入主持人的铁盒。她慵懒将腿交叠:“我喜欢老一点的男人,比方四十岁以上的。但我不在意他们的长相和身材。
“我喜欢他们的气度和见识。所以哪怕他们只愿意拿一点小东西来打发我,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四句话。这是容易分辨真假的。
主持人摸着袍子衡量:“这说的是爱好,似乎不算是故事……”他说,“我不喜欢。”
7号发出了下流的笑声,像只哑了嗓子的公鸡。他黑袍下佝偻的身体伏得越低,目光在3号的胸前停留了十几秒,才重新低下头去。
3号嫌弃地远离了一点,用手挡住。
“不过看在你是第一个的份上,大家还是来投吧。”主持人走到每个人面前,“投票是光明正大的。”
这又是一句谎言。
丹姮将手放进自己的彩箱里摸索着——她只有九个筹码,主持人少给了一个。实际上,规则只让他必须说假话,而不限定是否要说真话。
假设他的每句话都是谎言呢?
可他只是个主持人,根本不参与这个游戏……有什么这样做的必要?为了让游戏更刺激?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主持人身上。不,只可能是利益。他一定能通过这个方式获取点什么。但她现在的信息还远远不足。
投票的方式隐蔽。主持人刻意拿了一块布,将投筹码的动作遮盖起来。如此一来,没人知道别人究竟投入了多少。
轮到8号的时候,他往盒子里摸索半天,突然大叫起来:“我的盒子里只有七个筹码!是不是你……”
5号重重咳嗽了两声。
8号滞后三秒,反应了一会。他说:“是不是你……”他卡住了。
丹姮盯着那个方向。在看到8号犯错后,主持人毫无提醒的迹象,反而故意在给他留时间。
摆钟还在响。30,29,28,27……
“是、是不是你……”8号的领子湿透了。他瘦骨嶙峋,根本撑不起身上那套魁梧的衣服,反而显得更垮。
17,16,15,14……
主持人将帷幕打开,拎着箱子走向丹姮。他刻意说话,扰乱着8号的思路:“我认为,不是所有人都天生会说谎……”
“……是不是你想要和上次一样偷偷害我?!”8号颤抖着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急促地喘着粗气。
主持人遗憾“啧”了声。他们以前不认识,当然无从说上次。他重新走回来,将布搭上,轻蔑说:“你连哪句真话哪句假话都分不清啊。放心,我是不会害你这样的人的。”为什么不呢?这样的人最好解决。
8号脱力地扶着椅子坐下,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穿出来。他好像是从彩箱里随意摸了一把,就往盒子里投去。
等主持人走到丹姮面前,她抬起眼皮多盯了他两秒。他镇定自若,不受丝毫影响。
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请快一点。”主持人催促,“所有人都很急。”
丹姮的手摸进彩箱。她静看着他,突然开口说:“刚才你一共发出了90枚筹码,但不是平均分给每个人的。”
没有平均分配,这是确定的。但是否所有人都少了?还是说……有些人的筹码是多的?
如果正好发了90枚,她的这句话就是真话,假如她不再说第二句,她就会被强制除名;如果不是,这句话就是假的,不需要再补充任何句子。
已知条件:主持人想要她提前退场,所以才会少发一枚筹码给她——但她还不是首选。
主持人停住。
数秒继续:55,54,53……
15秒后,主持人笑着开口:“继续说点别的吧。”他反向承认,“我没做过这样的事。”
丹姮装样摸住了筹码投入,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利益始终一致。”
从主持人编瞎话的速度上来看,他的反应灵敏,思维快捷。所以……当他没有及时反应,而是花了更多时间去衡量得失的时候,就证明在那句话上,他有利可图。
谎言是没有坑死她的余地的,只有真话有。但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试图诱导她沉默或不给她机会说话,她反而能确定那就是真话;什么也不做,则具有迷惑性,她可能选择信或者不信。但错失了这种摆在面前的机会,他又并不甘心……
在权衡之中,犹豫越久,胜算越小。既然如此,不如还是顺手推舟,送个人情。反正这个信息也不太重要。
主持人从丹姮身边离开:“我们的利益时而一致,时而不同。”他笑了一下,“前一句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