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云》黄金开口笑

17、第十七章

　　一出办公楼，带着凉意的风扑面而来，而斜靠在大门口的人影也如约而至。
　　程珉甚至朝门口跑了几步，生怕晚个几秒钟，这个不爱撑伞的人又要把自己带跑偏，淋雨可不是他的爱好。
　　“找我什么事？”顺利把人提溜进车里，程珉这才放心跟华颐逸搭话。
　　“警官，你说我像不像来接你下班的男朋友？”华颐逸拨弄着手边的车窗按钮，笑的有点欠，“这才几天不见，不必这么想我，真的。”
　　“男朋友？”这玩笑开的有那么些暧昧，又有那么点越界，可也许是因为今天华颐逸这个自投罗网的人搞得他的心情实在是不错，便下意识地接了句，“坐在副驾驶的，一般都是老婆。你是吗？”
　　身旁的人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了一眼，又快速偏开了头，“警官，你这算不算性骚扰？”
　　程珉不置可否，从口袋里掏了根烟，车窗没关，火机的火苗被风吹的摇曳不已，他伸手去挡，却被华颐逸一把攥住，他挣了一下，没挣开。
　　程珉：“松开。”
　　华颐逸依旧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掌心那个快要愈合的圆形伤口。
　　程珉突然意识到华颐逸是以为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仿佛那句“拿枪的手，怎么这么糟蹋。”还言犹在耳，心里泛起一股陌生的酸软，直接将火机递了过去，“你来。”
　　华颐逸看着含着烟嘴低头凑过来的人一下子愣住，连忙松开了程珉的手，拇指在火机的齿轮上别扭地蹭了两下，却连个火星都没擦出来。
　　程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个突然被扔下的倒霉的火机，索性把烟一起收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又把最初的那个问题抛了出去，“说事儿吧。”

　　“我不想在超市工作了，有朋友找我合伙开店。”
　　“什么店？”
　　“喏，就这儿。”华颐逸在手机上设置好了导航，往仪表盘上一横，“想请你帮个忙，一起去踩个点。”
　　程珉看了一眼那个地址，依稀有些印象，“酒吧？”
　　“常言道：出门要靠警察，果然没错。”华颐逸绕开了他的问题，反而转过头将程珉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哥，你这身去酒吧有点不太行啊。”
　　“你懂个屁，我这身去相亲也没问题。”听他这么一说，程珉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今天难得换了一件衬衫，像是真怕自己再扯坏领子似的。嘴里这声称呼倒是变得突然，一下子让他有些不习惯。
　　沉默再次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开来，可天上的积雨云已经不堪重负，硕大的雨点啪的一声砸在了车窗上。
　　程珉放下手刹把车发动了起来，随便扯了一句转移了话题：“这个时间，去哪儿都堵。”
　　华颐逸看了眼瞬间被雨水模糊了视线的车窗玻璃，将自己的手机默默收了回去，“警官，我又不是真带你去相亲，不赶时间的。”
　　该死，被他看出来了。

　　都说文艺青年开店有三坑，书店 、奶茶店和酒吧。如果混合这几样功能，则会死的更快。程珉不知是不是应该将这个现实提前摆到华颐逸面前，但低头瞥见他手腕上那支价值不菲的表时就霎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是应验了程珉的那句话，路况很差，车一路走走停停，华颐逸倒是安静的很，没有再找程珉搭话，车里只听得到广播里的路况播报和些许雨声，而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连这场来势汹汹的雨也快停了。盛夏的雨带来的凉意并不会持续太久，下车的时候，仍感觉湿热的空气裹挟着细密的雨水扑面而来。程珉拉着还在人行道上磨磨蹭蹭的华颐逸躲到了窄窄的屋檐下，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淋雨？”
　　“大概就像，植物需要浇水那样？”华颐逸睫毛上都沾了雨水，一眨眼便像眼泪般从他的眼角淌了下来。他也不擦，就那么用手对着脸扇了两下，然后拉着程珉朝店里走去，“喝饱了，进去吧。”
　　门口没有收入场费的，室内灯光敞亮，布局规整，即便时间还早，店里的客人也不算少，端着菜的服务员不断在走道里穿梭，比起酒吧这里倒更像是个正经的饭店。

　　“先生您好，这是我们的菜单，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服务员刚放下水杯，华颐逸便叫住了他，“少给东西了吧，小哥。”
　　“先生您指的是？”
　　华颐逸睨了他一眼，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新来的吧，真不懂规矩。”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华颐逸，最后犹豫道：“先生，我们营业时间还没到，还请您稍等。”
　　“好啊。”华颐逸低头抿了一口水，将视线移到正在规规矩矩看菜单的程珉脸上，“程哥，我们先吃饭。”
　　待服务员走远，程珉脸上神色一变，连把菜单扔回了桌上时都带着响声，“你搞什么名堂？”
　　“程哥，你怕啦？”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你多少跟我交个底。”程珉压低了声音，眼睛朝服务员离开的方向看去，“那个人明显是回去找人确认你的身份了。”
　　“我现在就吃个饭，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有你在我怕什么？”
　　“少给我无中生友。”
　　程珉回头将这里的布局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这里可能远比想象的空间还要大，现在的正在营业的部分因为照明的关系巧妙地形成了一些视觉盲区，那些很容易让人忽略外围的暗处，似乎别有洞天。
　　华颐逸看着程珉脸上表情变化，眯了眯眼睛，抬手招来服务员，“小哥，点菜。”
　　之后他似乎真的是让程珉来试菜，照着菜单点了一桌子菜，再就每道菜都偏让他说出个所以来，台面上盘子都堆不下了，里面的菜却堪堪只动了一半。
　　当服务员来了第六次的时候，程珉终是忍无可忍制止了还想要翻菜单的华颐逸。
　　“发现了？”
　　半晌，华颐逸用勺子刮着碗里最后的一点杏仁豆腐，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程珉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将面前已经冷了的汤推开，“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快了。”华颐逸招呼程珉跟他一起离开座位，抬头示意了一下朝走道尽头的洗手间。“去收拾一下，我们该换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