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柳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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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燕临早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东西吃了饭，拿着一叠纸，站在门口等马车来。柳夫人出来时还披着大衣，搀着嬷嬷打了个哈欠走过来：“垂安，起这么早就不怕等会儿去学堂了打瞌睡？”
燕临回过头：“没事，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柳夫人捂着嘴一笑：“昨晚你还一副不得了的样子，今天怎么就好了？”燕临脸上一红，抿着嘴就不说话了。
柳夫人看燕临的样子，像是开心了，这才开口。
“扶北……”
“扶北……”
有的时候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比如此刻两人就不约而同一起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燕临支吾着说：“娘亲你先说吧。”
柳夫人想了想才开口：“之前好几天都不见你提起扶北，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了？”
燕临状似生气地把纸页往下一挥，稍稍提高了声调说：“我哪有一直没提过他，是，是我不想打扰他忙。”
“行行行，你体贴，平常我忙活的时候就不见你来跟我倒杯茶。”柳夫人嗔怪地看了燕临一眼。
“天大的冤枉，娘亲我不是每次都给你捶背到半夜吗？”
“好好好知道了，那你找扶北是为何事？”
话题忽然一转，燕临一下没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扶北今天忙不忙。”
“当然是忙的呀，最近正是吐蚕丝的日子。”柳夫人看着燕临的脸一瞬间垮下来，忽然噗嗤一笑，“不过垂安都开口问我要人了，我怎么敢再给扶北安排事呢？”
燕临一听这话便急急忙忙辩解：“哪有，我就是，就是想考试结束后要他来接我。”
“有马车小厮你不要……罢了，今日扶北一早就出门了，想来应该是他有点急事，等他回来我自会转告。”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燕临连忙把纸放进书袋，一边跑下楼梯一边朝后挥手：“娘亲，那我先走了！”
柳夫人在后面着急着喊：“唉别跑啊，慢点儿！路上别摔了！”
少年一路向前，只留下一个不停奔跑的背影。
到学堂的时候，隔老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热闹。曹昂也正巧这个时候进来，见到一路便打了个招呼。燕临过去搂住了他：“怎么曹大公子，今日怎么这么积极勤奋来念书啊？”
曹昂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别说了，我爹昨晚一听我伴读说我今天有考试，激动得连夜要膳房给我炖了只鸡，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叫醒了。”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恼怒，“嘿你说，那伴读怎么就那么话多呢？我爹问啥答啥。”
燕临一笑：“当初还不知道是谁，一看到有个陪读了就喜欢的不得了。”
“啧，那当初是当初，再说了，我这都这么大了，要个陪读也没什么用——诶？我怎么没听你提过陪读，这宫里的皇子总不能比我差吧。”曹昂说到一半，忽然扫了一眼身边的燕临，顿时想起燕临的身份，便一时嘴贱，说话直直戳心窝子起来。
燕临果然没好气，但细究起来话里还是带着点上扬的语气：“谁说我没陪读了——”话还没说完，燕临忽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果然，下一秒曹昂就凑了过来，一脸惊奇：“是吗？让我听听是哪方大神能做皇子的伴读？”
燕临本想着敷衍了事，没想到曹昂却像铁了心一般，非要从燕临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他那尊大佛，怕是你请不起吧。”
从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声音，燕临一听就想翻白眼。
燕青云双手背在身后，一脸高傲站在一旁，斜眼睨着两人——倒不如说是看着燕临：“陪读跟着你还真是浪费。”
“诶你……”曹昂一听这话就有点动气，但碍于身份，皇室血统明晃晃摆在那里，任是一道谁也无法跨越的鸿沟。燕临在背后暗自碰了他一把，曹昂会意，便不出声了。
“我的陪读能让二哥满意，自然是极大的荣幸。”燕临一向知道怎么恶心燕青云。
不过这次，燕青云却没有一反常态摔了脸走开，反而勾唇一笑：“我自然满意。”
燕临把书袋放在桌子上时，脑子里都还在回荡着燕青云的那句话。曹昂看了一眼身边不停敲着笔杆的燕临，心里疑惑究竟是谁，能让燕青云也能这么恶心人。
但容不得他多想，夫子慢慢悠悠地走进来，环视了一圈，敲了敲帘边的铜钟，宣布了今天考试的内容：“今日不难为大家，大家写一写对‘法、术、势’的看法吧。”
台下有窸窣声音，毕竟大家之前都没听过这些话，一下子要写，自然是一头雾水。燕临也是眉头紧锁，手指在笔杆上摩挲半天还是没能落笔。
法、术、势……好像在哪见过。
为政……策论！
燕临忽然就想到了昨天扶北写的笔记里提过的话，顿时又想到自己之前背过的篇目。
曹昂本来还在苦思冥想，忽然，眼角余光里旁边的人蘸了墨便开始奋笔疾书。
一时间有无数句脏话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燕临只觉下笔如有神，一路写下去越写越顺。最后一字落笔时，燕临抬头看了看夫子桌上的漏钟，估摸了时间，竟然还剩半个时辰。
身旁的人笔尖不停，燕临打了个哈欠，便一手撑着头，看着窗外就困起觉来。
春日旭旭，和风朗朗，柳枝被吹得哗哗作响，飞白柳絮纷纷而来，扰得燕临在梦里都不时皱眉。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拨开了晃动的柳枝，有柳絮飘到分明指节上，一会儿就被人用另一只手拨开。
燕青云刚写完，正无聊着，忽然听到窗外一阵窸窣声，他回头去看，但第一时间却被阳光晃了眼，给眼中所见之物都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扶北站在窗边那株柳树下，一手拂开了搭在肩头的柳枝，正朝这里看来。今日天气不错，他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袖口处的宝蓝腾云祥纹与翠绿柳叶映衬在一起，更显这人丰神俊朗。
只是他好像没在看着自己。
循着扶北的视线看过去，燕青云一眼就看到了撑着脑袋还摇摇欲坠的燕临。
燕青云无声一笑，眼里却满是冷意。
扶北回屋关好门，刚脱下披风，就听到敲门声。扶北散下头发，把衣襟稍稍扯乱：“来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柳夫人身边常跟着的嬷嬷，开门时，她的手还悬在空中，一看到扶北开门，她便笑着说：“怎么一身乱糟糟的，今天不是有事去了吗，夫人令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没。”
扶北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回来不久，只是太累，便先睡了会儿，等会儿就去拜见夫人。”
柳夫人正理着燕临夏日里穿的衣裳，听到门口嬷嬷报了声“夫人，扶北到了”。身边婢女会意，朝门口喊了声：“进。”
扶北进来时，柳夫人刚好把衣服都叠好了：“早知道你累了，我就不让嬷嬷去叫你了。”
扶北一听这话忽然一愣，看向柳夫人的眼睛也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柳夫人一转身，他便马上换了种表情：“皇子的衣裳都有奴才打点，夫人何必劳累。”
“是这么个道理，我只是觉得每次摸到这些衣服时，就像垂安还是那个冬天会躲进我被窝的孩子。”柳夫人说着，便伸手去摸了摸那些衣服。
“皇子……明年应该就能行冠礼了。”扶北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柳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低应了一声。
扶北见柳夫人脸色不对，便换了个话题：“夫人，小人还不知这次叫小人来所为何事？”
柳夫人也换了个表情：“垂安今日考试，想要你去接他。”
扶北微微挑了挑眉。
于是扶北换了身衣裳，立于树下，垂眼看着里面悄悄睡着觉的燕临。
等扶北注意到另外一边投来的视线，他抬眼便看到了之前在览书会上遇见过的那人。扶北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燕青云碰上了扶北的目光，反而变得兴奋起来，他换了个表情，身子也侧坐着，一手撑着头看着扶北。
扶北轻轻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
正在这时，漏钟漏到底，夫子看了一眼，起身敲响铜钟。
一屋子的吵闹声伴着钟声一同响起，窗外禽鸟应声飞向远方，掀起柳絮一阵晃荡。
燕临便是在这吵闹声里醒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茂盛柳树下的扶北。
曹昂刚准备问燕临去不去集市，就发现这人正急切地收拾着书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诶你干嘛去啊？”
燕临头也不回：“去见人。”
曹昂哼了一声：“见什么人见得这么着急，像见心上人似的。”
扶北看着燕临直冲冲朝自己跑来，顺手就接过了他抛来的书袋：“今日考试怎么不告诉我？”
燕临瞬间语塞，但还是嘴硬着说：“告诉你干嘛？”
“那你又要我来接你？”
“……”
燕临扯了扯嘴角：“扶北你长嘴是干嘛的？”
扶北笑了笑，刚准备说话，一旁就插进一句话：“哦？原来叫扶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柳下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