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神记》长白黄芪

3、小公主

　　妙心寺在城南，从珠儿家出发得大半个时辰，等到母女二人赶到时，前往祭拜的人群已然排到了城门。只是寺门与大道前此时站了卫兵。珠儿夹在人群里闷的慌，只能抬着脸听四面八方的声响。

　　远处有咚咚的敲击声，夹带着嗡嗡的念佛声。人群的汗味时不时夹杂着飘来的线香。

　　珠儿有一瞬，觉得自己是在和阿娘去赶集。

　　“县太爷带公门中的人一早就来了，这会儿该出来了。”边上一人如是说。

　　“若是着急，去城北的道观，那边是不用等的。”又一人如是说。

　　“不着急，来妙心寺不就是为了瞧这阵仗的？”又有人如是说。

　　珠儿踮起脚尖，也只能看见前头的人的衣袖，甚为遗憾。

　　“老实点别乱动”日常对珠儿放养的阿娘此时却颇为谨慎，用手牢牢的牵住珠儿，“人那么多，要摔一跤踩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珠儿不知道太平县竟然有那么多的百姓，只是糊涂的跟着人上香跪拜，前头挂着大行皇帝的画像。穿红衣带着璞帽，端的是个儒雅的男子。烟雾缭绕的大殿又令他多了几分仙气。

　　等到终于从人群中挤出，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娘俩也已经精疲力尽。

　　“阿娘，我去找铁头和他说句话。”乞儿们在城西一带过夜，横穿一条巷子就可以抄近道。珠儿好容易挣脱阿娘的手，就准备溜之大吉。

　　“英娘！”正在此时，前头一个男子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珠儿抬头一看，是之前见过的人。那个站在漂亮夫人边上的高个男子，杨主簿。

　　珠儿见平常洒脱的娘亲竟然有一瞬间的愣怔，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场给她撑腰，于是站在了阿娘前面挡住男子。

　　“大人定是认错人了，奴家带着小儿寡居城北，没听过英娘这个人呢？”阿娘忽然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说话，见惯了自家亲娘大大咧咧模样的珠儿听得一哆嗦，抓住了亲娘的裙角。

　　那杨主簿仿佛没有听见这话，目光扫了一眼珠儿，又转回了她亲娘。“这就是那孩子？你一个人带着他，过得好吗？”

　　“劳您惦记，太平县日子安宁，还算衣食无忧。”听着阿娘变回日常的语气，珠儿这才松了口气。

　　“英娘，你还在怪我？”那杨主簿忽然走近一步，语气变得急切。“我说过的话一直算数，只要你愿意，我杨家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珠儿的眼睛提溜一转，顿时好奇起来，难道传言是真的？

　　“一席之地？以什么身份进杨家呢？烧火丫鬟还是小妾？夫人会愿意？大人不是要准备秋闱吗？您娶了县太爷的女儿还敢招惹寡妇，还要不要功名了？就是如今在街上这般和我拉扯，也是不妥的吧？”

　　阿娘不带喘的盯着杨主簿说完之后，拉开珠儿，还往前进了几步。竟逼得杨主簿连连后退。

　　阿娘见此，眼光中显出一丝嘲讽。“这就对了。我说过这不怪你，若是没有这孩子，你弃了我另攀富贵，那是你始乱终弃。”说着，又一把拉过珠儿，“但我有了珠儿，那就是我选了珠儿她爹弃了你。至于供你读书的钱，也是杯水车薪，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呢，我爹姓赵！”珠儿骄傲的挺着胸膛，挡在亲娘面前。

　　杨主簿眼神出现一丝慌乱，接下腰间的荷包塞在珠儿手里。“给你卖零嘴吃。”说完，慌忙转身走了。

　　珠儿摸摸荷包，有一些碎银子和铜板。顿时开心起来，盯着阿娘看。

　　“收着吧，别光自己用，留给铁头他们些，去找他们吧！”阿娘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短发，难得温柔的对她说道。

　　等到了铁头几个住的地方，发现他们几个早已转移了地方。珠儿想了想，又去找了樊婆婆，见他们早已住到了道观的后院。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互通了今早的见闻，珠儿还把碎银分了出去，只留三个铜板，得了一笔横财的孩子们这下炸锅了。

　　“听说京中有贵人要来呢，说等新官家登基，要新招伺候的人入宫。”铁头小心翼翼的把银子塞到衣服的补丁里，转头咧着嘴巴对珠儿笑道。

　　“真的？我听说要入宫的人会刷的很干净，连走路都带着香风呢？”珠儿略带得意的说着。

　　“真的？”

　　“那可不？”珠儿抛着手里的三枚铜板。“他们都说了，男子入宫要净身，就你们脏的一身臭味，定是不行的。”

　　无巧不成书。只到了家，珠儿就见着了一个飘着香气的，净了身的男子。

　　那男人面白无须，眉眼温润，正和阿娘说着话。见着珠儿，竟站起来郑重的行了拱手一个礼。

　　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珠儿变得无措起来。

　　而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男人接下来说的话: “小公主的眉眼和官家长得真像。”语气竟然带着三份慈爱，五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