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神记》长白黄芪

11、瑶池境

　　谢娘娘看着林青儿给珠儿重新梳了头，还教了几样礼仪，穿上了麻色的孝衣。之后，便领着珠儿出了门。

　　珠儿有些紧张。

　　她从小帮阿娘做事长大，和太平县城北的小乞丐相比，从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何不同。如今握着谢娘娘柔软细腻的手，竟有了不敢使劲儿的感觉。

　　夜晚的皇宫寂静的很，只听得见一行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路旁的白玉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把漆黑的夜划成不同的形状，在这之外，又有星星点点挂在檐下的白色宫灯，映着隐隐而现的雕栏玉砌，显得温婉柔和，宛如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天宫。

　　珠儿有些看呆了，也忘了最初的紧张，感叹道：“他们都说皇宫大内像神仙住的地方，原来是真的啊！”

　　闻言周围侍女纷纷抿嘴轻笑。珠儿被笑的有些害羞，脸颊的微红隐隐现在麦色的脸上，在夜色中就更看不出端倪，很好的保住了姑娘那点小小的自尊。

　　“哦？珠儿还见过神仙住的地方？”谢娘娘的语气和她的缓缓的步伐一样的温婉中带着贵气，黑夜模糊了显现年龄的脸庞，使她的身影看上去像刚及笄的小娘子。

　　珠儿觉得奇妙，往前走了两步，以便能回过头来看见谢娘娘，一边说着话，“太平县的瓦子逢年过节会搭戏台子，台子后头画的王母娘娘住的瑶池仙境还没有这里好看呢。”

　　谢娘娘伸手摸摸珠儿的头顶，笑道，“你懂得还挺多。等你爹爹的丧期过了，吾带你去西子湖，虽比不上瑶池，也是很有一番景致的。”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殿，守卫的人行了礼，谢娘娘却并不进去。里面嗡嗡的传出念经的声音，珠儿探着头瞅了一眼，有一些身着丧服的男子跪坐在里面。

　　谢娘娘并未阻止，只是轻声的解释：“朝中的重臣和一些宗室在此为先帝守灵。”说着便走向了后殿。

　　此处站着的卫兵更多，刚一进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珠儿打了个哆嗦，边上的侍女紧接着便给她和谢娘娘披上了白色的大裘。

　　后殿的正后方还有一个里殿，隔着厚厚的门帘。守着的小内侍刚要掀开门帘，听到里面的人声，顿了一下，用眼神向谢娘娘寻求吩咐。

　　珠儿便听到了里面一个年轻男子在嚷嚷，“我要回家！你骗我！这里不好玩！”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乖，爹爹给你一个果子，你再坐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今天你想做什么都行。你伯伯把皇位都给你了，你好歹给他老老实实守灵啊。”

　　谢娘娘等着里面彻底安静了，对着小内侍点了点头，这才对着门口通报：“荣王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珠儿跟着谢娘娘进了门。只见白布缭绕的大殿正中，放着一个雕工精致的大木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朱红的大棺，分外醒目。

　　趁着谢娘娘和荣王殿下互相打招呼的间隙，珠儿正准备仔细看看这大殿，却被谢娘娘拉了拉手。“给你爹爹行礼。刚刚教的还记得吗？”

　　珠儿点点头，在高台下的蒲团上跪下，一丝不苟的给自己从未见过的亲爹磕了头。

　　刚起身，边上荣王殿下便扶住了她的手，并且边说边抹眼泪：“这便是小公主？阿兄要知道还有骨肉留下，该有多高兴。”

　　谢娘娘见珠儿有些不知所措，便对珠儿道，“这是你爹爹的亲弟弟，荣王殿下。”珠儿便照着所学的也行了礼，并打着招呼：“小叔叔。”

　　“哎！哎”荣王高兴的点头，一遍扯着珠儿的衣裳打量。“这孩子看着就机灵，若是个小哥儿，怎么着也比启儿合适，阿兄没有福气。”说着，又扯出袖里藏着的帕子擦起眼泪来。

　　谢娘娘环顾四周，问道：“大哥儿睡着了？”珠儿顺着她的目光，见着了团坐在角落处，歪着脑袋张着嘴巴暴睡的男子。男子身子随着呼吸晃动，嘴角的哈喇子马上就要滴下。珠儿看那样子，觉得他比乞丐堆里的王二傻还要傻，便噗嗤笑出声来。

　　“别把他吵醒了，珠儿去远远地也给他行个礼，他是你大兄。你得敬着他。”谢娘娘见珠儿仍旧疑惑，便多讲了两句：“是你小叔叔的亲儿。等过了孝期便是登基礼，那时他就是大宋的新皇了，咱娘俩都指着他过日子呢！”

　　听闻此言，珠儿惊讶的张大嘴巴，又回头瞧了一眼熟睡的男子。她想象过大宋的官家是什么样子，飞在空中被像飞天一样的宫娥护在中间的，慈眉善目如佛堂的菩萨的，亦或者像是道观中的真人塑像。无一不是飘着仙气，不食烟火的。

　　珠儿瞪大眼睛，觉得自己见着了一个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