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项枇

26、chapter26

　　也是程翊运气够背，经过事发路段，偏就车轮打滑，满载而归救护车一头栽到田间水沟……
　　车上统共三人，算上没有生命体征留守老人，共四人。事发路段过往车辆少，这个时段这种天气往来者更少。
　　好在村委会车子就跟在后头，变故陡生，第一时间报警，外加多叫几辆120……
　　村委委员录完繁冗笔录，取回老人死亡证明拍给老人远在国外女儿，已至天蒙蒙亮。
　　这出儿按下不提，且说乱七八糟当下……
　　救护车上工作人员三人，司机系有安全带，又得安全气囊护佑，被骨科大夫看过，只开些跌打损伤膏药另一张病假条。
　　车后器械多，路遇颠簸尚可，当下，纵车上器械固定再妥善都不够瞧。
　　两名医护均无有效安全应急措施，嗯，导致后头二人皆撞成脑震荡。神经外科病房只有一张空床，本该那位年岁稍长些护士转到ICU，家人听到这个理由一口回绝院方建议，表示不想家里老人太过担心。
　　所以，只能年富力强的程翊到ICU委屈一宿。
　　院方一再保证程翊未出大事，可不懂医学的程父不听，自顾在外头哭成个泪人儿……
　　殷添数着程翊身上管路（其实也没什么好数，就一根尿管），只道救护车司机车速比血压更高，又见他迷糊躺着，笃信这遭必定折断程翊翅膀。
　　她情绪低落极了，李晴偏以为是她处事沉着，特将病人交给她来护理。
　　呼吸机兀自运作，殷添写过几笔，望向神志昏聩程翊，真的连抢救都不抢救一下？
　　顾跹披上白衣也来凑热闹，瞧殷添一副忧心样儿，便联合李晴将程翊病情往重里说，怕她不信，末还捅一捅神经外科值班医生。
　　神经外科医生为完善病例，嗯啊应是。
　　殷添连程翊手都不敢握了……
　　李晴向来为人爽利，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可别神经过敏哩！”
　　殷添暗自抹净一把鼻涕“我没有！”
　　顾跹认为，消弭二人产生隔阂，先得使殷添产生同理心。眼下，第一步棋走得刚刚好。
　　众人各忙各的，没谁在意殷添情绪，顾跹借这空档同殷添咬耳朵“你说一说他爱听的，能促醒呢！”
　　殷添眸光一亮，说什么呢，不能是浔国历史吧？
　　向来七巧玲珑心思，今朝忽的不够用。
　　顾跹言语在九曲回肠中转过几转，殷添想出一遭，却在众人面前不好表露。
　　会诊医生走个干净，殷添就趁给程翊换液功夫，说：“我不想听你祝我新春快乐，我想听你说呀，我不是橘也不是枳！”
　　“我想听你说的话，终究没能重复一遍，凭什么不让我介怀呢！”
　　殷添忽扬起声调“现在，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好不好？”
　　她从未经历过生死，当下有些语无伦次“你要再说一遍我才肯信呐！”
　　听说，脑震荡昏迷不超过三十分钟，程翊至殷添下班未能转醒，她忽然想向天再借八小时工作时间，直接导致极尽完美重症记录单，被她无故涂改好多次，只为陪他再久些。
　　接殷添班来的是个腼腆姑娘，不好说殷添费好些张纸，就说：“给我留几张好不好？”
　　殷添侧眸见身侧一摞废纸，十分不好意思。
　　……
　　破晓时，处于困顿状态殷添站在工作区门外出了会儿神，接到工作群消息，程翊被转往普通病房。
　　和脑子沾边科室殷添就认识个宜照，还主要收治后循环缺血的，殷添不懂专科知识，但一听就不很要紧。
　　她歇了叨扰宜照心思，闷声换好衣服妄想制造一场偶遇。
　　可是，真不凑巧……

　　住所暖气故障，一觉醒来殷添鼻子闷堵难受，连带头脑昏昏。
　　闹钟响过，殷添蒙头五分钟，再想程翊音信杳然，又不好厚起脸皮凑到神经外科去问，更加磨灭她对工作兴致。
　　她拖拉挪到科室门口时近七点四十，科室都是七点五十交班，外加提前五分钟换好衣服，这时间真不算早。
　　钥匙扣贴到门禁，发出“哒”一声脆响，后头有人叫住她。
　　殷添循声回首，只见那人逆光而立，病服裤子最是宽大，被他穿着却成九分。
　　程翊最好规整，现今因病服褶皱稍显邋遢，殷添望着他红了眼圈。
　　“不用在床上躺几天吗，怎么现在就下床了？”
　　程翊暗骂一句小混蛋，才说：“你不来看病号，只能叫病号巴巴寻你！”
　　殷添眉目微垂，显见羞赧，她轻拽程翊衣袖“头疼不疼？恶不恶心？”
　　程翊笑弯眉眼“我又不是瓷娃娃。”
　　殷添有好些话想说，可多半不能宣之于口，眼睛通红像只兔子，程翊揉过她的发顶，一把拥住她。
　　少倾，程翊俯身下去，与她道：“我聪明的傻姑娘呦，先前说的我可全部听见啦，究竟算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