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项枇

25、chapter35

　　记性里开年几天从没遇见好天气，以往禁燃禁放，都是大气污染的锅。
　　今年，天气较往年更甚，乌沉沉气象一直压抑到年初五终压制不住，才簌簌落雪。
　　细雪随朔风入夜，三更天，树梢、屋顶渐渐白了头。
　　北风打个旋儿，使裹卷雪片翻转方向。
　　测毕最后一名患者血糖，殷添将棉签丢入垃圾桶，斜倚病床忙里偷闲，看到恰这光景。
　　ICU内没有四季区分，眼下时节即使只穿单衣亦觉得热，使向来粗笨殷添更加迟钝，她触了触落地玻璃，外面冷不冷呐？
　　“添添发什么愣呢，赶快过来吃东西！”
　　殷添在同事大叫声中回神，填过几笔护理记录这才过去。
　　中央护士台摆满食物，殷添挑一串烤鱼丸，见大家吃的急迫不忍去问，等会儿有活？
　　“别乱说，今天轮值急诊的可是程医生！”组长李晴轻弹殷添脑瓜，显然对程翊一夜进行八次气管插管心有余悸。
　　同事周思转身登录账号，去查急诊科排班“老大快看，今天急诊医生是顾跹，程翊嘛，轮值救护车！”
　　众人一望室外天气，不免啧啧。
　　这个程翊，果真不大好命。
　　神经内科顾跹公认清冷体质，独立执业以来，没有发生任何抢救，患者发病躲着他走，要么头他接班前一小时，要么交班后几分钟。轮值急诊也不例外，坐诊一宿多半来开安眠药的。
　　可能急诊科主任瞧不下去，特命五行属火的程翊与顾跹中和。
　　顾跹心想初一才进过香，各路神仙当保佑不被程翊带歪，心境不比刚发布排班时战兢。
　　大家看过排班，忽然起了好事心思，端看二位谁镇得住谁。
　　殷添将竹签码成一排，在听旁人议论。
　　“程翊简直龟毛的不是个人！”周思立时翻起白眼“那天程医生口算出我计算错误，后来同我皱半个月眉头！”
　　“这算什么，”有人挑眉“上回我写个别字，老人家拉住我探讨半天其中含义……你说‘吸允’和‘吸吮’差哪了？”
　　殷添：……
　　李晴咋舌“程翊的病程记录我看过，写的比内科医生更细致。”
　　“勤奋又上进，不怪张老喜欢，听说人家正在着手发SCI呢！”
　　殷添慢吞吞咀嚼口中食物，也在回忆：他很爱笑，周身散发清爽皂香，乐于助人得不像话，龟毛嘛，没太大感触，单就贱了些。似乎，也有待她严谨时候，不过皆在他嬉闹过后模糊情样。反倒是她，从来对他苛刻得不像话……
　　这些当然不能拿出说。
　　急促铃声搅扰气氛，姑娘们屏气凝神，唯恐从接电话周思口中听见不好消息。
　　周思扁扁嘴巴“急诊那边大概十五分钟送人来。”
　　“气管插管的还是气管切开的，用准备呼吸机吗？”
　　“那边说救护车侧轮打滑，疾行时坠入道旁水沟……”周思描述拨电话人陈述，外加自己观点道：“来咱们这儿有几个不用呼吸机的？”
　　李晴有些无奈“病人情况怎样，救护车里有几个人，这次转上来的有几个？”
　　周思颤巍巍“不知道昂……”
　　姑娘们顿被加量不加价事件折磨萎萎的。
　　一个个字眼撞击殷添耳膜，手中烧烤蓦然落地，她蹲身拾起，发现遗落地面酱汁，不得不缓缓起身去取纸巾，复又下蹲狠狠擦地……
　　“洗手再吃些，填饱肚子好干活！”
　　她将一把竹签丢入垃圾桶，戴好口罩也掩盖大半情绪“我去调试呼吸机。”
　　周思为人不靠谱，胜在肯干，闻声也跳起来“我去取记录表格！”
　　“不是多少事，安心吃吧，我不饿的。”殷添把周思按回座位。
　　周思堪不出她平静下的惊涛骇浪，只感到覆在双肩的手很凉。
　　……
　　模拟肺连上调试妥当呼吸机，时钟指向一点十五分，有人按响ICU门铃。
　　殷添猛然抬眸，她离门口最近，可是不敢去开眼里只有随机械做功膨胀、萎缩的模拟肺。
　　周思应声跳起，开门一看，果真是从急诊转来病人。
　　后头跟好几个白大褂，李晴也没见过如此阵仗！
　　小的们不敢多问，李晴不得不问：“张老您怎么来了，不是神外病人吗？”
　　张青山垂首看眼平车那人，很是一言难尽，李晴顺势而望，嘿，这人不是程火火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