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项枇

17、chapter17

　　这二人思路也够清奇，头次相约竟是盛三院组织环湖健步走，两人目标也很一致，就冲参与奖去：一桶花生油。
　　刚开完晨会，程翊接到殷添电话，他避开众人，几乎咧到耳边的嘴角终于不用收敛“怎么这样早就起了？”
　　殷添凌晨刚下夜班，就在休息室睡下。程翊了解她的作息，此刻应在休息室睡得昏天黑地才是。
　　程翊沏好一杯铁观音，听她在耳边碎碎念“想讹程大医生一顿早饭呐，可惜没起来。”
　　“该睡到中午，让你讹我午饭的，下午说好一起环湖健步走呢。”
　　“不啦不啦！”殷添在那头吸溜馄饨汤，同他道：“我可想吃街口早餐铺的鲜虾馄饨啦，午餐您老自己解决吧！”
　　殷添心情显然不错，使程翊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雀跃几分“那可要吃饱些呢，免得走累了饿得哭鼻子！”
　　殷添嘁声道：“才不是我哩！”
　　程翊也笑“吃完了赶快回去补觉，才不要瞧你顶着黑眼圈样子。”
　　那边女孩咯咯笑过“我也不想闻程医生一身消毒水味呢！”
　　程翊扶额浅笑，殷添又道：“不敢打扰程医生工作啦，再上班摸鱼是要被主任骂哒！”
　　他腹诽句小混蛋，打定主意不到约定时间再不理她。
　　时间真是只小乌龟！
　　程翊第十次瞥向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钟，上午时间还未过半，终惹不远处张青山皱眉。老头子轻叩桌案，对他的逆徒说：“早上新收病人入院记录写完了？”
　　“写完了。”
　　“医嘱完善了？”
　　“完善了。”
　　张青山眉头微挑，略微诧异逆徒今日的勤奋，由是复问：“其他病人的查房记录没写吧？”
　　老头子显然低估爱情的力量，只听程翊从容道：“早写完了。”
　　“昨天送来的化验单一定没看！”
　　程翊嘟囔道：“医嘱都下完了，能不看！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
　　张青山还没将“逆徒”二字骂出口，便接到急诊电话。老人家呵呵笑过，对程翊说：“可有事情做哩！”
　　张青山摸了摸兔耳茶杯道：“花枝巷那边早餐摊子煤气罐炸了，带着器材，去急诊科支援去吧。”
　　器材箱被程翊拿起又放下，他颤着声音“师父，容我打个电话。”
　　程翊红着眼，捧起手机对每一通都抱有希冀，然后又破灭。他是急躁的，又抱有极大耐心。
　　张青山察觉程翊不妥，问怎么。
　　程翊提起器材箱，忘记答张青山话，颓丧着情绪就往急诊科去。
　　人生头十八年，程翊不知所谓的活着，恣意且荒唐；往后，程翊心中有了念想，人也越发偏执。
　　可如今呢，他所信奉的念想破灭了呢？
　　程翊不敢细想，他从口袋里探出一颗奶糖，咀嚼几下，只觉下颌酸疼得要命。
　　他将糖块含在口中，至抢救室门前，仍然不觉滋味。
　　“是心胸外科来支援的医生吗？里面有患者等你抢救呢！”不待程翊应声，就被急诊科护士拽入抢救室内。
　　“殷添？”程翊望向那个专注为病人静脉穿刺的姑娘。
　　“嗯，是要抽血气分析吗？”殷添头也不抬。
　　殷添没有料到对方静默，继续问“要留置胃管、尿管？”
　　程翊终于将口中奶糖嚼出奶味“动脉血还没采？”
　　留置针见到回血，拨开水止，液滴连成了线。殷添呼出一口浊气“刚刚血压太低，就先建立静脉通路了。程医生还需要査些什么？”
　　“血型、凝血六项、免疫八项……”
　　殷添遵程翊医嘱找到相应采血管。
　　“对，还有血气分析。”
　　程翊目光胶凝在监护仪，为患者复测一次血压。
　　她将血样标注清楚交给巡回护士，程翊观察片刻患者心率“间羟胺50mg加盐水45ml以2ml/h泵入。”
　　程翊帮助殷添掰安瓿间隙问“你知道间羟胺和多巴胺的区别吗？”
　　殷添摇摇头。
　　“两种药物同样升压，不同的是多巴胺升压同时还要升心率，而间羟胺不呢。”
　　她瞅了眼患者大概一百四十下每分的心率，记下用药时间，只听程翊又道：“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殷添笔端一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接到支援电话，顾不得回科室换衣服就来了，谁知道，急诊穷的就剩没口袋的白衣！”
　　患者病情趋近平稳，殷添一面补写护理记录一面道：“手机只能暂放休息室。”
　　程翊捏捏眉心，不再说话。
　　待一切停当，时近十二点。有冗长病程记录未写，程翊揉了揉眉心，方想说的却因事态平歇而不耻宣之于口，也，唯恐唐突她。
　　殷添只为一桶花生油可惜“过了十二点半，再走多少圈都不会有油发。”
　　程翊停笔“你等这一桶油起锅呢！”
　　“提桶油送人去，说是发的，多有面子，是不是？”
　　程翊不知哪个层面说出去有面子，听殷添道：“再提上食堂五块钱两斤的酱牛肉！”
　　“那提两桶油，十块钱四斤的酱牛肉回去，是不是更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