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再戮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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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前夜，独孤芳最后一次踏进了他在宫中的居所。
他换下锦袍，拿走了司马迁赠给他的剑。
临行前，他对着未央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娘娘她······不让你出征吗？”
“是，士兵名单上的名字，是阿霍哥替我伪造的。”
“那宫里这边······怎么和娘娘交代？”
“这些，我已经安排给了香儿，就说是生了传染病，需要出宫治疗。”
越几缘不再问话。独孤芳也不再回答。
独孤芳似乎又感到了一股久违的悲伤，毕竟他千年的孤魂野鬼当惯了，自以为波澜不惊，可现在这种酸楚的感觉倒也不假。
可悲伤又有什么用呢，若论起永恒的东西——从来都是悲大于喜的。
“娘娘，庭芳去了——从此一别，再无会期。”
次日。
卫青率十万大军，从定襄出发，陆续派出刺候打探匈奴位置。
这是越几缘第一次见到古战场。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
河水萦带，群山纠纷。
黯兮惨悴，风悲日曛。
蓬断草枯，凛若霜晨。
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行军过程中，有几个落单的匈奴士兵被俘，几经拷打后，招供出了匈奴右贤王驻扎在牛马山旁。
卫青便命令赵信与苏建帅三千奇兵为急先锋，自己率领主力部队朝着牛马山奔去。
霍去病则带领精锐骑兵八百人向北奔去。
独孤芳亦在此列，此时他正一袭深色军装，披着灰色的盔甲和浅色的战袍，头发被他用细绳挽起，在大漠刺眼的日光下，独孤芳的甲片微微泛起银白色的光芒
“玉兔，你怕吗？”
“老鬼，别瞧不起人，”越几缘不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我连鬼都不怕。”
独孤芳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心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可他现在也开不起玩笑了。
“可在战场上，人比鬼可怕多了。”
······
血腥、残酷与暴力。
人与人化友为敌。
战争，无论古今，都是残酷的。
思及此处，越几缘不觉有些战栗，更何况，这里是冷兵器时代的古战场，刀剑无眼。但越几缘觉得，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去评判古代人的战争观，毕竟很多东西都需要时间的消磨与调和。此刻，他与独孤芳一起上战场，那他能做的——便是好好去经历。万不可妄自尊大，去当什么英雄，妄图去用现代人的观点来侵扰他们。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坚强起来，毕竟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若是贪生怕死，那便处处是恐惧——而心有大勇者，方可做到无畏。
行军百里，人迹全无，将近黄昏，哨兵忽然发现前方有一片黑点。
这是······另一处匈奴的营帐！
真乃天助，霍去病不觉有些兴奋。
“报——”
这时，前线的士兵来给霍去病报信。
“将军！主力部队与匈奴单于主力对决，伤亡惨重！”
霍去病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让这个士兵看出什么犹疑——为将帅者，需无坚不摧。
“将军！这下如何是好，要撤军吗？”
“不可！”霍去病微微附身，那士兵也附耳过来，知道将军这是要问什么不可让别人听到的话。
“大将军现在如何？”
“将军放心，大将军一切安好，只是受了些轻伤。”
霍去病点点头，让那人归队了。
现在，关于战况，他心里已制定好了战略。
怎可轻言退却。
若是此时他率八百精锐奇袭敌营，擒贼擒王，必大乱敌军。而匈奴主力听闻营帐受损，也定会分散兵力，有利于卫青的主力部队力挽狂澜。
况且——匈奴的优势只在于骑兵和辽阔不知方向的地域，而他也是有骑兵的。朝廷的冶铁业发展了以后，他们的兵器也精进了不少。而现在他又发现了一处敌营。
“出发！”
霍去病一声令下，八百精锐衔枚而行，闻令而动！
敌营就在眼前，耳边尽是风声。
只是还有偶尔的几声鹰啸，亢奋又苍凉。
将士们一手驾驭着马，一手紧握着矛。
越来越近——
刀枪的对决开始了！人马混乱嘶鸣，敌营顿时一片混乱。
“一队，三队，攻其左右！二队，四队，包围在后！其余各队，跟我来前！”
霍去病命令道。
独孤芳按照命令绕道至营后。
他们这八百人都是骑兵，虽个个精锐，但行军路远，一路也不少小规模的厮杀，如今已是黄昏，人马也已疲倦。可竟无人停滞，亦无人倒下。
疲兵再战，一以当千，然犹扶乘创痛，决命争首。
将振臂一呼，创病皆起，举刃指虏，胡马奔走；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争为先登。
当此时也，残阳如血——是战士在为国饮血。
越几缘忽然想起了这几句话——也就是因为这几句话，他才和独孤芳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是独孤芳在历史中唯一留下的痕迹——虽然没有记录他的名字，但他的生命和志向——都写在那里，不可磨灭。
独孤芳拼尽一身武艺，时不时使个什么术，奋力杀敌，夕阳下的盔甲早已染透了鲜血。只是他觉得，除却自己的术，自己似乎也比前世更为有力。
——看来，他体内的小玉兔，此时也是杀红了眼睛。
可他们俩都受伤了。
“你、疼吗······”
“闭嘴！你不也一样吗？！”
“······对不起。”
他没听错吧，独孤芳向他道歉了？那样狂妄的人，他为自己的身体带给他的疼痛而道歉了？
“这是什么话？！现在还分你和我啊！被你拉进这个身体里、我TM和你就是一个人！”越几缘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喊道：“独孤芳——你这自我主义者你听好了！我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就TM和你脱不了关系！”
可独孤芳没有回话，他的注意力似乎又集中到了战场上，嘴里似乎是无意识的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就在这时，越几缘忽然感到，自己身体上的痛感如潮水般褪去——就好像那时挨打一样。
一番厮杀过后，他那一方的敌人已剿灭大半，然而自己这边的人马也损伤很重。
独孤芳由后向前，霍去病由前向后。
两个人都是血红满身。
他们在中间汇合，打量了对方几许。
“阿芳，你怎么样，你常年不在军中，身子要弱些…”霍去病仔细的查看着独孤芳的身体，“给哥看看，这儿伤得怎么这样重...”
“无妨，哥放心，我好着呢，”独孤芳下意识遮挡着几处较大伤口，对霍去病大大咧咧的笑着，“我可不是那什么病弱公子！”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一旁正奔来一个士兵，向霍去病汇报战果，听罢，两人不顾一身伤痛，在沙漠场上紧紧相拥。
“阿芳，我真高兴！”
“阿霍哥，我亦是如此······”
独孤芳的声音听着很激动，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了，从此放下心来了。
霍去病伸手蹭掉了独孤芳眼睛处的血痂，忽然很郑重的对他说：“阿芳，哥已经想好了，哥这仗打得不错，在长辈们面前也终于说得上话了！你此战功劳颇丰，从今便是我的副将——陛下此次定会重重赏我······我便是什么也不要，也要留住你！”
独孤芳有些惊讶的看着霍去病，他竟然为他找好了一条退路。若是前世他没有战死······越几缘也暗暗心惊，又忽然觉得欣喜——这条路便不再是一条死路了。
独孤芳往前行动了一步，但他的双腿上几乎没一处好肉，铁皮凹陷破裂，混杂在身体里。他一直靠他的武器撑着身体，此时一用力，身体某处忽然传来一处剧痛。
！
他弯下腰去，摸到了腹部的一个裂开的箭伤。
“阿芳！”霍去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那伤口，想要为他止血。
可血液一涌而出，溅到了霍去病胸前的盔甲上。
越几缘也感到震惊，他感到独孤芳的表情——因为疼痛，已经开始变得扭曲。可奇怪的是，从头至尾，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阿霍哥······出奇制胜，勇冠三军！真不愧是你······”
越几缘感觉独孤芳身形不稳，若不是霍去病扶着，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
“······阿芳！”霍去病的眼眶需满了泪水，顺着满是血渍的脸，大颗大颗的落下。
“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我们有将来······我们可以一起上战场······”
周围的军医赶忙上前为独孤芳止血，霍去病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
“小芳，你坚持住！你若是疼，你就咬哥的手······”
独孤芳咬着牙，他一直都很讨厌看到霍去病带着痛苦的眼睛。
可他一偏头，却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两军交战之处，遍地都是荒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再戮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