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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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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被皇后下令拖去净身这事儿,如晴天霹雳,震得四王八公之家个个咂舌,都说刑不上大夫,皇后此番简直是触怒了诸位老权贵的底线。
八百年不上一次朝的老和国公今日特地上了朝,怒气冲冲地要给自家嫡出玄孙讨个公道。
萧容昨夜里就从豫轩那儿得知了这件事,豫轩告诉他的时候,神色倒是淡漠得很,不过萧容浑不在意,眼下他只有俩件重要的事,一是瞒着提杜青回京的事,另一件便是哄豫轩高兴,好叫他的病快些好,所以,哪怕豫轩将后宫那些妃子都送回家去,萧容也不会去责难他,更别提什么王武、刘武了。
只是眼前和国公这般兴师动众,大有要问罪皇后的意思,实在令萧容震惊。
怎么,这些人以为杜青被人弹劾,豫云分身乏术就以为豫轩无人撑腰了吗?
萧容一脸冷漠地听着堂下和国公大放厥词,心想,混账东西!给皇后撑腰的是朕!你这是在放哪门子的屁?
“陛下!老臣家中嫡出男丁本就稀薄!就是王武一时不查惹怒皇后,将他打上一顿也就罢了,何以至此?”和国公说着,抹泪道:“如今净了身,连男人都算不得了,老臣这是白操了一世心哪!”
朝堂上外臣们听见这个消息,惊讶者有之,称愿者有之,更多的人,则暗暗度量皇帝要怎么处置,毕竟如今豫家不比以往,豫轩这个皇后的分量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和国公说完半晌,也没听见皇帝开口,咂摸过味来,连忙去看陛下的脸色。
皇帝脸色看上去阴得要下雨。
“说完了?”萧容冷冷道:“和国公今日气性不小啊!”
“老臣……句句发自肺腑……还请陛下明鉴呐……”
“你的意思,是皇后做错了?”
和国公忙道:“老臣不敢!”
“不敢?”萧容冷笑一声,“怨不得皇后昨日生了一夜的气,连晚膳都没吃下去,依朕看,皇后处置得倒是轻了,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东西!不如拖下去砍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众人都微微吃惊,和国公更是没料到皇帝如此动怒,连忙跪下道:“求陛下开恩!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
“这些老权贵,仗着祖宗打下来的家业为虎作伥,每日只知酗酒作乐,不思进取,挤压官爵,陛下每年还要白费些银子养着他们?”
昨日豫轩躺他怀里说的这番话叫萧容怒不可遏,他一得知这事就把高放叫过来痛骂了一顿,并革了半年的俸禄才作罢,眼下看着和国公这么一副嘴脸更是气得牙痒痒。
“来人!王武忤逆皇后,罪不容诛!关进诏狱,明日午时问斩!从今日起,各处严查买官一事,韩栋给朕盯好了,若再有此事知瞒不报,你这御史台也就别当了!退朝!”萧容说完,大手一挥,怒气冲冲地下了朝。
和国公呆愣在当地,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有几个大臣上前扶起他,笑道:“国公爷,您说您平白没事地走这么一遭作甚?不过就是净了身,人倒是活的,眼下这不是白搭进去了不是?”
和国公哪里还听得进去话,在堂上大哭起来,“陛下!陛下开恩哪!”
陛下哪里还听得见,众人各怀心事地渐渐散去,豫云走出大殿,这才松了口气。
豫家与皇后荣辱与共,陛下愿意护着轩儿,对豫家来说,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豫云一径上了自家马车,抬眼见豫亭立在马车前,面色不同以往,怪道:“你有什么事?”
“父亲。”豫亭走过来,低声道:“豫吉回来了。”
豫云面色一沉,忙道:“赶快回去!”
车夫连忙往回赶,一时到了豫府,豫吉上前见过两位主人,豫云免了他行礼,忙问道:“如何?此去可有什么消息?可找到那位善能大师?”
豫吉起身道:“找到了,只是大师病重,去岁已经圆寂了。”
“这……”豫家父子互相看了一眼,“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了。”
“小人虽没见到善能大师,却见着了他的一位亲传徒孙,将他请了回来,眼下京都里到处都是眼睛,小人就暂且将那位小师父安置在外郊的宅子里,还请老爷、大爷随小人前去一见。”
“小师父?”豫云迟疑道:“他年纪难道不大?轩儿要见的善能师父自然是有些因果的,这个小师父,不知他能不能行呢。”
豫亭道:“父亲,善能大师既已圆寂,眼下并无更好的法子,既然阿吉将他请了回来,不如去见一见也好。”
豫云点头道:“自然要去见的,走吧。”
外郊的豫家私院里,一位年轻的和尚正在廊下盘腿打坐。
他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生得眉宇疏朗,僧袍洁净,虽然看不出有什么道行,但也不似坑蒙拐骗之徒。
豫云悄声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尘明小师父?”
“正是。”
“这年纪……”豫云觉得不妥,只见那和尚似乎听见了声音,睁开眼看了过来。
这小和尚个子竟然很高,似乎比豫亭还要高些,豫吉忙上前引荐道:“尘明师父,这是我家主人。”
尘明看向豫云,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后才开口道:“吉施主已与贫僧说了大概,《清心经》一文,虽然师祖最善诵读,但师祖业已圆寂,师祖已将所能皆以授与贫僧,还请施主将贫僧引荐至宫中,替皇后诵读。”
豫云笑着请尘明坐下,自己也在蒲团上坐了,“尘明师父既有此意,便更好了。皇后身体不是很好,若能睡得安稳,也是养精蓄锐的事。方才听小师父说,这善能师父是小师父的师祖,那你的师父,自然也是个得道高僧了?他竟不在萨陲寺么?”
尘明道:“不瞒豫施主,贫僧来京都,一为吉施主之邀,二为私事——贫僧是来寻贫僧的师父的。”
“哦?”豫云讶异道:“你的师父,竟也在京都么?”
尘明点头,“师父是百年难遇的佛根,只需突破大乘境便可顿悟,师祖圆寂前特意叮嘱贫僧定要将师父寻回,请他回寺清修。”
豫亭便问:“不知你家师父在京都哪个寺呢?我们这些人家也常有走动的师父,说不定彼此见过。”
尘明摇摇头道:“贫僧也不知。”
“那他法号叫什么呢?”
“提雅。”
豫家三人彼此看了看,皆不知这人是谁。
这似乎是在尘明的意料之中,他含笑道:“师父已至缘觉中乘境,能问天相,知命理,也轻易不与众生相见,施主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
“问天相,知命理。”豫亭笑道:“这样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位。”
豫云点头沉思,尘明忙道:“是谁?”
豫亭道:“当朝国师。”
“国师?”尘明听了摇摇头笑道:“吉施主倒是也与贫僧提起过这个人,可贫僧看来,贫僧的师父,不会是国师的。”
“为何?”
尘明笑道:“师父未破大乘境,乃是桎梏心魔,这些年他苦于克制心魔而不得章法,又如何有闲情逸致来当国师呢?也罢,贫僧找师父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请施主将贫僧引荐至皇后身边吧。”
豫云只是一问,心里自然更惦记儿子,便叫人拿了笔墨,写折子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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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里,小茗子恭恭敬敬地逼着手站在廊下,他身前不远处,皇后也正立于廊前,负手在看一幅画。
“看得懂画的是什么吗?”
小茗子瞅了瞅,笑道:“这是个神,这又是个四臂神,如此兴师动众的,想必这人怀中抱的,定然是个贵公子吧?”
“《送子天王图》。”豫轩淡道:“又叫《释迦降生图》,说的是净饭王的儿子释迦牟尼降生时,他的父亲抱着他到寺庙朝谒见自在天神的故事。”
小茗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抬眼,便对上了皇后清冷的眼睛。
小茗子莫名有些心虚,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豫轩话中有话,有些不大自在起来。
“摩耶夫人在释迦出生后的第七天去世,幼年的释迦由他的姨母养育,十六岁时,释迦娶了耶输陀罗为妃,生下儿子罗睺罗。”
豫轩打量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小茗子,语气波澜不惊,“还是太子的释迦因为有了儿子很欢喜,因为王室不至因他出家而无后,于是,释迦便在儿子出世的第七天,骑着白马出家了。”
豫轩微微一笑,“你看,纵使是佛,也需历经七情六欲方能彻悟,若未曾历经,念经的时候亦想着斯人,心里不得安生,哪里能成佛呢?”
小茗子愣在当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去沏一壶茶来吧。”豫轩目光又落回了画上,“要新鲜有趣的。”
小茗子胆战心惊,这回已经不是心虚了,而是自心底升腾起恐惧来。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小茗子捧着茶再回来的时候,豫轩已经不在画前,他便向寝宫走去,原来萧容已经来了,正拥着豫轩在榻前下一盘未完的残棋。
豫轩微微抬眼,接过小茗子手中的茶,淡笑道:“就一杯,陛下先喝了吧?”
小茗子端着茶盘的手陡然一紧。
萧容笑道:“朕不渴,不过轩儿既然给朕喝,朕倒是却之不恭了。”
说着接过来,掀开茶盖,闻了一闻,蹙眉道:“这香怪异得很,这是什么茶?”
豫轩余光里,小茗子的脸色已然十分惨白。
豫轩唇角勾起,“是曼珠沙华。”
萧容微微皱了皱眉,“曼珠沙华?”
“嗯。”豫轩点了点头,“轩儿近来总是头疼,夜里也睡不好,便叫江同开了点这个泡茶喝。”
萧容便将这曼珠沙华的种种不妥丢在脑后,心疼道:“你怎么又头疼了?真是水晶做的人儿,夫君给你揉揉。”
豫轩便顺势依偎进萧容怀里,浅浅吻了吻萧容的耳骨。
萧容是一头食髓知味的狼,哪里经得住这个,瞬间就被勾起了兴致。
“陛下怎么不好好揉了?在想什么?”
这声音像是钩子,勾得人心浮气躁,萧容压抑着眼底的□□,恨恨道:“你就浪吧,待你身子好了,朕好好教训教训你。”
豫轩“唔”了一声,目光对上一错不错盯着他的小茗子,唇角延出一丝笑意。
他在那道阴沉沉的注视里,肩膀微耸脖颈仰起,近乎是喘出声来,“轩儿在吃着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