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一一九九

8、Serial killer (1)。

　　血液。肉块。生物电。脑电波。
　　大自然里神奇的组合。细胞与细胞，神经与神经。这样随机地聚合，居然产生了游离再物理之外的东西。
　　啊，好想划开，划开那些血肉，划开它们之间的联结。
　　然后你们再告诉我，那时候你们是不是还有思想。重新连接了之后，它们会不会依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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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他每天看报纸的前几版、看晚间的新闻，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近日市内出现一名连环杀人犯，以割喉作为作案手法，遇害者目前约有十余人”他翻动着笔记本，听到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没有抬起脸来。“鉴于五年前也发生过此类案件，警方怀疑是同一人所为，敬请广大市民小心”
　　几乎全市可用的警力都调动到这个案件上了吧。他略有兴趣地想。那小警察许久没来，自己也好像少了一小点乐趣一般，只好把那些与他周旋的时间用在凝视花朵上面。
　　不过，要是他被卷进什么危险的事里面，可就伤脑筋了。他想。
　　或许这件事，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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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生与一个同伴天天穿梭在城市一角里的僻静小巷中，从正午到夜晚。拐进一条没有走过地小巷，听同伴抱怨着这条巷道里散发的腐臭味道，皱紧眉头的他目光落在堆满垃圾的公共倾倒处上面。
　　那是一个人。不，曾经是一个人。
　　一具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的尸体。像被抛弃的玩偶一样躺倒着，腐烂后即将融化殆尽的眼珠茫然地望向天空。已经变成黑色的皮肉上残留着渗出的□□，表面与周围有无数黄黄白白的尸虫耸动挣扎。
　　庆生与同伴怔立了不知多久。直到突然加速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后，他才颤抖着摸出电话来。
　　“快、快来。”
　　脱离了他自己的意愿般地，声带与喉舌自发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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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报贴满了办公室里的一整面小白板的时候，他觉得他该做些什么了。三天前关于连环凶杀的现场照片里面，他看见庆生隐没在人群里的侧脸。按照庆生错过了四次他习惯性该出现的时间点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被指派去处理这一件事情了吧。
　　时间还长，游戏还没有结束，你可不能离开。
　　而这一次的病人，对这个还年轻的警察来说，或许有些危险。

　　他低头用右手在发黄的纸页上写了些什么。此时他在自己家中。一尘不染或许是他的喜好，同时他也无法忍受别人入侵他的领地。所以一周内总有半天他用在打扫上面，细致到把阅读过的书拿出来擦拭封面。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从卧室最里面的衣柜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从城市另一边路过的小超市买来的劣质灰蓝色衬衫和黑色裤子，小商品市场里面几块钱一副的黑框眼镜。穿上衣服之前他去洗澡，不使用任何洗浴用品。再穿上一件新的白色背心。喷了几下同样从超市买来的有刺鼻气味的止汗剂后，他带上黑色假发，用黑色革制皮带将衬衫扎进裤子里，不合身。
　　接下来的三天里他在不同的时段在城里一家中下等消费水平的酒吧周围出现。天微暗的时候他会走进去要一杯五块钱的普通啤酒。躬着背坐在灯光不起眼的角落里，视线害怕与任何人接触。有女人走过来说些什么，见他脸上惶恐的表情与结巴的表达，再看他身上已经起皱的廉价衣物，会带着轻蔑的眼神很快离开。他从后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注意他，只当作他是被这城市吞噬着的另一只蠕虫。他每天穿不同的但同样廉价的衣服，一直穿着一双老旧又过时的带有透气口的棕色革制鞋。总是紧紧地把一个破黑色公文包抱在怀里，就像是谁会想要抢那种早该进垃圾堆的东西似的。头发油腻腻地，毫无交谈和存在价值。
　　第四天。他攥紧公文包的指节有些发白。到柜台上要了同样的一杯啤酒。这一次酒保好像终于对他有了点印象，跟他简短的交谈了一下。
　　“哈、哈哈，我是来这个地方出差的要到欠款就能走了”
　　“生活难啊，就来这里放松一下，哈、哈哈”
　　他用颤抖的手指摸了一下已经有太多划痕所以不透彻的玻璃杯上的水珠，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张开了嘴却找不到话题，只好拿起杯子找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涣散的，带有仿佛被整个世界压迫的、目光短浅又觉得自己无法与生活抗争的市井小民的阴霾。这天新来的两个陪酒女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在这个人身上无法得到些什么，便把注意力放在刚进门不久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是吗？医生？”
　　在中年男子的身边坐了三个女人。他今天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点酒水都是大手笔。几个人坐在房间里稍微靠近中央的位置，离那个不受人理睬的失败者很近，产生鲜明对比。谈话热烈起来，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兴奋地这样说。
　　来了。
　　他依然是麻木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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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已经被几个年轻人占据。他盯着他们无奈地看了几秒钟，只好坐到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去。他破例多要了一杯汽水，坐在椅子上拿出便宜的耳机，颤颤巍巍地戴在耳朵上。
　　他听见自己的目标在兴奋地对他的听众说着自己打猎的事情。
　　当目标说到“最近的一次是活捉”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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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发现的受害者：19人，（17男，2女）全部已身份确认。
　　他离开酒吧，站在街上看着街对面红红绿绿的灯光，晚上的冷风吹来，他把衬衫的最上面一颗钮扣系上。
　　三小时后。中年男子搂着一个女人走出门的几秒后，他鬼魅般地从建筑物夹角的阴影里出现，紧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