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蓝烟烟

21、雨中分别

　　确定了行军计划，在接到诏令后的第三天，奉元清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了。
　　临行的那天，帝都下了好大的雨——
　　无关撑着伞站在城门口的桃树下，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师弟”，心中感怀万千。

　　奉元清：“无关，你快回去吧！莫要着凉了！”
　　无关偏头看了看滂沱的雨幕，摇摇头：“无妨。”
　　他把目光转回奉元清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似是陷入一阵回忆无法自拔。
　　奉元清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但还是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无关回神，“想上一次这样送你的时候……”

　　——那是奉元清第一次下山的时候。
　　“那一次，离山也下了好大的雨。”奉元清的目光变得柔软，“那会儿我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无关：“不光你啊，我也一样。很多事情没经历过，没想明白。”
　　“那会儿还总觉得你是个傻大个儿，做事不过脑子，凭着一身胆子就冲。哪像现在，一眨眼，你都成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儿了。”无关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奉元清的脑袋，可当他踮起脚吃力地抬高胳膊时，又觉得这姿势有些怪异，倏然作罢。
　　奉元清却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奉元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吧，过不了多少时日，前线一打完仗，我就回来找你。”
　　无关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些许暧昧，便推了推他，“你可别说这些掉以轻心的大话了，但凡是战争，哪一次不是三年五载才能略有眉目的？”

　　奉元清没有接话，他依旧柔柔地注视着无关。
　　此时的奉元清，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蓑衣下是新裁制好的利落的战衣，衬得他整个人身姿挺拔。
　　他面前的无关，白发束冠，一席白衣，宛如仙子下凡，光是站在这儿就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奉元清忍住抚摸无关脸颊的冲动：“你说……天命对于我们而言是不是太不公了？最近这些年，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
　　无关歪着头看他：“怎么突然感时悲秋起来了？人生不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你别急，我又不是不等你。”
　　奉元清贴近他：“嘴上说着不急，其实我知道，无关你比我还珍视这份感情，对不对？”
　　一抹红晕迅速爬上无关的脸颊。
　　只是在这阴雨缠绵的天色中，透过雨帘，看不真切。
　　无关轻笑：“净会在嘴皮子上找场子！”

　　笑意还未漾开便收回。
　　无关正色道：“到了战场上，注意安全。争口气，好好打！我等你凯旋。”
　　奉元清：“你这样说，是因为你觉得，做了大将军，就不用冲锋陷阵对不对？就有人护着对不对？”
　　无关微微阖眸：“总之别跟着愣头青似的傻冲就是了。就算你武功再高，也还是一个人，一人难敌千军万马。”
　　奉元清拍了拍无关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无关你就是瞎操心。”

　　无关皱了皱眉，有些无奈：“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危。”
　　奉元清：“嗯，直到无关最关心我了。好了，你快回吧，我们该出发了。”
　　无关点点头，还是放心不下地嘱咐几句：“下雨天，山路不好走，你骑马当心着些。遇到路滑的时候，就下马牵着马走，知不知道？”
　　奉元清：“知道啦！你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奉元清和无关俱是一愣。
　　无关：“唔，这话听起来甚是耳熟？”
　　奉元清：“呃……上回你送我离开，可能也说过类似的？”
　　无关失笑：“哪里是类似，你上回说的是，‘像个小姑娘’。”
　　奉元清“不知死活”地顺着无关的话：“嗯，那这回，小姑娘嫁人了，变成小媳妇儿了。”

　　无关被猝不及防地调戏了一把，愤愤然捏了捏伞柄。
　　奉元清见了，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哄道：“我不说了就是，你别生气。”
　　无关无奈：“真是败给你了……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奉元清恋恋不舍地紧握了一下无关的手，流连忘返地看了他几眼，这才俯身上马。

　　无关退到离大部队稍远一些的地方，凝视着雨幕中的奉元清，小声呢喃：“路上小心。”
　　奉元清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话语，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头望向他，忽然向无关招手，大声道：“无关，你多保重！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帝都，听见没有？”
　　……
　　奉元清厉声一吼，精瘦的马儿撒开腿就跑远了。
　　无关在后面遥遥望着，不知怎么的忽然迈开步子开始狂奔，想要追上前面的一人一马。
　　可人的足力怎能赶得上马儿的步伐？
　　无关就眼睁睁地看着奉元清渐行渐远。
　　他有些难耐地捂了捂眼睛。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滑落——此时此刻，他心中波涛汹涌，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不安充斥满怀。
　　冥冥之中，声势浩大的洪流裹挟着泥沙向他们袭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