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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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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要是这么容易放他走就不叫宋远了。
他见萧潇醉的脚步打飘还要挣扎着离开,像这里是个龙潭虎穴,多待半刻都会被吞吃的一干二净。
见状,他眼里立沉,伸手一把就把萧潇拽了回来,掐着他的下巴,盯着他游离的目光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奴才慢待王爷了,怎么才过了这一会儿就急着要走呢?”
说着,他向眼皮下红彤彤的人脸呵出一口气,凑近他微颤的耳尖凉凉笑道:“奴才这府中美人无数,亭水楼阁,每一样都是王爷喜欢的,多看看也无妨啊!”
他也不等萧潇回答,说完后弯腰把萧潇往肩上一抗就往偏厅的方向走!
萧潇这辈子还没被人像是匪徒抢亲似的姿态扛着往外走,再重的酒意都清醒了几分。
又气又急的他连礼态都顾不上了,一边大喊着放肆快放他下来,一边使力挣扎要下地,却是被宋远按得死死的怎么都挣脱不了!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的家丁奴仆,亲眼目见这幕却无人敢上前相助,只能神色古怪的目送他们离开,这无疑更令萧潇颇感羞耻,觉得这辈子最丢脸的就是这一刻了。
宋远扛着他这个大活人走路轻松的很,一路九转八弯进了后院,最后停在了一间屋子面前。
那是傻小子还在时一直住的房间,在他走后被宋远特意保持了原样,连他走的那日咬了半口就随手丢在桌上的海棠糕都没舍得丢,只念着或许今后他再回来看见这些会更是感动。
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些心思都是白费了。
宋远冷着脸一脚踹开房门,扛着人进屋走到里屋的床边,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其实算不上放,他是直接甩手一把丢他砸进了床里。
“等到王爷把该想起来的事情都想起来,奴才便会放王爷出来。”宋远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他,“如果想不起来,那王爷就一直在这里想,直到想起来的时候再出这个门。反正奴才府中饭够,多王爷一张嘴也能养得活!”
只要在宋府的地盘,他就是天,他就是法,天王老子来了也拗不过他,何况就萧潇一人,只要他没能垮出宋府的大门,就永远别想逃脱他的五指山!
宋远放下话也不等萧潇回过神来骂他,转身就走,出门后反手关上了房门,接着是一声咔啦响动。
萧潇被他这没轻没重的一摔摔得头昏眼乱,又是酒醉被宋远扛了一路,等他缓过劲来下床去推门时果然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屋子里!
他顿时震怒,使劲推了推门又喊了几声,自然无人敢来给他开。
“宋公公你怎敢如此对本王?本王可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淮兰王爷!”门后的萧潇气的老血上冲,边拍门边怒吼道,“快放本王出去,你这是囚禁皇室,罪该当剐!”
门外的宋远听着他的怒吼威胁,只是低下眉优哉游哉的吹了吹自己指尖蹭上的灰,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头。
等到门后的人拍累了,喊倦了,这才转身对身后胆战心惊站着的一群奴仆吩咐道:“一日三餐不可亏待,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都给我好生照顾着,但人绝对不给我放跑了!”
他撩唇一笑,阴森森的白牙藏在猩红的唇瓣后面:“我出宫回来要是看不见人,仔细你们这几条小命受不住我地牢那些吃肉的鞭子!”
奴仆们纷纷点头如蒜,诚惶诚恐。
自家亲爹白日出了一趟门又是两日不归,联系起那天宋远对亲爹阴阳怪气的耳语,小世子想都不想就径直跑去了宋府狂敲大门索人,却被宋府早有准备的下人装疯作傻的搪塞走了。
事后小世子觉得不对,找到当日跟着王爷一道出门的奴仆们追问一番,得知阿爹果然是入了宋府之后就再未出来!
那日他们被拦在府外苦苦等到了半夜,才有家仆出来转告王爷喝的酒醉已经睡下,睡前嘱咐让他们先回,明日便自己归来。
当时他们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不敢直面闯入,只能乖乖的应声回府。
得知自己被戏耍了的小世子大怒,转头又去宋府闹了一场,可宋远这两日不在府中,那些家仆个个跟猴精似得,红口白牙一张抵死不承认。
小世子没法,只得悻悻离去。
又是两日后,宋远终于出宫回府,得知消息的小世子立马带着人又火势熊熊的赶来砸场子了。
三次栽在了宋远手里的小世子终于有了点脑子,他领着两个朝廷官员踏门闯入,皆是掌管礼部吏法的侍郎侍书。
三个人软硬兼施,连劝带威胁的要求宋远把人交出来。
宋远坐上这个位置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威胁没受过,任由他们团团围住口舌生花的苦劝威胁,他就是一座雷雨不惊的泰山,端着茶杯静静的喝茶恍若不闻。
从头到尾,他就平平淡淡,无辜至极的说了两句话,小世子几人却险些气吐出一口热血。
“那晚王爷与咱家痛饮一场好酒后颇为相见如故,地主尽欢,但来日王爷酒醒后就走了,任咱家怎么留都留不住他呀!”他佯作真诚温善的眨了眨眼,“还是咱家亲自送王爷出的门呢,怎么他竟是一直未归么?许是路上又遇到哪位故友去做客了吧?”
不愧是帝都传言里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疯狗,脸不红心不跳的谎话张口就来,说时眼皮都不眨一下,毫无一丝愧疚与心虚。
小世子气的几乎顿地成佛,若非旁边的官员拼命阻拦,他就要把宋远手里的茶碗猛扣在那张阴柔笑脸,看他是否还能厚颜无耻的镇定扯谎!
“放开本世子,让本世子拿剑把这个坏透的太监劈了当材火烧!”小世子张牙舞爪的高声咒骂道,“姓宋的,你再不还本世子的爹来,本世子就把你这宋府一把火全烧了!”
“小世子,息怒息怒,这是老祖宗的人镇抚司的掌权宋公公,他的后院地牢里关的都是本朝大罪人,万万烧不得呀!”两个官员死死拦住他,免得他没头没脑的冲上前就会被宋远一脚踹出去。
这厢他们额头冒汗的连连苦劝,心里的无奈苦意滔滔如海,那厢的宋远优哉游哉的端坐太师椅低眉品茶,时不时懒懒的抬眼看一眼眼前如同可笑闹剧的场景。
看了一会儿后宋远便觉有些无趣了,来来回回这三人就是红脸唱白脸拦,只是危言耸听却无实质威胁,简直像是一群在老虎面前百般折腾,拖延时间的跳梁小丑。
等等,拖延时间!
时至此刻,宋远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什么。
他侧头一看,果然身边的下人们无形之中已被这自弹自唱的三人驱赶到了外侧,因为靠近不了,此刻正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坏了!宋远暗道糟糕,脸色顿沉,急忙推开还围着他喋喋不休的三人往外疾走,却是迎面就看到一位身姿飒飒,眉眼凌厉的玄裳青年站在廊外。
此刻他正半扶半抱着闹了几日绝食而脚软身虚的萧潇,两人身后还跟着那日的中年书生。
三人一出现在门口,追在宋远身后还在吵闹不休的萧夜当即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的越过脸色难看的宋远直步冲向自家亲爹!
上下打量一圈见亲爹只是身软无力站不直腿,外表并无伤痕,重石高悬的小世子才是放心,再从那玄裳青年手中小心接过萧潇,滚圆漂亮的黑瞳里满是心疼。
在岭南时何曾有人敢如此对待兰王府?想到自家亲爹被囚禁在府受苦受难,小世子抱着有气无力的亲爹,又怒又恨,眼眶都难过红了!
他立马转头愤怒的指着宋远,咬牙切齿的对那玄裳青年喝道:“大哥,就是这个坏太监把阿爹囚……”
一声大哥便说明了这青年的身份,无疑是兰王府的大世子萧良。
比起嚣张跋扈的弟弟,年长几岁的哥哥显然沉稳许多,眉如远山,眼胜秋霜,一身流云底纹的玄色衣裳裹着欣长高挑的身段,无需多少装饰就已是半个帝都大家闺秀的梦中情郎。
萧夜的话尚未说完,他一抬手便制止住自家弟弟的滔滔大骂,看也不曾看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宋远,眸光如深夜星辰,冷的没有温度。
宋远面色铁青,气场阴狠,堂堂正正的任由他看。
两人一片火花的对视良久后势均力敌,萧良的面色未变,随即不骄不躁的向他拱手道:“宋公公,父王贪酒在宋府做客滞留多日,可府中需处理的事务繁多,小王苦劝了许久父王才是勉强答应回去。”
在众人错愕至震惊的目光,尤其是萧夜怒火喷薄的注视下,他仍是视若罔闻,顺其自然的接下去道:“这几日就多谢宋公公对父王的周到招待,待明日小王必会让管家送上礼单,算作父王打扰多日的谢礼!”
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既堵得人哑口无言,还给足了双方台阶,即便狡猾如宋远一时半刻的也不能当着现场众人,尤其是两位朝员的面毁口不放。
小世子蠢如牦牛,救人只会哐哐撞大门,此次救出萧潇的手法却机敏灵活,竟令他都一叶障目不能立刻明察真相,很明显是出自这个大世子之手啊!
宋远暗自感慨不已。
明明这两人都是萧潇的亲生骨肉,亲手带大的孩子,可萧夜不羁,萧良隐忍,真是不知温润如玉,大家贵族的萧潇是怎么养出来这样两个品行决然不同的孩子!
刚感慨片刻,宋远迅速想起了暂时被他忽略的重要之物,目光便阴岑岑的盯向了被小世子扶着的萧潇,而萧潇也正是抬起头来看他。
才几日过去,这张原本如玉如竹的面庞竟透着几分憔悴,唇色苍白,表情分明愤然,却碍于宋远的强横阴狠不敢再直面对抗。
大概是知晓与宋远当面撕破脸皮没有好处,他听闻儿子虚假的圆场话也没阻拦,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后低下头假做咳嗽了两声,马上引来两位儿子的细心关护。
萧良担心迟过生变,带着辛苦找回来的父王就火速拜别了宋远,一群人很快如风一般的消失在了宋远眼前。
萧潇好歹是位身家显赫的王爷,那两个官员又贯来和他不对盘,若是做的太过火被那个聪慧清冷的大世子怂恿一把,定会明日就参奏狠狠的告自己一状!
他上面有老祖宗护着,虽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但事后势必会惹来老祖宗的问话,宋远便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把自己好不容易抓回来的羔羊,再从自己手心里生生抢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后他再想把有所警觉的羔羊抓回来,无疑是难于登天了。
丢了心肝宝贝的宋远气的呕血,于是转头就给后院看门做事的大半奴才都赏了好一顿板子!
祸从天降,许多无辜被牵连的奴才们都觉十分委屈,却一字不敢多说,只得满含热泪的受了。
时逢夜来,一时之间后院传来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吓得宋府外面偶然路过的行人错觉以为是夜路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