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的歌》夏小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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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子叶藏在阁楼机关里的东西去找卜婆婆。硕大浓密的榕树下，卜婆婆坐在木桌的一边散落着木签，在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衣裳褴褛的流浪汉，他从桌上的木签中有些小心翼翼地挑出一根。我走近时，卜婆婆正把占卜结果告诉流浪汉，男人神色哀戚，他起身，把身上摸个遍，最后将所有的角币整齐排列在桌面上，卜婆婆递给他一张折叠得密不透风的纸，附带一句话：“这是我独赠的幸运符，我衷心希望它可以带给你幸运。”
　　流浪汉的影子被夕阳拖得老长，映出殊途和悲凉。
　　我站在卜婆婆的面前，将一张照片摆放在桌面，移放在她低眼可见，触手可及之处。
　　照片上，子叶挺着隆起的肚子笑颜如花，她站在一座典雅的白色建筑前，被一群有着纯真眼睛的孩子簇拥着，而她左右手分别挽着一名被白光所笼罩的俊逸男子和……卜婆婆。
　　卜婆婆的指尖游离在照片上，最终落在子叶温暖人心的笑颜上。
　　“这是在你出生之前，你的妈妈与我们共度的最后快乐时光的剪影。在基地里，每年都有一批朝气蓬勃的少年离开，也有一批善良纯洁的孩子涌进。而唯一选择留下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子叶，你的妈妈，另一个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同门师兄白光。而我们所身处的世界，比你所猜想的更高深莫测。”

　　我的双眼被蒙上，卜婆婆被时光风化的略微粗糙的手拉着我的手，将它放至在一个冰冷的门把上。
　　“苜蓿，扭动这个门把，你就可以到达你想要到的地方。不过，路途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一旦进去了，决不可能在短期内回来。至少要等两年，你才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出来。”
　　我轻点着头，转动门把。可，一股突如其来的电流从指腹传至全身，我浑身一颤，手立刻脱离门把。卜婆婆在身后幽幽叹息，“苜蓿，回去的路永远时平坦的。”
　　几乎时同时，我咬咬牙，猛地转动门把，推门而入。顿时，我感到一阵窒息，寒风吹进我单薄的衬衫，我立刻跌倒在地。在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响后，我即刻摘下眼罩，环顾四周。
　　这里竟是——雪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突然想到卜婆婆那忧伤的语调，她怕是早已料到了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爸爸，成全他和许娇娇，那么我就不应该因为眼前的困难而退缩。如果我始终无法直面子叶曾存在过的世界，那么我一辈子都要存活在她死亡的阴霾下。哑巴苜蓿也有她想要抵达的远方，树洞苜蓿也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别人听。
　　这里，让我忘却了时空的概念。我睁眼，视野尽是无边际的苍茫的雪白，闭上眼，黑暗便席卷一切，侵蚀着我单薄的意识。我紧紧抱着画板，在冰冷的雪地上，漫天纷飞的雪花中瑟瑟发抖。待睁眼后，又是一片无垠的苍白，又是新的一天……如此周而复始。
　　每一步都行走艰难，每踏一步脚就会深陷雪中，将整个小腿冻结。但别无他法，我不得不坚持，就如儿时在烈日下的海上……

　　我一步步颤抖地向海的深处走去，我感到举步艰难，整个人就快要窒息而死，然而我并不放弃。因为子叶就在我前方不远处的海域，她微笑地看着我，眼中尽是鼓励，她拍着手欢呼：“苜蓿加油！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你就快要碰到妈妈的手了！加油！”海水在我胸前翻涌，我和子叶相对面，我与她同时伸长了手，努力想要紧紧抓住彼此，可我们的指尖总有那么一段无法用肉眼辨明，却阻碍着我们心灵相通的距离。我抬头努力仰望着子叶，她仍是微笑着，却不再言语。我急了，脚未向前迈出便卷入汹涌的海水中，在我沉溺于海的最后一刻，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拇指。我在海水中努力睁眼欲寻找她微笑的脸庞，然而未睁眼，一束白光便出现在我朦胧的意识中，打碎一切。

　　如今，当疲倦再次席卷黑暗入侵时，我的身体不负重荷地倒下，平静而冰冷的融雪冻结的我热血，纵然我的灵魂汹涌而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这残缺的躯壳，然而它正在倒下，以濒临死亡的姿态告别苍茫的世界。当我的左脸因紧贴着冰面而麻木时，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此时那道绚烂的白光再次冲破了意识深处的黑暗，打碎一切。
　　断断续续的笛声悠悠飘落在地平面。重生，破碎，重生……万斯一个个晶莹而纯美的梦境，在幸福中破碎，在沉睡中复苏。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沉溺在一片汪洋中。有一块红色的浮木至远方缓缓漂泊而来，我紧紧抓住了它，不能，也不想放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