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战》恩菲尔德

27、【贰拾伍】

　　【贰拾伍】
　　我们在一个军用机场被押下车，蒙上了眼罩，然后上了飞机。
　　飞机拔高的时候，有个很威仪的声音发话：“二位抱歉，谈话必须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
　　顾城澜老成地对答：“可以理解，您想谈什么？”
　　“关于你们的身份，以及出现在中国的原因。”

　　我轻轻碰了顾城澜的手示意他不能把队长说出来，不然一个政审他的一生就完了。

　　“身份？我们是法国公民，来这里只是想救人。”
　　“哦？一个公民穿着法式迷彩？要不要检查下你们的武器？一个公民可以突入特种兵都很难突入的汶川？”
　　“抱歉，我的回答已经结束。我要求联系法国使馆，其他事宜请与使馆交涉。”他依然不卑不亢不怨不怒地回答，温柔的嗓音没有攻击性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另一个声音叫嚷起来：“我操！”然后立刻被拉住。
　　顾城澜肆无忌惮地用法语和我交谈，再没说一句中文。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走出舱门虽还是漆黑一片，但我的身体已经告诉了我身处何方。心率超常，空气稀薄，湿度极低，我们应当在海拔超过3000米的高原上。

　　眼罩被取下，我保护性地闭了闭眼，然后便是满眼的沙漠戈壁涌过来。
　　顾城澜整理头发的时间里环视了整个视界。
　　茫茫沙漠，搀杂着石砾，在直升机刮起的风里飞沙走石，一派荒凉。

　　“这是塔里木。”
　　那个威仪的声音来自一个将星闪闪的老人。
　　我察觉到这事似乎不单纯，终于开口：“这算是流放？”
　　将军哈哈大笑，示意我们跟他走。

　　深深浅浅地在沙漠里行进，将军被他的警卫员扶着，我和顾城澜缓缓地跟着，后面是几个持枪的，压住了我们的退路。
　　很快便到了一处风沙漫天的洞穴前。
　　将军弯下腰走进洞穴，我疑惑地看看顾城澜，他点点头，我才慢慢跟下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坑道，坑壁铸着一块块波纹钢板，足以抵挡各类常规炮弹。
　　这显然是人为加工的地下结构，而且象是军事基地。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带我们来？

　　坑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半圆形区域里放着谈判桌。
　　一个大校已经待命，见首长进来便转身直挺挺地站好敬礼。将军回礼，然后示意我们坐下。
　　我惊得眉毛一跳，这是A大队的铁路大队长。我只见过他两次，希望不要被认出来才好。
　　没想到他还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慌忙跟着顾城澜走过去。
　　我现在是满腹狐疑，却见顾城澜始终是看透一切的浅淡笑容，安心不少，便坐在了将军对面。

　　他笑眯眯地开口：“看起来对面的小同志已经都明白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他示意站着的大校拿来一只公文箱从桌上推过来。
　　“啪。”盒盖打开，一整箱垒齐的美金。

　　“奥运召开在即，□□在疯狂制造事端，中国方面经过慎重考虑，想请Hermes与中方特种部队配合，清剿境内□□分子。我知道Hermes的价钱，这是定金。成功的话8000万美金，不成功可按具体情况再议。这位就是你们将要合作的A大队队长，铁路大校。”
　　顾城澜礼貌地等他说完，根本没有考虑便推回了钱：“我接手Hermes的第一天就定过规矩，不接中国官方任务，现在，还是这样。”
　　“这个我们知道，所以希望了解你心里的芥蒂究竟是什么。”
　　顾城澜不答话，只是温柔的气息慢慢变冷，属于他的杀气弥漫开来，充满了骇人的压迫感。

　　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接中国的任务，原以为是因为他是中国人，不愿以雇佣军的卑微身份回到祖国，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那个将军也敛起了微笑，几个持枪的警卫员冲到我们面前开始搜身。

　　我的虎牙MT和□□92F很快被扔在地上，PDA被放在桌上，上面闪烁着Hermes的暗语：全队集结完毕。
　　他们准备来了。

　　搜顾城澜的人还没动手，他便打开了衣服，一把Scar-L垂在腰际。
　　他立刻挨了一枪托。身上的枪被缴了，警卫员刚想把他的56军刺扔下，就听见铁路一声焦急的“等等！”
　　连将军都不解地看着他。

　　他趋步到顾城澜面前拿过军刺看了看，竟失态地有泪盈眶。
　　“老连长，这是顾卫国的儿子！这是越战时候给突击小队的刀！这是顾班长的刀！这…这真是顾班长的儿子！”
　　老将军立刻跳起来推开警卫员冲过来，伸手抚摸刀身，然后一把抓住顾城澜的肩呢喃：“像…真像…和他爸一个臭脾气…”
　　顾城澜虽然克制着，但也有泪浮在眼中。
　　我从没见他哭过，所以知道这一定是段很重要的往事。
　　果不其然，将军居然老泪纵横地说：“我们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啊…”

　　顾城澜抿紧薄薄的唇稳定情绪，然后冰冷地说：“你们认错了。”
　　老将军一愣，铁路突然甩出一把一模一样的56军刺。
　　“小子，这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候制的56军刺，这是突击小队的第一批，淬过□□的。突击小队一共十个人，现在九把都在军中，少了的那把就是你父亲的，也就是你刚刚拿出来的。你父亲回来之后参与组建了中国第一支特种部队，血狼，我是你父亲带的第一批战士。1983年他执行保密任务离开，我问他要你这把刀，他说是留给他儿子的，自己打磨了一把一样的送给我，除了没有淬毒，其他一模一样。”
　　铁路说着把两把刀柄摆在一起，果然有道子弹灼烧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顾城澜紧握着拳，像在忍着莫大的怒火。
　　原来他父亲是中国军人，那怎么会到法国？怎么会进入Hermes？

　　“保密任务……你们也知道那是个任务！”顾城澜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他已经在克制。

　　那个将军重重地坐下，开口时比刚才苍老得多。

　　“他去金三角卧底，一开始是没有事的，但是清剿行动因为很多因素迟迟不能开始，他一待就是两年。两年啊，他再也不可能洗白了。总参渐渐和他断了联系……他的档案全部被毁……”
　　顾城澜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他怕你们对我和母亲下手，所以偷偷越过边境溜回了国，把我抱走，但是没法带走母亲。他带着我跳澜沧江出境，在江边给我改名顾城澜。他竟然还想着他生死护卫的北京城！一个战功赫赫的中国军人却要背上卖国罪的罪名，回到他日夜守望的国家还需要偷偷摸摸，需要跳江才能离开！他的亲人一生活在卖国的阴影里！你们难道还希望我为中国卖命？！”
　　我拦住他快抡上老将军脸的拳头，那个老将军却疲惫地用家音念道：“打吧打吧……是我没有用，我没能保住我最好的班长……”
　　铁路还算是镇定，此时接过话头说：“我找过总参的人，你父亲还有一份秘密档案留在那里，有25年的保密期限，算起来应该是今年解密。一旦解密，就可以平反了。这是以往的政策失误，我希望你理解，我也相信，我的班长一定会理解。不然，他也不会继续厮杀在战场上，也不会让他的儿子继续厮杀。”
　　顾城澜背过身额头抵着墙壁，不再允许任何人说话。

　　时间在静默里一分一秒过去，我突然意识到我成了唯一一个完整了解他一生的人，但我仍不知如何安慰，他无懈可击。
　　他回过身时已经恢复了队长应有的常态，走到谈判桌边盖上了公文箱的盖子。
　　“我接受任务。我父亲会希望我帮你们一把。”

　　我们走出洞口，顾城澜搀着老将军。
　　正午的阳光更烈了，沙漠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沙丘，金光晃眼。
　　慢慢走向刚才的停机坪，已经可以看到直升机尾翼搅起的沙尘暴。
　　我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股奇异的冷从领口灌入。
　　顾城澜也慢了下来，还没等老将军问话，便被顾城澜扑倒在地。
　　他们身前的警卫身形一滞，倒在地上。
　　枪声这时才响起。
　　顾城澜带着老将军滚到一个沙坡下，我和铁路向前跪到沙丘后。

　　我默算着子弹的轨迹，中弹时间和枪声响的时间，搜索着戈壁滩。
　　“Lan！”我叫了一声，扔出了他的SCAR-L，和我的□□上外带的瞄准器。我们的枪都经过改装，以保证外带的辅助工具均可通用。
　　他背着身在空中接住，单腿跪起，把瞄准器装上了SCAR-L，拉动枪栓的“哗啦”声显得阴恻。
　　“9点钟方向，距离800米，风向…”我报告着目测的参数，塔克拉玛干沙漠上旋转的风把我弄得烦躁起来，“这他妈什么风向！”
　　对面的沙丘上，一个人形以S型狂奔。

　　顾城澜把老将军挡在身后，我看见他手臂上在淌血。
　　那人越来越往上，就快越过峰线不见，顾城澜轻轻扣动扳机，我悬着的心刚想落下便又升起。他居然没有打中！
　　我知道这样的距离和环境拿突击步枪当狙击打是不太可能，但是顾城澜神乎其神的枪法总让我觉得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周围突然跃出很多人影，一秒内便形成了了环形防御，把我们围在中间。
　　原来队友都已经到了。怪不得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原来不只是有狙击手，还有这帮杀人机器。
　　塔那托斯卧倒在地，PSG同时架好到位，大声报告：“射击概率100%，Lan，开不开枪？”
　　“别开！”
　　没想到问题奇怪，回答更奇怪。
　　“收队。”
　　顾城澜淡淡地命令了句，全队收好武器站立。

　　他扶着老将军走出来，我和铁路也走了出来。
　　他对着老将军说：“那不是来袭击您的，是我的仇人，我欠他的。”

　　验尸官走上来看他的伤口，幸好他反应快，子弹只是蹭破一点皮。
　　我不满地哧了声归队，多少次了，那个叫J的家伙偷袭他，干扰我们的任务，他都放过了他。欠什么也不带这么还的。

　　顾城澜回头发现全队都把各自的家伙还包括我们俩的给带了过来，有点疑惑地挑挑眉，索莫纳便说：“Renata让我们把全套都带来的，说给你们省点时间。”
　　看起来他们也很茫然。

　　顾城澜哭笑不得地说：“BIO，我命令你结束这次任务之后给我干死那个死丫头！现在，”他正正神色，“将军，我们不能乘直升机走了。”

　　将军完全没有受惊，依然笑着说：“可惜了啊，好不容易躲过美国无人机的。”
　　原来美国的侦测早被发现了。
　　“回原路，我们从地下走。”铁路命令道。

　　我眼见Mars盖亚几个不满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顾城澜跟着命令：“环形防御，Aaron塔那托斯后撤100米掩护，BIO和F守坑道口。行动！”

　　他布置着任务我一把接过Doll扔来的XM107和G36C还有通话器等等装备，披上沙漠迷彩跟着塔那托斯狂奔一百米，要是对方除了这个狙击手还有埋伏我们俩就是活炮灰。
　　我们占据左右两翼，从狙击镜里观察每一处。环形队形把两位高官围在了中间，一圈轻重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慢慢退向洞口。

　　我和塔那托斯用各类方式都没发现埋伏，于是最后一个队员安全进入坑道的时候我们就把自己从黄沙里拔了出来瞬间背靠背搜索着前进。

　　安全进入洞口，Bio和F换下了被将军留下的警卫蹲在了洞口阴影里。警卫员便领着我们穿梭地下迷宫。

　　我们的目的地是新疆军团的某基地，我们有一周和合作对象磨合。
　　希望是队长他们。

　　突然我一个激灵：这是一个预谋？爱沙尼亚挑选合作的雇佣军，在四川又派他们来拖住我们，利用完了假意抓捕，实质又是再利用一次。
　　Renata早把这些都想通了，又估摸着我们最后还是会接这个任务，所以顾城澜才会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