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故西楼

9、撞见表白现场

　　季然离开医院后首先找了个地方抽烟，这几个小时差点把他憋死，再回到网吧的时候还算早，“事情办完了？”赵嘉言摘下耳机问。
　　“嗯。”季然看了眼电脑，他分不清动漫人物，总觉得他们都长一个样，“看多少集了？”
　　“两百多集。”赵嘉言说。
　　“之前不是看到六百多集了吗？”季然有点蒙。
　　“我都换了一个动漫了。”赵嘉言有点好笑。
　　“哦。”这些动漫动不动都是上百集的吗？季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人能把这些几百集几百集的剧情看完。
　　等会下班要跟林深一起去买手机，季然查了下自己手中目前的积蓄，他平时其实不怎么看自己的余额，因为他也不怎么花钱，工资又是日结，只要看着工资到账就行，现在一查才知道自己存了小两万了，给林深买个手机的话完全足够，但是离自己要存的目标还很远。
　　季然叹了口气，果然钱难挣还不禁花啊。
　　整个下午也不怎么忙，季然几个网页轮换着翻，工作，贴吧，还有淘宝，网上手机型号很多，便宜的贵的各个档次各个牌子都有，其实他在想要不就在网上买一个算了，今天下单明天送达，还挺快的，不过还得看林深喜欢哪一款，所以得等他来了再说。
　　门开时灌进来一股风，季然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这里不像KTV，有顾客就得赶紧迎接，基本上进来的人都会自觉走到前台递交身份证交钱上网，有时候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很省事，所以哪怕这里时薪低一点，季然也情愿在这里一直干下去，而且还包住。
　　不过季然的余光里发现这人怎么一动不动的？他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眼，“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医生说没问题就出来了。”林深笑了笑说，“你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你过来。”季然说着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林深从旁边绕了过去，然后就被季然推到了椅子上，他正蒙呢，季然就撑着椅背凑了过来：“你看下，要哪款直接买吧。”
　　“哦。”林深握着鼠标，耳旁还能听到季然的细微的呼吸声，太近了，近得林深感觉不自在，很奇怪，以前同床共枕都没有这么不自在过，他不停滑动鼠标，有些犹豫得问：“那......等会陪我去营业厅吗？我还得补办我的电话卡。”
　　“嗯。”季然应了一声。
　　林深看了一会，然后随便选了一款就要下单，季然皱了皱眉说：“选个好点的吧。”
　　“这个价位的手机用个一两年就要换，还不如选便宜点的，再贵点的我买不起，也没必要。”林深填好地址后正要掏手机付钱，季然把手机伸了过去直接扫码支付了，林深愣愣的看向季然：“大款啊？”
　　“比你大就是了。”季然说。
　　两人笑了笑，林深站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你坐吧。”
　　“没事你坐，我再去找个凳子来。”季然说，他到楼梯间找了个红色的胶凳子放在林深旁，用卫生纸擦了擦后坐下又问：“那你今天晚上还兼职吗？”
　　“昨天让我姑妈去帮我请了两天假，明天再过去。”林深说。
　　“哦。”季然点了点头，“那你这两天去你姑妈家吗？”
　　“嗯，所以晚上不能等你了。”林深说。
　　“也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季然说。
　　刘灿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到网吧跟季然交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坚决不让老板占他一丝便宜，他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进网吧，看到前台时愣了下，然后惊讶地问季然：“这是招新人了？”
　　“不是，这是我朋友。”季然站起身说。
　　“你好。”林深也跟着站了起来，面前这人跟这里的老板不同，是真的浑身散发着混混的气质。
　　“你好你好。”刘灿朝他递了根烟，“抽烟吗？”
　　“不抽。”林深摇了摇头，被磕的地方一晃就一阵疼，他下意识的摸了下，很大一个疙瘩，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好。
　　“过来找季然玩啊？”刘灿说着又把烟递给季然。
　　林深看着季然接过烟叼在嘴里，忽然想起季然会抽烟，其实这段时间林深都没有见他抽过，所以他忘了，季然掏出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一切都那么随意自然，呼出的烟雾飘到了他面前，他有些发愣，心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但又模糊不清抓不住。
　　季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刘灿跟你说话呢。”
　　“啊。”林深回过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刘灿是谁，然后才想到递烟的这人刚刚确实说了句话，他回忆了下这个叫刘灿的说了什么，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啊，对啊。”
　　“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啊。”刘灿说。
　　“是有点。”林深说。
　　“行了我们先走了。”季然转头对林深说：“走吧。”
　　“好。”林深本来下意识的要点头，又想到头上的大疙瘩，生生忍住了。
　　走出网吧后两人并没有立刻离开，季然站在门口的石阶旁抽没抽完的烟，眼睛盯着林深的头，那个疙瘩很明显，在右侧凸出来了一块，他眯了眯眼问：“你没事吧？”
　　“没事啊。”林深看着他的目光，伸手轻轻碰了下疙瘩，“就是晃动的时候会有点疼。”
　　季然还是盯着疙瘩，盯了好一会才看着林深说：“不会磕傻了吧？”
　　“你可以出题考考我。”
　　“一减一等于？”
　　“零。”
　　“错。”季然说，“等于H。”
　　“靠！”林深笑了，“坑我？”
　　“我也没说我考的是数学，是你答题不严谨。”季然看着林深乐了一会，然后扔了烟头说：“走吧。”
　　因为怕营业厅下班，林深和季然先去补了卡，然后才去吃饭，他们把自行车锁在中心商城前的停车点，然后在中心商城附近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了点，这里虽然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但在繁华背后，是拥挤密集的城中村，各种大街小巷穿插，小巷里平时就不透光，到了晚上更是黑不见底，只有接近街道路灯的巷口才有一丝光亮，而巷子里站着两的个人，林深本不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往里面看，但他经过巷口时却听到有个人说：“谢启，我喜欢你。”
　　他瞬间顿住，下意识转过头，昏暗的巷子里，他与谢启四目相对。
　　撞见表白现场怎么办？
　　起哄？还是赶紧离开？
　　其实，如果是正常有人表白，他一般不会看，或者偷瞄一眼，尽管这个人的名字跟他们学校一班谢启一样，也应该秉着尊重人隐私的美德赶紧离开，但刚刚说话的是道男声，他控制不住的就看了过去，好像是想要确认是不是男生，现在看到了，是男生，被表白的人他还认识，确实就是他们学校一班的那位。
　　男生在跟男生表白。
　　这件事让林深大脑有些发蒙，男生也会喜欢男生吗？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他理解错了？季然忽然拉了他一把，带着他赶紧走开了。
　　“你怎么了？”季然问。
　　“没。”回过神来的林深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和懊恼，他刚刚的表情肯定会让他们产生误解，毕竟同性之前这种事，世俗还挺难接纳的，林深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没被我们影响。”
　　“另一个男生你认识吗？”季然问。
　　“不认识，不过总看见他跟着谢启......”林深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总觉得他怪怪的。
　　“万鸣可能知道些什么，看你要不要跟他说刚刚的事。”季然说。
　　“万鸣？”林深拧着眉，对啊，万鸣跟谢启是发小，关系也挺好的，这事......他要跟万鸣说吗？
　　这件事对于林深来说实在太神奇了，他的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一直卡在这里过不去，但又总感觉有些其他因素跟这件事缠在了一起，导致他整天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搞得他姑妈以为他脑子撞出问题了非要带他去医院，一翻检查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他姑妈突然说：“姑妈我也是过来人，但是吧，不能因为感情耽误自己啊深深。”
　　“啊？”林深一脸懵逼的看着姑妈。
　　姑妈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看着他。
　　没过两天国庆就结束了，季然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找工作，好在KTV一直没招到人，他不用立马滚蛋，他不希望自己有空挡时间，除非特殊情况。
　　季然很久没吃青椒肉丝盖浇饭了，今天下班后久违的去了小吃街，他倒不在意会不会再碰到那些人，因为人不可能一直躲避来缩小自己的世界。
　　盖浇饭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着问：“好久没来咯。”
　　“对啊。”季然笑了笑，边付钱边说：“还是青椒肉丝。”
　　这个时间外面还有很多学生，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吃完饭了，在外面抽烟的抽烟，喝奶茶的喝奶茶，再就是聚堆聊天，就是不回学校，季然端着自己炒好的青椒肉丝盖饭找了个空位坐下，刚吃没几口，面前又坐下来一个人，语气不善的说：“哟，怎么不捡垃圾吃了？”
　　季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蟑螂，于是没理他，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都懒得搭理这种人，要是搁以前，他直接就上手了，估计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要吃上这么一顿饭不容易吧？”蟑螂继续言语讽刺，“得......捡多少垃圾去卖呢？我不是很懂，能不能跟我讲讲？”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整个店子里的人都能听见，周围的人察觉到这边的气氛纷纷看过来，还有人带着兴奋的语气问：“怎么个事啊郎逼？”
　　“遇到个老朋友，想给他加点餐。”蟑螂说，他夹着烟的手伸到季然的盘子上方，轻轻一弹，烟灰都落到了饭里面，“吃吧，可别浪费啊。”
　　季然忍着把盘子掀蟑螂脸上的冲动放下了筷子，他不想给这里的老板带来麻烦，起身倾身有点居高临下的对着蟑螂的脸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没种，单挑打不过，就只会找帮手。”
　　季然看着蟑螂恶狠狠的表情有点想笑，这人真的没意思，又怂又爱挑事，小时候打不过季然，就领着全班人孤立他和林深。他直起身笑了笑说：“不过蟑螂嘛，群居动物，我也能理解。”
　　他转身往外走，周围都是好奇与探究的目光，就蟑螂刚刚的三言两语，其实都能大概的知道一件事，他捡过垃圾甚至吃过垃圾。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避讳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确实捡过垃圾，卖过废品，饿肚子时在垃圾堆里找过吃的，但又怎样呢？他不过是为了活着。
　　季然从来都不觉得这件事很丢脸，但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如此执着揪着他和林深不放，这么多年了还指望着用这件事羞辱他们，难道他就没发现他们完全不在意吗？
　　蟑螂没有跟上来，这让季然有点意外，这一圈都是他认识的人，刚刚被季然羞辱了一番，他没理由不带人追他，然而没多久他就明白了原因。
　　看到自行车变形的那一刻，季然忽然就想把这个人弄死，他一回头，就看见蟑螂站在台阶上朝他笑，怪不得这么沉得住气，季然阴沉着脸走了过去，随手抡起一把椅子往他身上劈。
　　去他妈的成长！
　　其他人都有点被季然的这股狠膩劲吓到了，再加上他手里拿着椅子不好近身，季然就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个空挡，将蟑螂一脚踹到地上，然后拿着椅子往地上猛一砸，椅子四分五裂，他挑了个最尖的碎片走近蟑螂又猛踹了几脚，让他一时没办法站起来，其他人再想冲过来时，他一脚踩住蟑螂的手，另一条腿单膝跪压蟑螂肚子，举着碎片对准他的眼睛说：“谁敢过来！”
　　“卧槽，要不要这么狠。”有人说，周围人面面相觑，想上不敢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季然一对多肯定没胜算，所以最好尽快扼住他们的命脉，蟑螂看了看眼前的尖锐物，瞪着季然说：“你敢刺吗？你要是真把我刺瞎了，医药费你可赔不起！”
　　“要试试吗？”季然看着蟑螂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打不赢我？”
　　蟑螂没说话。
　　“因为我不怕死。”季然的手往下降了几分，“你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