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故西楼

4、都是大哥

　　季然回网吧的时候，帮赵嘉言在巷子口大马路边上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个手抓饼，然后就赶紧回去补觉去了，本来他作息时间就比较混乱，再这样一折腾，季然睡了比没睡还难受，起床后感觉两个眼睛都突突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赵嘉言担心他出事，让他继续休息，不过被他拒绝了。
　　倒还不至于班都上不了，毕竟不是多辛苦的工作，没事的时候他也能靠在椅子上休息，中途林深又发了消息过来，说他上课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痛苦，后面还带了个犯困的表情包，季然看了眼就退出了聊天框，没有回复。
　　下班的时候头还是涨的不行，但饿了一天了再不想吃肚子也受不了，不过他没有再去小吃街，他短时间内还不想再跟那群人碰上。
　　季然先去看了眼林深的自行车，见锁的好好的没人动过，才放心离开，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店吃完饭后，他又骑着自行车去了废弃公路。
　　要说爱好，除了抽烟基本没有，他平时除了打工就是睡觉，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又或者三分钟热度，说白了就是没耐心，但他很喜欢去废弃公路骑车兜风，每次飞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季然都感觉自己内心逐渐变得安静，逆着风却又感觉无比自由。
　　季然有想过骑电动车或者摩托车会更爽，但他买不起。
　　晚上上班的时候徐莹莹一眼就看出来他没休息好，她今天上的正常班次的晚班，所以来的比季然晚，看到季然后拧着眉有些担忧的问：“就一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没睡好。”季然说。
　　“大概能猜到，你黑眼圈好重。”徐莹莹走到季然身边轻声说：“今天晚上还不能偷懒，听说王总他那外甥要过来。”
　　季然转头看向徐莹莹，这个王总是这家KTV的股东之一，而他外甥，本身跟这家KTV没有任何关系，他偶尔会请他朋友来玩，只是每次来都喜欢摆架子，很难伺候，而且还看季然不顺眼，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他。
　　“几点过来？”季然问。
　　“不知道。”徐莹莹说，“诶我还听说你昨天带朋友过来了？”
　　“嗯。”季然点了点头，“你这耳朵听消息还带筛选的。”
　　“哎呀，前面那个消息是我无意间听到的，后面那个是小倩跟我说的，说你带来了一个朋友长得怎么怎么帅。”徐莹莹说。
　　“哦。”季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再去打听一下就是了，死小孩儿。”徐莹莹故作娇嗔的锤了季然胳膊一拳。
　　其实徐莹莹也没大季然几岁，估计是因为季然总是叫她姐，所以她也拿季然当小孩看了。
　　过了一会儿徐莹莹回来说：“我问坤哥了，说是只说等会来，没说几点，你要不去跟坤哥请个假？反正今天不会太忙，他会批的。”
　　“算了，我也不是为了躲他。”季然说，从小到大遇到的麻烦的人多的去了，那是靠躲就能躲过来的吗？再说，遇到麻烦就躲过去，还赚不赚钱了？
　　总之王总外甥晚上要来这件事引起了所有员工的高度重视，每个人都非常尽责的站好自己的岗位，夸张程度堪比学校突然搞领导视察，效果比王总亲自到店还有效，非常令人之无语。
　　不久主管坤哥就接到了电话，季然只听到他一直说好好好，没问题，马上安排这些话，电话挂断后立马叫了几个人布置包房去了。
　　打过电话后人来的挺快的，这次来了有七个人，加王总外甥就是八个，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坤哥赶紧笑脸相迎，其他人默契的齐声喊：“杰哥晚上好。”
　　妈的智障。
　　智障本人非常满足，他指了指身边的人说：“这是龙哥。”
　　“龙哥晚上好。”所有人再一起喊。
　　这事他们也算是习惯了，反正他每次来他们就得这样喊，然后再介绍一下其他什么大哥，大哥从来没重样过，季然记得那些脸，但分不清那些都是哪个哥。
　　不过这次这个龙哥跟之前那些哥有点不一样，举手投足都很自然，不像之前的总带着点装逼的感觉 ，长着一张方脸，眉毛很粗，面上看着挺凶的，突然就笑呵呵的说：“不用拘束哈。”
　　之后一群人就往包厢去，季然站在比较偏的角落里，心里正以为刘杰没看到自己而松一口气时，刘杰转头就问：“季然来了没有？”
　　操了。
　　“杰哥。”季然走出来喊了声。
　　刘杰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季然就懂了，老样子吗不就是。
　　他走到最前面跟坤哥一起带路，进包房给各位开酒，倒酒，调设备，全部弄好之后季然还得站在门口守着，坤哥拍了拍季然的肩膀说：“辛苦了。”
　　季然朝他笑了笑。
　　坤哥走出包房后就去忙别的了，门口只需要他一个人，这是刘杰交代的，每次他来季然都得这样站在包房门口随时恭候，一会要拿酒，一会要拿吃的，有时候一站站几个小时，什么都不能干。
　　不过最难熬的，是要忍受耳朵被摧残。
　　虽然KTV包厢都隔音，但也避免不了声音会从一些缝隙里飘出来，特别是门口，季然就站在门边，听着里面一群年轻大老爷们疯狂嘶吼着情歌，他忽然觉得林深那天随口唱的两句老歌还挺好听的。
　　包厢门从里面打开，歌声突然灌了一耳朵，季然下意识皱了皱眉，开门的人说：“杰哥说再切点水果来。”
　　“好。”季然转身走向前台，这种时候他更喜欢做点事，起码能走动走动。
　　送完水果没多久又让送酒，还让他把包厢里面打扫一下，包厢很黑，季然蹲着身子避免挡到大屏幕，满地的空瓶子，烟头和零食垃圾，还有不知道谁脱了鞋子的脚的酸臭味，季然本来头就疼，现在一口气差点儿晕过去。
　　季然正憋着气呢，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咚的放了一杯酒，他抬头看了眼，刘杰往沙发坐一靠：“喝了。”
　　他不想喝，他本来头就疼，加上刚刚被毒气熏得不能呼吸，现在整个人难受的不行，但他知道他不能不喝。
　　这些人跟学生混混不一样，学生混混闹得再凶也只是打架，而这群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一般人根本摸不透，季然拿起酒杯直接一口闷，喝的太慢反而怕自己吐出来，包厢里瞬间响起了欢呼声，他都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季然放下酒杯，那个龙哥身子突然前倾，看着他说：“你小子挺不错的，愿不愿意跟我做事？”
　　真的够了。
　　他只是来兼职赚点钱，不想跟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事扯上。
　　“我还在上学。”季然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上学当借口。
　　“有什么关系，小五也是学生。”龙哥指了指坐在最边上的人。
　　季然跟着看了过去，确实挺年轻的一个男生，不过看着他的表情带着抑制不住的张狂，果然是年轻人，看看你老大，对谁都笑眯眯的，全靠气场压制人。
　　“龙哥。”季然喊，“我确实，没想往这方面发展。”
　　包厢里一阵沉默。
　　或许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拒绝。
　　又或许，是在想怎么教训他。
　　季然做好了丢掉工作甚至打一架的心理准备，正要开口再拒绝，龙哥先一步说：“不想就不想嘛，我又不是在强迫你。”
　　“龙哥要你是给你面子。”刘杰不耐烦的说。
　　“哎！”龙哥打断刘杰，转头对季然笑眯眯的说：“你出去吧。”
　　“谢龙哥。”季然带着只收拾了一部分的垃圾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季然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看来这里也干不下去了。
　　包厢内后来没怎么唱歌，也没怎么使唤他，偶尔有人出来上个厕所又进去，里面只剩下谈笑欢呼声，到凌晨三点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刘杰和另一个人被几个人扶着走出来，嘴里还胡乱嚷嚷着，一看就是喝醉了。
　　这时候其他员工赶紧都过来帮忙，季然没凑过去，醉鬼最难缠，所以他转身进包厢收拾去了。
　　开了灯后的包厢脏乱一目了然，季然正收拾呢，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头看了眼，是徐莹莹。
　　“我来帮你。”徐莹莹说，但她脸色有点差。
　　“嗯。”季然将空瓶整齐的放在推车上，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莹莹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刚在外面发生了点不愉快。”徐莹莹说着对季然笑了笑，“没事，别担心。”
　　季然点了点头，估计是他们发酒疯了吧。
　　收拾完季然就差不多要下班了，他先换了衣服，然后找到坤哥说：“坤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嗯，说。”坤哥说，等了几秒没等来下文，他抬头看了看，然后带着季然避开其他人，“说吧。”
　　“我估计，我做不长了。”季然看着坤哥。
　　坤哥愣了愣，点头问：“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随时有可能走吧，等我找到其他活儿之后。”季然说，他不是正式工，只是兼职，不干了提前两三天说都行。
　　“我们现在也正缺人，你再做一段时间，等我招到人可以吧？”坤哥说，“我也不拦着你找其他事，真找找了随时走都行。”
　　“行。”季然说。
　　“好，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这精神状态就不好。”坤哥说完拍了拍季然的肩膀。
　　但尽管只是兼职，他在这里做了也快半年，都快跟正式工差不多了，平时跟那些员工也没什么矛盾，坤哥和徐莹莹又很照顾他，除了刘杰，但刘杰也就偶尔来一次，本来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所以真要说走，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但今天，他突然就觉得不自由了。
　　那个龙哥还有他身边的人都让他觉得不舒服，而且他今天还拒绝了那个龙哥，不管答应还是拒绝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季然去上了个厕所，在厕所抽了根烟才回网吧，本来就头昏脑胀困得不行，进了房间简单冲洗了下就睡了。
　　难受了一天的季然倒头就睡了过去，没有人打扰直接睡到了中午，再起床时感觉舒服多了，头不痛真的爽，工作时连心情都好了不少，下午下班后还出去找了下兼职。
　　季然之所以会上夜班，是因为白天担心被老师或者林深捉回学校去，到时候旷工损失的太大了，所以他再找工作，找的还是能上夜班的兼职。
　　招聘广告贴的到处都是，但不是餐馆就是服装店，要不就是时薪少，又或者时间不合适，季然也预料到了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兼职，所以他没有立刻直接说不干了。
　　这两天季然满脑子都是找兼职的事，等他突然想到赵嘉言叫他多上网，用赵嘉言的账号打开贴吧逛二中时，才发现自己忘了今天学校举办运动会。
　　季然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但下一秒他又坐了下去。
　　他现在没办法走开，这事他应该提前说，赵嘉言才能提前调整班次，临时找人顶班，一般没人愿意来。
　　他看了看手机，今天确实是星期三，而且已经下午四点了，林深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发消息给他。季然又翻了翻朋友圈，只有班长发了条动态，不过也只是拍了张开幕式的合照。
　　整个班他只加了林深和班长，他无法从别人那里获得更多消息，他甚至不知道今天要比哪些项目，不知道比赛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林深的腿有没有事。
　　季然突然灵光一闪，目光返回电脑继续翻帖子，贴吧上面今天发帖的人很多，各种事情都有说，有给自己班打气的，庆祝的，还有专拍校园美女帅哥的，林深赫然在列，他穿着蓝色球衣，一脸严肃的看着球场，而他的小腿上还缠着纱布。
　　季然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终于看到有汇总比赛情况的帖子，第一个就是女子八百米入选决赛圈的班级，其中就有九班，他挑着男子组的项目看，男子组径赛决赛也都有九班，但季然不确定这些入选的人是不是林深，再往下面就是篮球赛的情况，篮球比赛在下午，帖子刚刚更新，也就是说比赛可能刚刚结束，进入四强的分别是一班，三班，七班和八班。
　　九班输了，其实也不意外，去年九班也只赢了一场，他们班运动天赋好像都不怎么好，季然把鼠标再往上滑，找到之前的照片，他静静的看了一会照片里的人，鼠标点了几下，照片被下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