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故西楼

2、蟑螂？

　　季然做好了林深会找过来的准备，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毕竟他们两确实很久没见了，虽然是他的原因。
　　等了一下午，季然有些烦躁的抽着烟。
　　林深他|妈的居然没有来。
　　搞什么？
　　那他不是跟小丑一样?一边躲着人一边期望别人来找他。
　　操。
　　季然又点了根烟。
　　“你今天怎么了？”跟他换班的刘灿问。
　　“没怎么。”季然说。
　　“打我来开始就没见你抽烟停过，你不会抽了一下午吧。”刘灿说，“虽然我烟瘾也挺重的，但你抽的也太猛了吧。”
　　“不抽了。”季然把烟摁灭扔进垃圾桶，“走了。”
　　“路上小心点吧，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刘灿说。
　　季然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出了网吧后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拿出手机，微信里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发寻人启事了哦。
　　是早上八点发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在睡觉。
　　寻人启事发了，地址也有人报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倒是来啊！
　　别让他抱着侥幸在这里一天天干下去然后突然又蹦出来！
　　烦。
　　季然收起手机，跨上自行车就往小吃街去，下午这里的巷子总是很多人，哪怕是周末，特别是一些混混，最喜欢往偏僻的角落里去，时不时发生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
　　迎面走来五个人，挡在季然的自行车前，季然认出来了这几人就是昨天拽他车的那几个，为首的长得不高，但比较壮，估计是比较中心的人物，其余几个也都高矮不一，其中还包括眼熟的那位。
　　不过那位眼熟的男生跟昨天表情不一样，带着的笑也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就是挑衅，而他是鄙夷，是瞧不起，是嘲笑。
　　季然记得这种笑脸，在他的小学初中时期几乎无处不在，很显然这人以前跟他一个学校，并且已经认出他来了，很可惜他没能认出来这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基本都免不了他一顿暴揍。
　　看来今天也免不了，季然下车想把自行车推一边放着，他还不想自己的车子跟着遭殃，毕竟都是花钱买的，季然刚一动，那几个人就立马跟着。
　　“放心，我只是停个车，放路中间挡道。”季然说。
　　听到他说话的几人笑了笑，“坏了再买呗。”
　　季然没出声。
　　“那估计难了，毕竟，靠捡垃圾也挣不了几个钱。”
　　这话一说几个人笑得更放肆了起来。
　　季然锁好自行车，又听他们说：“哟还得锁起来。”
　　季然回身一脚蹬了过去，笑声戛然而止，中心人物差点摔在地上，不过被他身后的人接住了。
　　“操|你|妈！”
　　几个人一起围上来，季然一拳砸在了最先冲上来的一个人脸上，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拽着他转个身按着他的头跟另一个人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立马往下蹲躲过刚挥过来的拳头，顺势抓紧他的手腕往外一拧，右手肘再往右顶过去，几分钟不到的功夫这几个人就不行了。
　　不过周围围了很多看戏的人，而且都是三中的，所以他们哪怕被打趴下，也会再爬起来继续，因为面子不能丢。
　　这莫名其妙的面子。
　　烦。
　　这些人怎么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面子。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不过都是一群养尊处优惯喜欢听人吹马屁的人，靠着人多加一股痞子气吓一吓人就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
　　“我靠什么情况？”
　　人群沸沸扬扬，有人用看热闹的语气喊了声：“李志强！干嘛呀这是？”
　　“少废话，来帮忙。”中心人物像看到救星一般吼了一声。
　　没一会这场斗殴就又加进来几个人，三中看热闹的多，但他们的同伴也多，就这一会陆陆续续的加进来好几个人，局势瞬间倾倒，季然腹背都受了几拳。
　　而这时的李志强面色阴沉，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再上前来时没有带着拳头砸过来，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朝他一挥，季然伸手去挡，然而等他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再想收手就迟了。
　　是一把匕首，他用来抵挡的手臂估计会被划一道，但如果不挡，估计就会划到他胸前，后面已经被人堵上没有退路，季然只能硬接这一刀。
　　这群人真没意思。
　　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季然身后忽然一松，有股力量把他往后拽了一下，刀子落空，所有人都愣了。
　　来人二话不说，伸手就往李志强的手腕一劈，匕首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李志强反应也很快，接着就从裤兜里又掏出来一把匕首，季然都无语了，这人不会装了一兜的匕首吧？
　　林深直接一脚蹬了过去，李志强往后倒的时候手挥了一下，其他人还想再上，周围忽然有人喊：“主任来了！”
　　人群霎时间散开，李志强等人犹豫了一阵，临走前丢下一句：“你们给老子等着。”
　　而那个‘熟人’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眼里依旧满是鄙夷，“两个叫花子还在一块捡垃圾吗？”
　　听到这个称谓，季然立马就想起来了他是谁，在他小学至初中时代，只有一个人这样叫他们，其他人基本称呼他们为“捡破烂的”，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你是叫......那什么打不死的小强......啊，蟑螂是吧？”
　　蟑螂瞪了他两一眼，转身走了。
　　不远处有个中年嗓音的人大声嚷嚷，估计就是什么主任，“哪几个人打架？统统来我办公室！李志强，是不是又是你。”
　　“谁打架了，没打架啊。”
　　“走了走了没好戏看了。”
　　人声逐渐变小，人群彻底散开后，巷子恢复了寂静，林深笑着喊了声：“小然。”
　　“你怎么来了？”季然随口问了句，他知道他会来，但又来的不是时候。
　　“我刚到这边时听说这里有人打架。”林深说，“觉得可能是你就过来了。”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早就要来的，临时加了个班。”林深说。
　　“哦。”季然愣了下，他忘了林深跟他一样，有时间就会到处兼职打工，所以他一下午脑子里都在想啥！“对了，你的腿没事吧？刚好像划到了。”
　　林深低头扯了扯裤子，小腿处被割破了一个洞，他这一动，立马就看见了里面一片红色，林深乐了：“我靠，居然流血了。”
　　“流血你还笑！”季然没好气的说，他蹲下身子看了看林深的伤口，刀是斜着划进去的，伤口呈一个小半圆，他皱了皱眉，“这估计得缝针。”
　　“没事吧应该。”林深也准备蹲下来，但他的腿稍微一弯曲，伤口就跟撕裂了一样的疼，他索性站直了，“抹点药就好了。”
　　季然站了起来去推车，他把着车头前后滑了滑，确定车子完好无损，然后把车推到林深跟前，“你骑车了吗？”
　　“没有。”林深摇了摇头，问：“现在去哪？”
　　“缝针。”季然说。
　　“哎。”林深跨上自行车后座，绷直了两条腿，“真不用。”
　　季然没搭理他，踩着自行车就往社区医院去，幸好他还知道这边的社区医院在哪，当时在巷子里绕的时候有看到过。
　　巷子里没有路灯，唯一的光只有居民楼房里的灯，季然踩着自行车突然顿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你的自行车了。”
　　“哈哈，你应该是看错了。”林深笑着说。
　　那辆自行车就停在离刚刚打架不远的地方，跟林深的那辆一模一样，不过他现在也不方便骑，季然也就没跟林深较真，踩着自行车离开了。
　　社区医院里没多少人，医生先给林深消了个毒，季然走到外面点了根烟，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离七点还差十分钟，等会先去吃个饭，然后把林深送回学校，再去KTV，应该来得及。
　　季然揉了揉肩膀，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正疼着的地方应该是青一块紫一块，还好没打到脸......
　　他心里也有点难受，好像欠了林深的，总也还不完，这次又害得他受伤......
　　季然挨着门边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夜空，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再加上这段时间得闷热，估计是要下雨，而且是大暴雨。
　　季然看着夜空发呆，身旁一道身影挡住了屋内的光，季然转头看了眼，林深说：“走吧。”
　　“这么快？”他一根烟都没抽完呢。
　　“医生也说不用缝针，给我抹了点药缠了纱布。”林深看了眼季然指尖的那点橙光。
　　“那走吧。”季然扔了烟头，站起身用脚踩了踩。
　　“去哪？”林深问，他伸手揽住了季然的肩膀。
　　“吃饭。”季然说。
　　“好。”林深眯着眼笑了起来。
　　季然也懒得去找其他吃东西的地方，所以还是带着林深去了小吃街吃盖浇饭，盖浇饭老板都眼熟他了，见了他就问：“还是青椒肉丝盖浇饭？”
　　“对。”季然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林深，“你吃什么？”
　　林深仰头看着贴在墙上的大菜单，眼睛上下看了一会，说：“我要土豆火腿的吧。”
　　“土豆火腿。”季然朝老板重复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两人找了一个空桌坐下，虽然三中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上晚自习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外面混，就比如这家店子里，有个桌上的碗看样子已经吃完半天了，人就是不走，坐那里玩手机。
　　季然感觉那桌的女生一直在看他们，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跟林深换了一边，背对着她们。
　　饭还没弄好，季然坐着无聊，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林深看着他欲言又止，季然知道他想说他抽烟的事，这事吧，也就是上高中后学的，但林深没怎么见过，所以还不知道他抽烟。
　　不过现在知道了。
　　林深酝酿了半天，张嘴却说：“星期三就是运动会了，不回来玩吗？”
　　“不回。”季然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星期三就是运动会，你昨天晚上还问我要不要报名运动项目？”
　　“缺人啊，到现在还缺人。”林深说着又咧嘴一笑，“不过我是没话找话。”
　　“确实。”季然从不参加这些活动，他没兴趣，但林深就跟他不一样了，他很乐观，积极，热衷于参与一切活动，“你应该报了很多项吧？”
　　“三千米，一千米，四乘四百接力，篮球，跳高。”林深伸出手念一个掰一个，“可惜每人最多只能报五个。”
　　这人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但你的腿......会影响吧？”季然说。
　　“应该没事。”林深说。
　　肯定会影响，季然心想，“你要不退......”
　　“你回来给我加油吧。”季然一句话被打断，林深说：“要是担心的话，回来给加油吧。”
　　季然想拒绝，但这种情况还拒绝，就显得他有点没良心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老板帮他们两把盖浇饭端上桌，季然安静埋头吃饭，再抬头时，发现林深正盯着手机笑。
　　季然低头扒几口饭再抬头看过去，他还在笑。
　　笑什么？手机有那么好玩吗？
　　季然有些郁闷，这么久没见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还一直玩手机。
　　不就是没有答应他回学校给他比赛加油吗，他也没拒绝啊。
　　操，吃不下了。
　　季然把筷子一扔，林深抬起头就看到他板着一张脸，“怎么了？”
　　“吃饱了。”季然说。
　　林深看了看季然的碗，这才吃了一半啊。
　　“你是不是不舒服？”林深问。
　　“没有。”季然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根烟。
　　“还是少抽点吧。”林深说着把季然的碗端到了自己面前，“那我给你吃掉了啊。”
　　“吃不下别硬撑，肚子撑了也不好。”季然偏过头吐出一口烟。
　　林深最后还是把季然的那份也吃完了，两人走出店子时，林深居然还对那桌女生笑了笑。
　　“有兴趣？”季然盯着他，“有兴趣怎么不留个联系方式？”
　　“啊？”林深蒙了一会，“啊？”
　　季然一声不吭的骑上自行车，就等林深自己坐上来，感受到车后座往下压了压，他一蹬踏板就骑了起来。
　　“现在去哪？”林深又问。
　　“回学校。”季然说。
　　“你晚上不是还有兼职吗？”林深蹬直了双腿问。
　　“送你回学校。”
　　车子猛地一顿，季然单脚落地撑着车子，然后回头看了眼，林深的脚直直的戳着地面。
　　“不想回去。”林深盯着季然。
　　“你明天还要上课。”季然说。
　　“你明天就不上课。”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季然每学期都交学费，却天天在外面打工，连老师都懒得管他了。
　　季然又想抽烟了。
　　他最近好像是烟瘾变重了还是怎么了，烟控制不住的一根接一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一样。”
　　林深没说话，还是盯着他。
　　“你成绩好。”季然说。
　　林深耸了耸肩说：“唔，所以丢一天课对我没影响。”
　　这就是季然不想被林深找到的原因，固执，难缠，他不会阻拦季然做任何事，但他会因为季然耽误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