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含心萧弧

4、第 4 章

　　香山，正值深秋的时节，倒是漫山遍野的枫树，变成一片红的海洋，一乘油布小轿行在中间蜿蜒的山道上。大姐微微盍上眼，似在打瞌睡，我掀起轿帘一角，向外窥探，香山，真是很美丽，“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地上是火的红，天上倒是碧海青天，偶有几缕云彩，悠悠地滑过，平添几抹喜悦。“大小姐、小小姐，普安寺到了。”翠袖的声音传来，大姐揉了揉眼睛，“这么快。”我不禁暗暗失笑，大姐，今天是来上香的哦！
　　姐姐在前引路，我随后跟着，辗转来到了大殿，四下里一张望，香客寥寥无几，大都是富家内眷，“燕儿，先来拜拜这大日如来。”说着拉我跪倒在暗黄垫子上，我斜眼看她，大姐神情虔诚，抄起两柱香，嘴里默默念着，恭谨奉上，叩了一个头，我垂下眸，心中很不以为然，“燕儿，走再去给观音上柱香。”大姐拉起我，往后殿走，香客越发稀少起来，院里古树蓊郁，多是些有些年份的松柏，青石板的地面少见阳光，洁净的不见一片落叶。
　　观音殿比大殿小了一半，少了些宝寺庄严，多了些纤巧秀丽，东西各悬一副对联，“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进的门来，四下里一打量，地上是黛色石板，光可鉴人，顶上是五彩的飞天图，层层帷幔中，泥塑观音拈花微笑，手捧净瓶，瓶中柳枝青翠欲滴，金童玉女分列两边，粉雕玉斫，可爱非常。
　　早有一妇人在上香，身后立了个月白衣襟的男子，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一下，圆脸，新月眉，一双丹凤眼湿润清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两双眼睛在空中交汇，他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点头，他的眼睛会说话，因为我确实感觉到那里面蕴藏的无穷韵律。我们进的菩萨跟前，燃香叩头，我斜瞟一眼，打量那妇人，也就三四十岁年纪，气质脱俗，头上挽着宫式的发髻，斜插着一只玉簪，面庞温婉秀丽，“娘”他小心翼翼扶她起来，为她戴上面纱斗篷，相扶着走了出去。
　　上香完，随姐姐去斋房用斋，斋房靠近院墙，寺外的红叶被秋风吹着送到了墙内，堆得满地都是，“娘，这边。”回头，又是他们，月白衣襟的男子小心的引着妇人前行，脸上是如同姐姐看我般贯注的神态，又一阵风吹来，我哆嗦了一下，被一片叶子粘住了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