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定居指南》吃吃吃啥

95、混沌（四）

　　苏立曾经做过许多危险的任务，也知道濒临死亡的感觉。如果就这么突然死了，她也丝毫不意外。
　　毕竟死亡于她而言就是意外的事件。

　　她像是灵魂出窍，已然身处空中看到了雷电中的肉身。
　　然而下一秒，出窍的灵魂顷刻回笼，接着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排山倒海涌来。

　　是棠玉的记忆。

　　记忆画面闪得很快，从婴孩呱呱坠地，到成长为执笔画符的少年，再到他茁壮成挥扇的仙人，如同连绵不断的壁画。
　　“人心藏垢，求天下无瑕，愿大道至纯。”
　　壁画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少年音。

　　“呵。”
　　作为旁观者的苏立，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苏立？”
　　壁画也开口了。

　　苏立心念一动：“我是苏立。你又是谁？”
　　壁画声音沉默了半晌后才应道：“我是棠玉的道心。”
　　苏立也沉默了片刻，“现在是棠玉死了，还是我死了？”

　　壁画的声音有些不情愿：“你没死。棠玉救了你。”
　　苏立想了想，大概是棠玉替她挡下了天雷。
　　“那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她认真发问。

　　壁画语气愤慨：“……棠玉怎么会想要救你这无情之人？”
　　苏立轻笑：“不好意思啊，我对他的事不太关心。”

　　壁画更气愤了：“你是不是以为他是想杀你？！你错了！他是在帮你！”
　　“你修为不足以飞升，他便故意置你于生死一线，逼你进阶！奈何你修为太低，他便将自身修为全渡给你，助你升境飞升！”

　　苏立嗤笑：“他是杀害整个高兴村的幕后黑手，能醒悟过来补救也是应该的。”
　　她这话还是保守了，还没算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繁城四周的战争。

　　壁画不服：“他甘愿背负天下骂名走到这步，纵是有做错之处，结局终是选择了舍己救你，何以如此责怪他？汝当真真无情无义！”
　　苏立回得淡然：“怎么，坏人坏事做尽，临死前干了件好事就成好人了？”
　　“那我生平做了那么多好事，现在忘恩负义一次，就罪不可赦了？”

　　更何况，如今天外界与人间界并不打通，所以棠玉也有可能是逼她离开人间界。只要她一走，他的人间大计便能少些变数。
　　不过棠玉已死，他献祭的理由暂时无从考证，苏立也就无意将没有证据的揣测说出来。

　　壁画哑口无言。
　　苏立不愿再与之废话，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从这个空间里走出去。

　　“想出去？”壁画似在冷笑，“求我，便将方法告知于你。”
　　苏立啧道：“我看你也不是棠玉的道心，而是棠玉的阴暗面吧。他要是在，定不会像你这样威胁我。”

　　壁画再一次沉默。
　　苏立也不理它，先打坐理清当前的状况。

　　听壁画的意思，棠玉是强行将自己修为渡给她助她飞升，而她现在还困在壁画里，大约是因为境界还是没能完全突破化神……
　　苏立灵光一闪。

　　她重新站起身子，对着围绕她的壁画喊道：“我们打一架吧。”
　　壁画：“为何？”
　　苏立：“手痒。”
　　话音刚落，几枚匕首猛地插入壁画之中。那几枚正是李无牙给她的那套。

　　随着“锵锵”两声，匕首又都被弹了出来。
　　壁画不屑：“雕虫小技。”

　　“热热身嘛。”苏立笑眯眯地收起匕首，悬空着身子踩到壁画上，“既然你这么厉害，我这么踩你脸，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然而她所经之处，壁画都在向下塌陷，如同沼泽一般要将她拉扯进去。

　　“你好小气。”苏立轻巧躲过塌陷，不断出言挑衅。
　　脚下的壁画顿时抖了三抖，像是震怒。
　　苏立重新放出匕首在壁画上划上一圈，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在玩闹。她身后很快就出现了一行草书：
　　“苏立到此一游，禁止乱涂乱画。”

　　壁画怒吼一声：“黄毛小儿！”而后黄土飞扬，壁画瞬间坍塌。
　　苏立举着油纸伞，悠然看着壁画化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人”，人身兽脸，一头黑色长发飞扬片刻后，便如长鞭直直朝她刺去！

　　“等我回无心堂，一定要弟子们把头发都剪了。”苏立自言自语，手里的油纸伞一收，如长棍一般将眼前那堆长发缠绕卷起，再用力一扯——
　　“嗷——”凶兽发出痛苦的嗷叫。
　　苏立耸耸肩，“你看，这就是我不喜欢长发的原因。”

　　凶兽手上忽而生出长长利刃，抬手划过头顶，一把将自己头发扯断。
　　还没等它松一口气，它的手又突地一折，利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刺入它自己的心脏之中。

　　“听过女娲造人的传说么？”苏立慢悠悠落在凶兽面前，“传说人是由女娲捏土而成，不知道你是由哪位大神捏成的——”
　　“但是不好意思啊，你现在身体里都是我的土了。”

　　刚才的挑衅，不过是先了解壁画的形态与构造，再趁机送进自己的新土而已。
　　她一抬手，凶兽的利刃瞬间拔出它胸腔。
　　凶兽发出最后的呜咽：“你该不会以为杀了我就能——”它话还未说完，便完全动弹不得，再眼睁睁看着苏立朝它冲了过去。

　　利刃贯穿了苏立的心脏。
　　很好，她没有听到系统的倒计时。

　　***
　　云雾缭绕。
　　苏立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充沛的灵力运转自身，呼吸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现在是真正突破了化神后期，进入了新的境界。

　　“果然是你。”随着清冷的女声，一道飘渺云雾化成人形。
　　“师叔，你升啦！”苏立开口后，才发现自己也是一团云雾。刚才所谓的“睁眼”，也不过是从黑暗的感知过渡到清晰的感知而已。

　　“你现在是无相境。”离情划出一道结界，“你想象自己的样子，化成人形试试——”
　　她才说完，眼前出现离心的形象。

　　“师姐？”离情一愣，随后喝道，“顽徒！还不变回原样！”
　　离心笑眯眯，须臾又变回了苏立的样子，“我就是试试，师叔别太紧张。”

　　离心这才舒展了眉头：“你此前不过是化神中期，怎会飞升如此之快？”
　　苏立将棠玉和壁画的事说了一遍，“我猜突破是要有以身殉道的决心，所以试了下自戕。”

　　离情眼里露出欣赏，颔首道：“不错。我与师姐亦是献祭了五行通天阵，才得以飞升。”
　　“五行通天阵？”苏立皱眉，“你们已经开打了？”
　　如果她没记错，五行通天阵是修士献祭自身换取巨大灵力的阵法。能让离心和离情都加入此阵，只能是和神谕大战一事有关。
　　离情盘腿而坐：“莫急，待我与你细说。”

　　苏立听得恍惚，原来从她见棠玉到她飞升这段时间，人间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白月时领兵攻下了阴平城，不料棠玉确实有后招，在繁城埋下嗜血阵法。
　　所幸如云早有准备，领兵快速赶到繁城，又布下了五行通天阵，至此才除尽了棠玉的余党。

　　“不想棠玉城府如此之深，竟留下如此后招。若不是你将他引走，结局尚未可知……”

　　所以棠玉还真如苏立所料，助她飞升是假，赶她离开人间界是真。
　　只是棠玉还是高看了她，人间界的变数有哪里只有她一位，还有卧薪尝胆的白月时，养精蓄锐的如云，心系天下的无心堂等人。
　　即使她不在，人间界一样可以渡过此劫。

　　“不是我将他引走的。”苏立笑笑，“我可没出什么力，还白得了个飞升。”
　　离情看了她一眼：“你倒是难得谦虚。若追根溯源，还是你将大家聚在了一起，你是因，才种下此果。”

　　苏立坦然收下赞美，环顾四周，“天外界还是无法和人间界联系吗？”
　　她才说完，白茫茫的云雾骤然转成乌黑，远处劈下道道天雷。隐约间，她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在嚎叫。

　　离情喝道：“躲过这些天雷，我用神识传音于你。”
　　就在她说话间，乌云已经袭了过来。

　　苏立来不及皱眉，又化成云雾闪现追上离情的身影。
　　离情又道：“化人形！你这样更易被天雷击中！”
　　才说完，一道天雷就与苏立擦肩而过，系统才堪堪开始提醒：“叮！您即将遇到危险……”

　　“叮！您……”
　　“叮……”
　　“叮！您即将……”
　　系统不断刷新提醒，意味着天雷也在源源不断地朝她攻击。

　　“人间界称这为天外界，可仙神与魔神都将这里称为无间地狱。”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的神都要经受天雷，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形神俱灭。”
　　离情一边说一边轻巧躲开，显然是经验丰富。

　　“仙神与魔神难得达成一致，认为这是人间种下罪孽，所以天雷是神在替人间受罚。”
　　“故而仙神降下神谕，要五大门派除尽魔道与恶人。”

　　苏立理清思路，只要天外界天雷的问题不解决，仙神还会继续降下神谕，人间还会再诞生新的“棠玉”。
　　她想起了离心：“师尊去哪了？”
　　离情：“她本与其他一众仙神与魔神议事，现下或也在躲天雷之中。”

　　苏立：“那这天雷要劈多久？”
　　离情：“不知。”
　　苏立：“我们要去哪？”
　　离情：“不知。”
　　苏立：“对这雷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离情：“……是。”

　　苏立叹了口气，“师叔，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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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立：时间过得好快啊，棠玉怎么就这么死了？
某吃：啊对对对，因为作者想完结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