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扬乐城（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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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转黑。
白月时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苏立熟睡的脸。他决定不再迟疑，一把将苏立抱了起来。
家仆一直在门外候着，见白月时抱着苏立出来，一脸震惊。
“林商没死。”白月时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然后一跃而起，直接抄近路回流水居。
苏立醒来的时间不凑巧，是在半夜，人都睡了，吃喝沐浴的服务都没有。也是夜深人静勾起了她的茶瘾。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朝软榻上的男人勾勾指头：“你茶还有吗？”
白月时的茶叶比醉茶楼的还要好。她想了想，“加上之前我喝你的，再扣除这个房钱，算算我还能再喝你几两茶呗？”
“不值几个钱。”白月时将茶叶变出。
“你可真大方，”苏立嘴刁，自然不信他的话，“这是什么茶？”
“碎灵。”
苏立笑了：“这名字，不会是一两茶价值一灵石吧。”
白月时也勾起嘴角：“一钱一灵石。”
苏立“嘶”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上这壶价值一灵石的茶。
“那多不好意思。”她眉开眼笑。
“加上下山前你喝的，约莫五块灵石。”白月时补充。
苏立手一顿，“你不是说……”她想了下，白月时确实没说过要请她，是她自己误会了而已。
她话锋一转，“我泡的是两个人喝的份量，所以算半个灵石。”
白月时不置可否，只道：“这几日吃喝玩乐，加上给的小费，我以为你是个大方的人。”原来只对他斤斤计较。
“对的，”苏立坦然，“我只对自己大方。”
她抿了一口茶，感觉满嘴都是黄金味。
“你现在真的话很多。”她回味过来刚刚两人的对话，后知后觉自己被杠了。
白月时也吹了口茶，“你不是喜欢话多的吗。”
“……”她好像是有说过不喜欢话少的。
“怎么，我话多话少都讨嫌？还是说……”白月时放下茶盏，“你在针对魔族的我？”
苏立咽了口水，他又在杠她了，对吧？
“我接受过良好教育，不搞种族歧视。”她义正辞严，“做你自己就好，请不要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做我自己？”白月时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魔族修仙道，我还能守己么。”
这一刻，苏立好像出现了幻听：“叮咚！‘做你自己’密码正确！开启【男主过往】支线，请探究男主的过去吧！”
她一手揉了揉太阳穴：这该死的工作后遗症！白月时要攻略她她随意，但要她攻略送上门的男人——抱歉，她已经退休了，恕不奉陪。
念想之间，她伸出另一只手挡在自己和白月时之间，说道：“停！我对你过去的事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她又放下手，“我很好奇，魔道是怎么修的？”
苏立在提问前就斟酌过了：不能问“你为什么想要修仙道？”——这种问题很容易变成“是什么过往影响你作出这个熊生选择”。总而言之，话题不能集中在白月时的身上。
白月时的一双灰眸如坠深渊，“我不修魔。”
苏立脑中警铃大作：他竟然又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危！
“我知道。”苏立点头，“魔道也和仙道一样，有六层境界吗？”
白月时没有说话。苏立屏住呼吸。
“对。”白月时终于开口，语气淡淡。
苏立内心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她趁胜追击：“是哪六层？”
“畜生境，人间境，饿鬼境，阿修罗境与天神境。”
“都是分别对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和化神吗？”
得到白月时的肯定，苏立又再斟酌提问的问题，问道：“修仙吸食天地灵气，修魔吸的是什么？”
白月时又是静静看了苏立一会儿，才答道：“修魔吸食天地恶念。故入魔常走火，反噬自身。”
不用苏立再问，他继续说道：“畜生境，嗜血化形，魔丹内结。”
苏立点头：“就是要喝血才能变成人形，体内会长出魔丹，对吧？”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时的语文课堂，解读文言文。
“然也。人间境，食七情六欲。”
“怎么吃？”苏立不懂。
白月时迟疑片刻，道：“吸食的是犯情欲之人的精气，欲望越大，精气越纯。”
“哦……”她大为震撼。
“饿鬼境，吸食的是天地阴气。”白月时换了说话的方式，“如尸气、修魔者魔气。所以，修魔者常自相残杀。”
“阿修罗境，食天地生机。如吸食花草，叶枯花萎；吸食……凡人寿命，人将颜衰寿终。”
“天神境，修为变通，可以像修仙之人一样吸收天地灵气，顿悟道法。”
苏立听得入神。记忆也和白月时说的话对上：白月时他爸就是天神境后期，临飞升只差最后一步，还是走火失魔栽到修仙者手里。
白月时抿了一口茶。
苏立为他鼓掌：“原来修魔道的才是大圣人。”话一出口，脑海里有个小人顿时扶额——她好像不小心解锁了安慰男主的密码。
白月时却没有回答，嘴角是讥讽的笑意，显然将她的话当作了阴阳怪气。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立反而更坦然，继续说道：“吃的都是丑恶的东西，修魔者的一生可不就是在除恶辟邪吗？”
白月时怔住，旋即回过神来，提醒道：“修魔会吸食生机。”
“哦那个，”苏立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恶人、恶兽也是有生机吧？哪里有罪恶，哪里就需要修魔者呀。”
“相反修仙者，将天地灵气这种好东西占为己有，啧啧。”
白月时语塞。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苏立这番对修魔者的比喻，一下竟将修魔的意义拔高了许多，仿佛修魔才是人间正道。
“对了，那些人说你没有修过魔道，所以你化成人形其实靠的是修仙，体内魔丹并没有结成，对吗？”苏立不耻下问。
白月时“嗯”了一声。
“好，”苏立拍拍手，“那你就从畜生境修起吧。放心，如果你走火入魔，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苏立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语气不容置疑。
白月时：“？？？”
“血必须是生喝吗？煮熟的鸭血行不行？”
这一次，白月时沉默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苏立也不着急，叹着茶慢悠悠等着。
“需引生血入体。”白月时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苏立打了个响指：“行，明天我喝鸡汤，你补鸡血，妙哇。”
她正兀自高兴，手腕突然被白月时抓了过去。
“你确定要我修魔道？”白月时低语。
苏立只当他是垂死前无用的挣扎，笑道：“认命吧，你打不过——”
“我”字还没说出口，她脸色一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拉到了白月时的嘴边，由他咬破了指尖。
苏立“嘶”了一声抽手，指尖渗出了血滴。
她想骂，但是她猜到了白月时的用意，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指尖的血滴浮起。
白月时伸出手，血滴落到了他的右手食指指腹，再缓缓溶进指腹的皮肤之中，被彻底吸收完全。
苏立眨眼：“这算成功了？”
白月时颔首：“你不怕？”他运转灵力，按下丹田处升起的那股燥热。
苏立低头看了一眼指腹上的红点，眸色闪过一丝极不可察的深沉。
“我怕什么？”等她再抬眸对上白月时的眼时，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他肤白如雪的脸颊有了轻微血色，那双死气沉沉的灰眸氤氲了黯淡的红，诱出一丝光泽。
这点光泽落在了苏立的脖颈上。
苏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鸡血和我的血，对你来说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没喝过鸡血，”白月时喉结滚动，“只知道血气越精纯，修魔越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话音顿住。
半晌之后，他想起来了，嘴角勾了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会尽快让我修为回到原来水平？”
“以防你不知，我原来的修为是金丹期，对应饿鬼境。”
苏立呵呵：完了，她这下是真的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她面不改色，“你上次从筑基后期到金丹后期，花了多久时间？”
“记不清了，”白月时指腹摩挲着茶盏边缘，“约莫数十载。”
苏立终于不淡定了，“你也是很……”她斟酌着措辞，“坚韧不拔了。”
魔道看魔丹，仙道看灵根。两者都不是光靠后期修炼就能有的，得看先天资质。她早之前就发现白月时是一点灵根都没有。
可能也正是他反其道而行之，这具适合修魔的身体虽没有灵根，却仍可以让他吸收聚灵。只是他终究还是比不过正统修仙者，修仙效率低得寒心，而他从未放弃。
苏立无法想象白月时这一百多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但她能猜到那群修仙者愿意放过白月时，也是有这层原因所在。
如果可以，苏立并不想共情白月时——这大写的“美弱惨”人生。
可惜共情能力是天生的，苏立叹了口气，“你或许有你自己的计划……”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计划，不可能管你那么久。”她语气恢复镇定。
“现在我把血给你吸了，引你修魔道也确实属捷径，我就不算食言。所以，关于修为的这笔帐，我就与你两清……”
“苏掌门，”白月时适时打断她的话，“就这？”
“一滴血就把我打发了？”
苏立轻咳，“请不要学我说话。——还有，请对我的血放尊重些，否则我会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扬乐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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