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骨仙心》笔墨天成

3、是正是邪？要惨要惨

　　人间青山镇

　　路边行人络绎不绝，吵吵嚷嚷的从巷口混沌馆子门口路过。有的去赶集，有的去上山打猎，还有的去外镇集市做交易。晨初的时光，正是忙碌的开始。清风吹起着“好吃的混沌嘞”几个字的布帆，又是添了几分烟火气。布帆底下的一桌四方桌，坐着一位头埋进碗里的少年，和一位身着布衣的黑髯大汉。

　　“小二！再来五碗！”那少年头也不抬喊了一声，声音清脆，宛如风吹铃铛，十分悦耳动听。

　　“来嘞～”小二肩布一甩，右手刷刷刷放三碗混沌，左手一拍桌面，剩余两碗混沌弹起，灵活的一探，两碗混沌便稳稳的落在左手手臂。只见他端着五碗混沌，脚步稳健，竟然一滴不撒的端到了少年面前。

　　小二笑眯眯道：“小公子，你的五碗混沌～”

　　少年呼啦一下一口气喝完手里的，“当”的放下碗，推到一边，接过新上的混沌，筷子一展，埋头开吃。

　　小二道：“哎哟，小公子这是饿的狠了吧。可慢些吃，刚出锅，烫着呐。”他见这少年吃的凶，忍不住提醒，这两人来这好一会了。少年衣着款式是他没见过的，是外地人。身旁这个大汉除了一开始要了杯茶水，便一直没开口，只默默喝茶。

　　小二心想，估计是外地哪家富贵少爷带着仆从出来游玩。看着还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不然这锦衣小公子也不会饿成这样，他想起自家小崽子，饿极了也是如眼前少年一样，呼噜噜的吃的像小猪。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少年碗边，道：“这是我们青山镇特产的青山梅子，有助于饭后消食，本来是给我家小馋猫带的，小公子从远方来，便当作见面礼啦。”

　　黑髯大汉听言抬头看了小二一样。小二直觉全身上下被一股凉气横扫而过，不觉后退半步。

　　少年却是眼睛一亮，抬头喜道：“青山梅子！这里是青山镇？？”

　　小二内心忍不住夸赞一声：好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若藤架上的黑葡萄一般，黑黝黝亮晶晶的。他刚提起了戒心面对这少年又不自觉放下了，道：“对呀，小公子来过？”

　　少年嘿嘿一笑，道：“以前待过一阵子，青山梅子可是我的最爱。”

　　小二弯了眼角，道：“那小公子可算半个返乡人啦，可以多留些日子，再过几天，便是青梅时节，会有聚食赛舟等活动，小公子可去看个热闹。”

　　此时黑髯大汉沉声道：“加茶。”

　　小二只觉刚刚走的凉意，又袭满全身，便应声退下了。

　　少年便是尧芄，他吨吨吨喝完第四碗混沌，打了饱嗝，继续伸向第五碗，被黑髯大汉拦住。

　　尧芄道：“干嘛！你要吃你自己点啊。”

　　大汉摇摇头，道：“不能一次吃太多，会闹肚子。”

　　尧芄欲掰开大汉的手，不满道：“李空青，你别以为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吃饭放屁。”

　　原来那大汉便是魔尊李空青，他在外人眼里是黑髯大汉的模样，在尧芄眼中，却还是一身黑袍从头盖到脚，周身魔气缠绕，看不清面貌。

　　两人正在较量间，忽而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这一行人约莫有十几个人，但步伐整齐有序，衣装齐整。俱是白衣飘飘，腰配黑色宝剑，只有最中间的是一袭青衣，头戴斗笠，轻纱覆面，腰间配的不是宝剑，而是别了一株青枝。身边跟了个矮小少年，一脸冷漠。

　　师父！

　　尧芄站起，欲要叫人，被李空青按压住。转头怒瞪，道：“你干嘛！”

　　李空青抬手示意尧芄看向队伍最末处。

　　那里居然用笼子困着一只异兽，头有三角，一身黑长毛，盘踞在笼子一角，似是受了重伤。笼子旁分别有两位白衣人押看。

　　“呀，这是什么呀！”

　　“是前两日山上作妖的怪兽吧，听闻隔壁刘家村一村四十五口人，一夜之间，全给吃了。”

　　“天呐！这怪兽太可恨了吧！”

　　“是啊，所以才有镇长齐俱祈天，请仙门子弟下山降妖。”

　　“原来他们便是仙门的弟子吗，难怪这么气势不凡。”

　　“青山镇在蓬莱山山脚附近处，仙门弟子要下山除妖，经常会途径这里。”

　　“个个都是小帅哥呢～”

　　“别犯花痴，族类不同，你怕是想挨雷劈！”

　　“这不只是想想嘛～”

　　尧芄循声望过去，却是一对姐妹花在悄悄讨论。长得挺秀气，就是身材有点过于丰满，胸口的白馒头衣服都要盖不住了。

　　李空青信手放下碎银，说了一句：“走了。”便起身离开。尧芄嘀咕道：你走就走，我可要在这蹲师父……话没说完后脖颈突然被一到力气提起，他便不由自主的“踩空步”跟在李空青身后了。

　　“我饭还没吃完啊！”

　　淙淙溪水边，树木葱郁。

　　尧芄终于脚着实地，他揉了揉脖子，道：“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提一个地方，不是！你下次直接说去哪不就完了，我又不会跑。”

　　李空青看了他一眼。

　　尧芄撇嘴，道：“……跑，也跑不掉不是。”

　　李空青突然转头看向尧芄身后，道：“有人找你来了。”

　　尧芄惊喜回头，道：“师父？”迎头撞上一只肉拳，砰的一声，身子直飞出去，撞在树干上，滑落下来。还没来得及调整视线，接着又是一记脚踢映入眼前，连忙身子一低，手忙脚乱狗爬状跐溜出去。

　　哗啦一声，身后的树被这一脚踢断了。

　　尧芄目瞪口呆，这这这是夺命仇人？

　　他刚缓口气，那白衣人几步追过来，双手握拳，砰砰砰连击几拳，尧芄下意识左右摇晃身体，每每惊险躲过。最后一拳他抬起手接了，接着对方拳劲的力道往后撤，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人哪给他这机会，又粘上来一顿猛锤。尧芄没法子了，见这人双拳灵活有劲，下半身却隐约脚步紊乱，似是不能很好掌控上身的极速运动。掐准空隙，假装被击倒在地，手脚哗啦，来了个乌龟陀螺，那人见尧芄使出这般不要脸的招数，脚步更乱，躲开了“龟手”没躲开“龟脚”。吧唧一下，仰面跌倒在地。

　　尧芄乘机骑上去制住人，恶狠狠道：“你谁啊你！无怨无欲锤我干什么！”

　　却见这白衣人正是方才队伍中，站在青衣人旁边的少年。

　　尧芄奇道：“仙门人？奇了怪了，仙门人怎么会锤我？”

　　那少年似是给气笑了，挫牙道：“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尧芄不屑道：“我为什么看你，你以为你长的很美么？”说着视线却是滑向少年的脸，有点眼熟啊。

　　只见这少年虽然一脸怒容，但是五官却清丽俊逸，飞眉入鬓，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挺直的鼻子，下唇微厚，脸型要是不是包子脸就好了，那样更帅气一点！

　　尧芄道：“哎哟，是长得挺美的，就是有点眼熟啊。美人，我们见过？”

　　少年胸口几度起伏，狠狠抽了抽眉角，道：“尧芄，我真是活了两世都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尧芄诧异，道：“真认识啊？我没欠你钱吧？”

　　少年提起嘴角，用与那乖巧面容不符的森然语气道：“你欠我的，何止是钱？”

　　尧芄脑中电光火花闪过，反应过来，愣愣道：“你……”

　　少年乘他愣神间，把人掀飞，接着又是砰砰砰拳拳到肉，揍的尧芄嗷嗷直叫。

　　“莫问！你别太过分！要不是我怕打坏了我英俊的面容，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来啊！那就使出你的真功夫啊，我都不怕打坏我自己的身体，你怕什么？”

　　“我呸，小爷能跟你相提并论吗？你配吗？你这娘不拉叽的脸，你看你连自己都不稀罕！”

　　“狗尧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傻逼莫问！你撕你撕，看你撕的是谁的嘴！”

　　………………

　　树影摇曳，清风拂来，晴光正好。

　　李空青斜靠在树顶，右手支颊，一截下巴微微露出斗篷，皮肤白皙，线条完美。十分悠哉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树下，

　　两小狗打架，谁输了叫谁爸。

　　“你输了！”莫问一手掐住尧芄脖颈要害，一手捏着黄澄澄的符箓。

　　尧芄被四道黄色锁链锁住手脚，不服道：“你耍诈！你居然用仙法！”

　　莫问道：“是你蠢，你也可以用魔法啊，啊呸，什么仙法魔法，这是符咒术，你身为青君首徒，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尧芄道：“我……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应该堂堂正正的用拳头打服对方，不能依靠这等身外法术！”他当然知道符咒术，当年跟在师父身边的时候磨惨连他，可惜直到他死了，都没能学会这符咒术。没想到莫问借了自己的身体居然学会了，哼，一定是自己身体太优秀。

　　莫问道：“嗤，你不是说我是不讲武德的魔头么，魔头为什么要堂堂正正。”

　　尧芄嘴上道：“可你现在不是魔头啊。”内心：是魔狗。

　　莫问不耐道：“你管我是什么，你输了，叫爹！”

　　尧芄眼睛一转，坏笑道：“你真要我叫你爹？”

　　莫问直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手上用劲，道：“别废话，快叫！”

　　尧芄大声喊道：“李空青，你儿子要当他自己身体的爹，你这个真爹再不管管就要和儿子齐平而论啦！”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小东西飞过来，给了莫问尧芄一人一个脑瓜崩子。莫问给砸的松了手，尧芄身上的禁锢转瞬即没，他揉了揉头，定睛一看，手边掉落的正是那小二给的梅子。

　　“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呗，连带的打我干什么。”尧芄觉得有点委屈。

　　莫问却是神情大变，四处探查，想找到那人的踪迹。他现在即兴奋又不安，刚才街边老远就看见那人的背影了。虽然隐在黑袍底下，但是他绝不会认错，那个他小时候看了无数次的背影。于是他一路追过来，没想到相见的人没见到，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他巡视四周，除了自己和尧芄，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机。

　　他不禁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父亲……？”

　　没人应答。

　　他渐渐红了眼眶，握紧拳头，他还是不肯见自己么……

　　突然，一个小物砸过来，莫问眼疾手快一接，一看，又是颗青梅。他喜不自胜，回头道：“爹？！”

　　尧芄嘴角咧到后脑勺，答：“唉～乖儿子。”

　　莫问瞬间眼眶不红了，眼睛开始冒火了。

　　哐哐哐，邦邦邦，俩人原地继续掐架。

　　“王八羔子！你又骗我！”

　　“臭屁蛋子！是你自己蠢！”

　　“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打啊！看是打死‘你’还是打死‘我’～”

　　一地乱毛。

　　一刻钟后。

　　树影再次摇曳，清风吹走一把又一把的毛。

　　树下左边瘫着一堆不明物体，右边散着一堆奇形怪物。

　　只见那“不明物体”颤悠悠的支起来，正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莫问。他恨恨道：“打不过就尽使者娘们手段，到底谁娘不垃叽？”

　　另一堆“奇形怪物”转过来，鼻青脸肿，四肢歪斜。他努力瞪着此时只有杏仁一般小的眼，含糊不清的道：“泥有黏说我？泥看泥把窝锤的？”

　　莫问高傲道：“那是你活该。”

　　尧芄想挫牙又怕疼，哼哼唧唧的道：“泥给宵夜等着。”

　　莫问道：“打不过才会放狠话。没用。”

　　尧芄怒道：“那就瘪等了，债来！这斥非打哭泥！”

　　莫问挽起不存在的袖子，道：“看谁打哭谁！”

　　就在两人又要掐起来时，一个清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尧芄？是你在那？”

　　“师父！”

　　“师父……？”

　　两人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