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骨仙心》笔墨天成

2、是生是死？要命要命

　　魔境深谷，幽思殿。
　　尧芄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顶，拿着蒲草，手指翻飞，转瞬一只草编的小鸟已成。感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三天前，塔顶。

　　魔尊往尧芄身上注入魔气，尧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排斥，是因为这具身体是魔族的原因吗？

　　“不要分心。”魔尊李空青道。

　　“哦。”尧芄重新凝神，内察府海，惊喜的发现自己体内居然有了灵气海！这是以前无论他怎么修炼都修不出的。

　　尧芄是人族，人族若要修炼，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走纵欲纵求的魔族修炼之道，一个便是克己守心的仙族。按尧芄的跳脱性子，他本来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人族，取老婆孩子热炕头。但遇上了青君，一眼入魂，脑子跟着下身走，就这么走了仙途。

　　但他天赋十分好，青君便是因为这个才破例收徒。他学什么都很快，吸收力级强，唯一的缺憾便是他始终修炼不出灵气海。这是修道之人必备，好比能量储存器。修士的所有运作都依赖灵气，妖族除外，妖族是天生地灵，可以直接用自然灵气。

　　而身为人族要脱胎换骨走修士之道，便要依靠自身的能力攒聚灵力。人族靠领悟能力和修炼方法捏造自己的灵气海，它决定了人族能修炼到生么程度，以及能活多长。脱胎换骨后的生命来源也是灵气。

　　但无论青君用什么法子，尧芄始终都修炼不出灵气海。以至于前世尧芄一直处在要死不死的状态。他已经成功度过脱胎换骨劫，但因为没有灵气海，他步入不了仙道，青君只好一直用自己的灵气给尧芄续命。

　　没想到重生一次，居然凭空得了灵气海，尧芄惊喜不已，虽然这灵气海是他人的，但好歹不用每日担心自己会怎么死了！

　　这时，李空青收了魔气，无奈道：“看来你今日无法静心，心神不定下接受魔气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尧芄顿时拉下脸，怎么这也要动辄就死的！他乘机转身，准备偷看魔尊真容，却只见一片黑色衣角，绣有蓝色龙纹，还怪眼熟的，不及细看，衣角随之消逝在空中。只余一句尾音荡漾，

　　“改天你能静下心，我在为你疏导气机，这几日好好学习魔族功法吧。”

　　……还真把自己当儿子了啊，尧芄撇嘴，连任务都布下了。师父都没给我下过任务，我会听你一个魔族老头的？

　　“魔少！”这时，狐媚儿和熊衷赶过来了。他们把尧芄上下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无异样，放下心来。

　　狐媚儿一把搂住尧芄，心疼道：“我可怜的魔少，无人疼爱，以后媚姨疼你啊。”

　　尧芄猝不及防被大胸袭击，嚯！波涛汹涌。但他意志力十分坚定，挣扎出美人怀，整理衣襟，十分正人君子道：

　　“咳，我不认识你们。”

　　“我知道啊。”

　　嗯？这反应是尧芄没想到的。见二人都一脸理所当然，无掩饰痕迹，不觉脑子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是我冒犯了，还是你们魔族都这么愚蠢的？连你们主子皮子底下换了人都察觉不到？要是我师父，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狐媚儿抹一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怪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魔少，在无尽海重生，会洗断前尘，功法尽消。虽然无尽海是魔族最后的法宝，但是也要背负着一切重来的代价。”

　　哦，原来如此。尧芄面无表情，心想：“真是一劳永逸的重生啊。”

　　熊衷拱手道：“魔少刚复苏，想来对魔族之事依然忘光，属下请少主移步百闻楼，重新学习魔族历史及功法。”

　　什么玩意？

　　尧芄刷刷刷连连后退，一边说着“哎呀，我头晕。”一边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可惜脚脖子抡出圈，也没移动半步。

　　只见狐媚儿一脸和善的微笑，捂嘴笑道：“魔少这反应，倒是头一次见。”尧芄心头一凛：终于察觉我是假的了吗？

　　紧接着他便听到狐媚儿的下半句，“上次见，还是刚降生四个月的时候呢，真让人怀念。”

　　……

　　尧芄一时间不知该对“你们魔族四个月就能说话？”还是“这都看不出我是假魔少？”作出回应。

　　愣神间已被狐媚儿捉去百闻楼。百闻楼是一座高有十九的塔，环形状。每一层都有十个阁间，每一隔间放着不同的器物。而每一个器物上都刻有来历及使用方法。延续了魔族百年历史的所有奇物法宝。楼中间是一座盘旋楼梯，供人上楼，但只有心定之人才能上去，否则会在盘旋过程中迷失自我，丧失神智。

　　尧芄看着眼前高不见定的盘旋楼梯，扯了扯嘴角。这到底谁发明的，到底想让魔族继承百年基业，还是想断送魔生啊？

　　狐媚儿把尧芄往前一堆，笑到：“上次魔少可是到达了十五层，魔族历史最高记录也只那个杀千刀的李空青，到过十八楼。”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继而马上转回轻柔语调：“不过他也就待了那么一会会，马上就被弹下来，脑子不清醒了好几年，也就那么回事啦。魔少你一定比他更厉害的！”

　　尧芄惊道：“他都被弹的脑子智障了！你就不怕我也智障了吗！”

　　狐媚儿道：“不能够，你是可是我们魔族最大的希望，你一定可以超越前人，打破记录。媚姨在外头等你好消息哟。”

　　言毕，砰的一声关上门。

　　尧芄面对这一望无尽的盘旋楼。突然有种想和他们摊牌，直接自我了断的冲动。

　　我太难了。

　　在楼里经受非人对待，哦不，非魔该承受的遭遇后。尧芄终于得见天日。狐媚儿让他出来放放风，名曰，中场唤气，换完继续。

　　他双手摊开，摊在屋顶，看着头顶永远都灰蒙蒙的天。吐了一口气，喃喃道：“这里连太阳都看不到啊……”

　　“魔境深谷地处魔境第三层，直通地底三千里，自然看不到地上之景。”低沉嗓音响起。

　　尧芄弹座起来，转头一看，果然一道黑袍影子以同样的姿势坐在身边，周身魔气环绕着，形成几个环状圈。他探头欲看黑袍底下的脸，那黑袍轻笑一声，转过头。

　　尧芄“啊”了一声，道：“你居然没脸！”

　　黑袍的魔气似乎停止旋转了一秒，后又继续旋转。

　　“唉……是你魔气层级不够，故而看不到真相。”

　　尧芄道：“难道不是你长得不行，不敢见人？”

　　黑袍气笑了，道：“你倒是不忌口，不怕我以魔尊威头罚你？”

　　尧芄抬起头，道：“你会吗？”

　　黑袍笑道：“不会。”

　　尧芄咧嘴笑道：“那我怕什么。这天底下除了我师父，还没什么让我尧……额，要怕的！”

　　黑袍似是没注意他的停顿，只问道：“你还记得你师父？”

　　尧芄一惊，心想：糟糕糟糕，忘了从无尽海出来前尘尽望。正绞尽脑汁想着这么辩解，却听得黑袍转了话头，

　　“你想出去吗？”

　　尧芄喜道：“你有办法？”

　　黑袍摇头道：“魔境空谷自古以来只进不出。”

　　尧芄往后摊倒，惨兮兮道：“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难怪无尽海成了传说，原来就算能重生，也只能被困在这里，跟死了没两样嘛。”

　　黑袍道：“还是区别的，死了是彻底消失，世上再无一丝丝痕迹。只有活着的人，才记得。”

　　尧芄偏过头去，只见那黑袍周身环绕的魔气似是更黑了。阴沉如泥，暗不见底，似是藏了无尽悲凉与绝望。

　　突然一只清瘦的手伸过来，并指在尧芄失神的双眼眉心处轻轻一点。尧芄便从那悲痛中清醒。他眨了下眼睛，一滴泪划过眼角，被那手指轻柔接住。尧芄只感觉那手指虽冰冷，但是却意外的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李空青？”尧芄问道。

　　黑袍人点头，收回了手，但周身魔气似乎恢复到最开始的黑色。

　　“你也是靠无尽海重生了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世尧芄记得魔尊李空青在魔族也是传说的存在。虽然关于他的传言只有一句，“天赋纵身，奇才豪杰，却毁于痴情。”但世人都默认李空青已经自毁。

　　黑袍，李空青笑了一声，道：“我倒是希望如此。”

　　什么意思？尧芄盯着他，但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空青见他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自己，似是不能忍受这样的目光，伸手掰直他的脖颈，低声道：“魔气不足，不可一直盯着我，方才的教训转刻便忘了吗？”

　　尧芄把头从他那冰冷的手指中拔出，却也没在盯着他。嘴里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却转了几个心思：他不是无尽海重生，那么肯定知道很多事，狐媚儿和熊衷既然知道他，那么应该也没有进过无尽海。魔尊李空青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难道他们在这里待了近百年？

　　李空青见他半天不吭声，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似是想起了什么，也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周身魔气旋转的速度都缓下来，像是看护幼崽的大猫。

　　“你们是不是借我的手离开这儿。”尧芄问道。

　　李空青诧异，道：“聪明。”忍住了后半句“不愧是我儿子。”直觉告诉他，如果说了，眼前这小子会炸毛。

　　尧芄吹了口气，翘起鼻子道：“哼，想求人你们还不对我好点！”

　　李空青笑道：“狐媚儿对你不好么？”

　　尧芄道：“把你丢进那什么破楼，不给吃不给喝，一心让你啃历史，除了冷冰冰的器物，就只有器物，连个老鼠蟑螂这样的活物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你去试试看！”

　　李空青轻咳一声，道：“我到过十八层。”

　　……哦，差点忘了眼前这位便是百闻楼最高记录者。

　　尧芄泄气道：“我要吃饭的，人间不香吗，修什么道，修什么魔。”

　　李空青道：“是啊，人间很香的。”

　　尧芄眼睛一亮，道：“你是人族？”

　　李空青笑问：“何以见得？”

　　尧芄喜道：“只有真正当过人，才会对人间留恋，你如果天生为魔，是不会对人间产生半点好感的。”

　　就像师父，生而为仙族。一心修道，无心无念。虽然人很温柔，但总归是冷淡如水。除了仙门，对其他事物都是可有可无，无贪恋，无执着。

　　李空青摇头，道：“我是魔气凝聚而生，生来便是魔。”

　　尧芄惊了，道：“你可一点都不像纯种魔族啊！”

　　纯魔族他见过，还打过好几次架，那家伙可对魔族以外的人视若劲敌，排斥力极强，隔着几百里都要追上来因为非我族类而打起来。

　　没错，就是自己现在占据的身体的主人，莫问！

　　纯魔族在魔族地位很高，因为他们天生魔气，虽然也需要灵气海，但是却比一般人修魔修出的要广泛的多。如果人走魔道，修出的灵气海是湖泊的话，那么纯魔族的灵气海便是江河。源源不尽，生生不绝。故而纯魔族几乎可以说是打不死的存在，且血超厚，打不过，磨也能磨死你。

　　也是因为过于强大，导致他们经常内斗，都想当魔主，渐渐的纯魔族便少了，到尧芄这一代的时候，纯魔族尧芄知道的，就只有魔主莫问和他身边的魔将。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雾气流转，瞬息形成一个黑洞。

　　李空青站起，道：“时机到了。”

　　“啊？”尧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清瘦的手提起后脖颈儿，双脚离地。

　　“不是？什么情况啊！哇！！你要拽我去哪儿啊！！”

　　李空青拎猫儿一样提着尧芄，向那黑洞疾飞而去，言语中是压不住的喜悦，

　　“带你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