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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国破家亡历历在目 ...

  •   孟今宵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学生上课之前身上还没什么味道,怎么一会功夫不见身上是又香又臭,但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妹妹。”门口站在马车旁边的薛谢月见两人出来,向文锦诗行过礼。

      文锦诗点点头,和孟今宵道了别,向自家马车走去。

      “哎,对了今宵妹妹,过几日英国公府要在城外林场搭棚开游玩会,我明天把邀帖给你带来。”文锦诗走了两步,想起了这事,转身喊道。

      孟今宵刚上了马车,听到后从车窗探出头来,应了声好。孟府的马车就缓缓驶远了。

      文锦诗身边的女使小黛小声说道:“这小郎君长得倒是好看,只是不笑的时候未免有些冷淡。”

      文锦诗道:“这是孟家主母远房的亲戚,请来过继的薛小郎君,以后别记错了。”

      小黛忙称是,主仆二人也上了马车回府。

      自那日后,文察胡便再也没来书苑学习。没了搞怪添乱的,孟今宵这几人学得也更起劲了。但每日只是练字读书,孟今宵总觉得缺些什么,这样下去自己确实是个端庄大方的“合格大家闺秀”,但却是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弱女子。

      想来想去,孟今宵带着俸暖去了西园。

      “哥哥,你教我射箭和骑马吧。”孟今宵没进院门,就看到薛谢月和德音在门外栽树。

      薛谢月带着月白的襻膊和束袖,正提着铁锹掘土,闻声回头看到了孟今宵。他笑道:“好,等我把这树种了,带你去马场。”

      “那我帮你吧。”孟今宵道。她看放在旁边的树种还有两三棵,如果是四个人一下子就能种完了。还好为了骑马射箭,她早就吩咐俸暖带上襻膊,自己也换了身罗花纹的窄袖圆领袍,里面衬了长裤。

      没等薛谢月说什么,孟今宵就和俸暖绑好了襻膊。孟今宵有点吃力地拿起放在旁边多余的铁锹,猛地一下插进地里,结果再也拔不出来。她尴尬地回头想让俸暖帮一下自己,就感到背后有一阵带着檀香和淡淡花香的风拂过。

      薛谢月从她身后走来,和她隔了短短一段距离,长臂一伸,错开孟今宵的手拿起铁锹。铁锹在土里扭了两下就被拔了出来。薛谢月看向她道:“你臂力小,拿这个铁锹已经是吃力,所以铲土的时候不能插的太深。”

      “好在琼花树种也不大,坑也不用挖太深。”说完,薛谢月把自己的束袖解了下来,缠到了孟今宵之前把着的地方,然后才把铁锹还给孟今宵,“这把铁锹是从库房新拿的,锹杆不太光滑,有些倒刺,这样会好一些。我看你虎口已经磨红了。”

      孟今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是从来没做过什么活儿的细白小手上,虎口和手指根已经泛红,手指张开的话会感到有些刺痛。她心中泛起了一阵暖意,酸酸的烘着自己。

      薛谢月则把自己的袖子往上一撸,继续干活。一旁的德音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四个人认真种树,不一会功夫就把剩下的几棵树种完了。孟今宵拍拍手上的土,想了想:“哥哥,我能在这棵上面留点东西吗?”毕竟是自己种的树,孟今宵有一种养宠物的感觉,有点依依不舍。

      薛谢月点点头:“你种的树自然就是你的,想留些什么?”

      孟今宵思考了一下,道:“就绑个发带吧。”她解下头上的一条坠珠杏红发带,在小树苗的一个枝桠上绑了个紧紧的蝴蝶结。发带随着风飞舞,发出了微弱的串珠相撞声。

      薛谢月看着那棵树,微笑道:“千须簇蝶围清馥,九萼联珠异众葩。”

      孟今宵回头看向薛谢月:“这是什么树啊。”小树苗只有嫩绿枝芽,个子不高,有些弱不经风地站在地里。

      “琼花树。”薛谢月答道。

      孟今宵了然道:“哥哥很喜欢琼花啊。”

      薛谢月道:“琼花看似弱不经风,但等到长大后便能地处深根,生的花并不过分妖娆美艳,也并不浓香扑鼻,而是独有自己的一种风姿。”孟今宵看向西园中心的这几棵尚未长大的琼花树,小树的枝桠还很细,随风拂动着,也尚未生出会散发着淡香的白色小花,但她心中听到薛谢月这样说,也充满了期待。

      薛谢月把铁锹上的束袖解了下来,重新绑回自己的手臂上。薛谢月其实并不算太白,但在男子中却又显得白皙干净,被今天一身的月白一衬又显出了一身温和安静的贤贵出来。嘴角依旧是紧绷着向下的,因为只要一放松,唇角就会微微向上,显得春风化雪的和煦。

      但薛谢月不喜欢那样。他从小就没有人给自己撑腰,深知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靠山,所以人前从不愿意显示出一副好相与的样子。而且他和人交际最重距离感,薛谢月对谁都是知礼节的,但很多人却因此被他吸引地想更进一步时,却发现自己眼中的芝兰玉树上布满寒霜,冷得让人靠近不得。

      但好像她是例外。薛谢月心中颇有困惑,自己与孟今宵只是认识不过几月的表兄妹,心中却生出了熟悉自然的亲近。那根与人交际的红线,仿佛她一靠近就变得虚无缥缈。

      孟今宵则不然,她对薛谢月的好感刚开始来自于游戏,但事到如今却全都是对于薛谢月本人的敬佩和崇拜。出身和身世并没有局限住他,他就像是一棵风雨动摇不得的参天大树,迟早有一天要长到与天同高的地方去。

      两人到了马场后。德音派人牵来了薛谢月常骑的那匹马,即便是孟今宵这种从没骑过马的人一看也知,这是匹好马。马儿生的高大,通身黑亮顺滑,脖子和四蹄周围都长着白色的长毛,看上去在马中也是俊俏男子一般。

      “这是姑父给我的,名叫步光。它性子温和,你今日就骑它吧。”薛谢月道。他伸手摸了摸步光的鬃毛,步光也将自己的脖子靠了过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面前陌生的孟今宵。

      孟今宵对步光顿生好感。虽说它长得有些高大,孟今宵觉得自己难以掌控,但看到步光通晓人意的样子,就心生好感。但这是薛谢月的马,孟今宵不想夺人所好。

      孟今宵摇摇头道:“这是哥哥的马,我重挑一匹就好。”

      薛谢月道:“这不妨事,你这几日先骑步光。你的马我们之后几天再一起挑挑。”孟今宵闻言便答应下来。

      马场不是孟家一家的私人马场,而是几家合拼。一小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人来和薛谢月问好。薛谢月看孟今宵有些疲于应付,就道:“我先带你骑一回怎么样?”

      孟今宵点头,有些跃跃欲试。薛谢月伸手扶着孟今宵:“你先左脚前掌踩上马镫,踩好后右手抓住马鞍,然后放开我的手抓住鬃毛。”

      “不用怕,它不会疼。”

      孟今宵按照薛谢月说的步骤成功上了马,开心道:“哥哥,我成功了。”她本以为上马会很难,刚才抓住薛谢月的手十分用劲儿,没想到很干脆地就上来了。步光在她的身下安静地站着。

      “很好,现在你双手轻轻地抓住缰绳,上半身挺直,小腿敲打马肚两侧,手不要放开缰绳,但也不要抓的太死。”

      孟今宵点头照做,步光果然慢慢向前走着。孟今宵小心翼翼想去看薛谢月,声音就已经从身旁传来:“不用担心,我就在你旁边。”

      两人慢慢地转了几圈,孟今宵熟悉了上下马还有慢步的方法后,便想要继续学快跑。薛谢月便也拉了匹马继续教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绕着马场跑了好几圈,时不时传来孟今宵愉快的笑声。

      俸暖站在马场边上,有些感叹:“我很久没有看到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了。”

      德音站在她身边:“看来主君的决定做的确实很对,薛小郎君是个不错的托付。”

      俸暖吃惊:“你是说,薛小郎君将来要……”

      德音打断道:“主君并未明说,但无论结果与否,薛小郎君都要承担好保护姑娘的职责。”

      孟今宵学得很快,对步光的喜爱又更上一层楼。薛谢月也看了出来,但并没说什么。

      “马术你已学了大概,以后每日都来跑几圈,打马球什么的应该够用,但若想要更精则须下苦功夫。”薛谢月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再跑多一些,你今天腰估计会酸痛不已。”

      孟今宵点头下马,摸了摸步光:“我明日再来看你。”步光喷了一口气,舔了一下孟今宵的手。德音跑来把两匹马牵走,俸暖则带着两人坐到马场边的小亭里休息。亭里糕点酥品和金骏眉已经备好。薛谢月端着茶汤慢饮,孟今宵则嫌茶烫,拿着金丝炸酪吃。

      “今宵妹妹,你觉得若是上战场需要怎么样的马?”薛谢月问道。他眼前的马场上,贵胄子弟都难入其眼,仿佛展开了漫卷沙场。

      孟今宵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战马应该如战将一般,有勇有谋、不畏杀气,忠一不二,勇往直前。”嘴里说着,孟今宵的眼中已经泛出了光芒,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薛谢月在她眼前的市场上冲锋陷阵,赢得高名。

      她不知道,她在薛谢月的眼里看上去是多么的动人,引得他移不开眼神。明明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却每每在江山社稷、沙场点兵的事上格外通透,很多观点他从未听说,很是震撼。譬如上次书苑策论,犹如这次马场论马……

      “妹妹高见,这上沙场的马确实要如将领。所以妹妹,这步光……”薛谢月道。

      孟今宵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薛谢月是要将步光让给她:“可是步光通晓人意,跑起来也轻快异常……”

      “步光心情温和,从未上过战场,又和你颇有缘分,不应分先来后到。况且我志不在宗族高墙,亦不在庙堂党派争斗,将来上了战场,定要选一匹马中良将。”薛谢月道。孟今宵知道这是薛谢月在宽慰自己,也觉得有理,便点点头将步光收下。

      两人乘着春风,饮茶对话。马场吹来阵阵青草香,又带着辽阔的泥土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孟今宵合上眼睛,向后靠到亭子的红木柱子上,俸暖见状在她腰背后垫了个棉布方垫。孟今宵说了声谢谢,就靠着舒舒服服地想小眯片刻。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臭传到了孟今宵的鼻子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俸暖,这是什么味道?”

      “回姑娘,这是鸦片。”俸暖道。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姑娘立即坐了起来,眼睛里毫无睡意问她。

      “是吸食的吗?”孟今宵问道。

      “回姑娘,这我并不知道。”俸暖答。听说鸦片成瘾,自家主君从不让府里的人染这种习惯,有被发现偷食的立即就赶出府去,所以关于鸦片她并不了解。

      “鸦片是吸食的。”薛谢月在一旁插嘴,“会成瘾,听说吸食了会产生极乐的快感,现在万寻各地都分外流行,开有寻乐阁专做此生意。”

      “哥哥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孟今宵问道,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她想到了那场战争,想到了因为这区区大烟就扰得民不聊生、国破家亡的那个时代。

      “因为薛家,做的就是鸦片生意。”

      薛谢月的话传到孟今宵的耳朵里,如同落雷,震耳欲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国破家亡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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