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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生 ...

  •   早春的第一株嫩芽从湿润的土壤中萌生,那鲜嫩的色泽映着晶莹的露珠愈发惹人爱怜,蹲在这样一个稚嫩无比的小生命钱前,衣宛却没来由地觉得寒冷,明明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可她所能感受到的却似乎永远只有无尽的寒意,刺骨的冰冷。。。

      再过十几天就是沈穆乐的大喜日子了,从相识到如今也不过是一百个日落日出,可是那么快那些曾经的美好就要失去了,仅有的幻想空间也将要被绝望所淹没,她也不理解自己这样茫然地悲怆从何而来,也不知他到底哪一点这样吸引着她的身心,也不知道这迷恋又从何而来,也许讨厌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而喜欢一个人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不需再多的理由。

      手指不自觉地就触碰了那沾在嫩叶上的水珠,冰凉的触感惊起她一身的疙瘩,她不禁缩回了手,从前的自己不是那么怕冷的,可不知为何现在即使在这样正在转暖的节气中仍然不可抑制地颤抖,从内至外的颤抖。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前几天和罗泽的对话又再次在脑海中回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达到任何你想要去到的地方。”她想他真的看透她吧,为了自己的坚持,她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他才会给她这样的承诺,只因为他和她一样都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了。

      白色的锦袍,细密繁华的刺绣,他的奢华总是那般地低调,低调到只要你不仔细观察就无法察觉,沈钧崖宝蓝色的艳丽和白衣少年的苍白相衬着,却融合得没有一点缝隙,他却总喜欢打破这样的静谧。

      “恭喜你呀,小乐乐,再过十几天小乐乐就是尊贵的驸马爷了!”沈钧崖不无讽刺地倜傥道,他知道少年并不见得欢喜,可他就是喜欢去挑这根刺,刺得人发疼,也刺得自己生疼,两败俱伤的结果。

      少年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睛早已飘向了远处的山峦,没有焦距的视线,没有情绪的神态,麻木的表情让人说不下去更加刺耳的话语。

      当她从门口走进朝夕烟阁时,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来这里时,当她在被清晨的第一股冷冰刺骨的寒意所袭击时脑海中第一个映现的念头却是来找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来找那个人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行为又能挽回些什么,可是她还是来了,不管怎样她终于还是来了,不管如何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见了面后能说些什么,可是既然来了就不能再临阵退缩了,暗自深吸一口气,她进入了朝夕烟阁的深处的林子里,然后她终于见到了他,一月未曾相见的他。

      白衣素然,零零独立于一片枯林之中,别的院子里都有些树木已悄悄发起新芽,唯有此处依旧枯瘠萧索,衣宛却不自觉地想起几月前在桦黎阁的相见,那时的自己是那般惊喜,那时见到他满心的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是转眼这个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而她和他从此形同陌路,那层虚的所谓兄妹情分也只不过是一场残忍的讽刺罢了,所谓的曾经沧海难为水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没有说话,可是脚步声很明显地就暴露了她的行踪,可他却依旧没有回头,那背影寂寞得让人心疼。
      “三哥,我是衣宛。”良久,衣宛才慢慢地走近那白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少年的身影不自觉地震了一下,竟是她。那一刻沈穆月脑海里转过千万个念头,但是没有一个是抓得住的,故到最后他也不过是冷淡地回道:“恩,原来是四妹。”可却依旧没有回头,此刻的他忽然有点害怕和那双眸眼对视,那曾经纯粹无暇的眸眼,他却怕在见到后会再次为其所沉迷,失却了此时的平静,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他辛辛苦苦才架起的冷漠的墙。

      “三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吗?”他果然一点也不想见到我。。。一想到这点,衣宛那心痛便放大了千万倍,可她强忍着眼眶的泪水,让其不要流下,只颤抖着声音轻声问着,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记得。”不自觉地少年想起了几月前和衣宛的初见,可是那么一双眸眼他终究还是辜负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温和,那是独属于他的柔和温雅,衣宛想,过了今天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来找这么一个让她一见倾心的少年了,既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把一切都说开了吧,不理会有怎样的回应,也不理这样的行为在此时做来是何等的不理智,但至少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再也不会为了这场毫无结果的迷恋而后悔,至少还是为这场属于自己的迷恋画了一个完整的句号,是悲是喜却不是她个人所能把握的了。

      “衣宛其实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遇到你,遇到的是其他人,今天的我是否还是会站在这里,可是却始终没有结果。”衣宛轻声说着,静静地闭上眼,似乎陷入了回想。

      “三哥,你知道吗?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预感这辈子你于我可能永远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梦了,只是没想到这场梦竟这么快就要醒了。。。我真傻,可是三哥,我还是会祝福你的,你一定要幸福。”睁开眼,意料之内的,他,果然还是无动于衷。

      不由自嘲一笑:“三哥,谢谢你能够听完这些话,你一定不耐烦了吧?那再见吧,三哥,以后衣宛都不会再说这些傻话了。”说完,缓慢地转身,那动作似乎千斤重,可终究还是做完了,那之后便是无声的离开。。。

      从头到尾,少年都没有一点回应,衣宛想她真的应该死心了,既然这本就是一场毫无结果的单相思,又何苦徒做他人笑柄?对着那个僵硬的白色身影,衣宛泪流满面,那泪珠终于还是忍不了了。。。。“再见了,沈穆月。再见了,沈穆月,再见了。。。”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再见,那是心的诀别,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傻了,这既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解脱——永别了,曾经的所有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传达的时间,而忘记一个人、放弃一个人却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学会遗忘、去学会放手。。。奔腾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碧珠崩落情难收的折磨,欲断终难断,但终究还是要放手了,再也拾不回当初的一腔澎湃,拾不回来了,在往后的日子里,陪伴的就只能是这空落落的心境了,悲凉而决绝。

      直到那人已经走远了,走远了,远到已经离开了朝夕烟阁,少年还是没有回头,他知道他不能回头,一旦回头他为两人之间划的深深横沟将会被踏平,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这样的后果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那么,就这样吧,就让这一切在此画一个句号,让昔日永远成为过往,让那深藏着的感情藏得更深,更深,再也不见天日的深。。。

      “你可以出来了。”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能就这样天长地久地站下去时,却终究不能,少年清冷的声音忽的响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声音竟变得如此淡漠,没有一丝的感情起伏,原来这才是所谓的无情,他,是真的做到了无情了,连她都能被自己放下,这世上怕是在没有什么能影响到自己了吧?哪怕自己只有十七岁的年纪,但却早已被磨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刃。

      “呵呵,小乐乐还真无情呐。。”从隐秘的角落处蹦出来的沈钧崖随意地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笑嘻嘻地对一副清冷无情模样的沈穆月道,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离开过,自然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尽管在衣宛进来时他就有已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真的亲眼看见时还是觉得眼前的少年做得未免太过,这样把一个女子单纯的心意踩在脚底的行为实在不是一向在众人面前温柔可亲的沈穆月的作风,因为他远可以回应得更加温和,没必要连回答也不屑。

      “这样对大家都好。”本没想过他会解释,可是很意外地,少年却解释了,尽管没有这样的必要,只是也是给自己的一个理由吧。

      这个理由也许并不合理,可是却是他现在所要的结果,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她死心了,那么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对她的伤害也许会大大减小吧,至少她再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连自己都鄙夷的自己所心痛,再也不会为他而伤心,这样的结局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他对自己说。

      迎着冷风,他挺直地站立着,仰头看向天际的白云,那纯的白净衬着湛蓝的天空干净得不带一点尘埃的肮脏,而他却觉得自己是这天地中最肮脏的世人,即使是自己所看不起的人也远比自己来得纯粹得多,至少不会如他自己那样明明身上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却依旧故作清高地一身白衣。

      他喜欢穿白色的衣物,尽管他最讨厌的也是白色,那纯粹的白是他所最憎恶的颜色,可就是因为不喜欢他却偏偏硬逼着自己去接受,他不想自己过得太过逍遥,他怕自己会忘记那不能被遗忘的恨,仇深似海的恨,一旦连他自己也忘了这些过往,就再也没人能为那些失去的冤魂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没有人,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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