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颜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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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汴京处处都是喜庆的氛围，完颜琦月偷偷从裕亲王府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那时衣宛已经按照三天前的约定换上贵公子的服饰在沈府后门等着了，两人见面早已达成默契，彼此相视一笑后就离开了沈府，她们知道即使说是偷溜，身后也必然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们从来不能够真正地自由，真正地一个人活动，她们的身份注定她们无法做到这一点，可是她们依然乐在其中，只因即使是这样含有自我欺骗性的日子也不能享受太久了。。。
心中的阴霾从没能够彻底地清除，这样表面看起来风光自由的生活背后掩藏了那么多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内幕，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愉悦，但也不应该因此而让自己活在痛苦当中，这是衣宛的想法，也是完颜琦月的想法，也正因为的相同的生活观、相似的境遇让她们这样地契合，抛开所有牵绊，纵情地有节制地快乐着，属于她们自己的快乐，偷来的寥寥无几的纯真年华。
过了年，两人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年龄不大，但她们知道过了这个年后她们就到了所谓的可论婚嫁的年纪，而所谓的“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却是她们当事人的毫无自主权，为了家族利益，为了种种原因，永远不能把她们女子的幸福放在首位，也许你会说可以逃婚，但这些在戏文里听来浪漫，但是实行起来又岂是你能够随心所欲的呢？不是你一定做不到，而是人永远不能只考虑到自己，永远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也不会只有零星半点。
婉香榭前出现了两个锦衣玉冠的俊俏美少年，这是见怪不怪的事，但是奇怪的却是没有像寻常勾栏那样有妓女上前热情招待，这不是她们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她们不同于寻常的勾栏妓女，平日里招呼的都是有身份的王亲贵族名流名士，所受的调教更是精致非常，察言观色的能力更不是一般人可与之相比的，故只是一眼，她们就看出面前的这两个人是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来这里可能只是为了“见识见识”这汴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勾栏，故没人愿意去招待这样的“贵客”，但又不能够把她们赶出去，于是就造成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场面。
硬着头皮，尽管不知为何那些人会对她们视而不见，她们还是跨进了婉香榭，摇着锦扇故作风流地扬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来招待本大爷？”说着完颜琦月还做作地用锦扇挑起一个离她们最近的姑娘的下巴。
衣宛在旁边看着完颜琦月的动作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收起锦扇，顺便观察观察周围姑娘们的神色变化，从中找到一些她们不理会的真正原因，可是结果还是徒然，即使再聪睿，缺少一定社会经验的她们，还是不能理解她们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冷待。
那可怜倒霉被完颜琦月挑起下巴的姑娘却是不给她们一点面子，从看出衣宛二人是女子开始，她就看不顺眼她们的所作所为，现在被这她不顺眼的人挑起下巴，更是激起了她的怒火，用力甩开那只握着锦扇的手，退后一步，开始大骂：“你们是哪根葱？明明是女子还学人来逛妓院，呸！老娘我最看不惯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以为有几分家世就不把人当人看！”
这位不把衣宛她们看在眼里的有胆有识的大姐大名叫颜咏，名字清雅斯文，相貌也是清秀可人，可性格却是泼辣而爽快，年纪不大，脾气却是不小，不少达官贵人却偏偏喜欢这样的，觉得不做作，可爱率真，所以很大程度上也助长了她的脾气，今天由于是大年初一，加上又是白天，客人少了不少，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几乎是被她骂懵了，但却一点都不生气，两人都在暗自思忖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她们看出了破绽，同时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人的气魄，毕竟明知对方是有后台的，还敢这样大骂，实在不是一般的勾栏妓女能做到的，两人竟在被骂后还产生想结识对方的冲动，于是就有了下面那一段对话。
“这位姐姐，是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完颜琦月一反之前的嚣张态度，拱手施礼道歉，全然不似一个郡主该有的气度，故即使是强悍如颜咏也不由被面前两人的态度弄得不知所以。
“你。。。你们。。”
正是不知什么状况的时候，衣宛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哭笑不得，几乎有点怀疑面前两个小姐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没错，这位姐姐，吾二人和姐姐一见如故，不知姐姐愿不愿意和我们二人交朋友，我们初经世事，多有不妥之处，望姐姐能够教导我们姐妹俩，我们是真心想结识姐姐，希望姐姐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说着说着，衣宛都对这番措辞感到惊叹，曾几何时她也能把话说得这般滴水不漏，不由暗自佩服自己出口成章，让人挑刺也难，话说间还看了和她一般心思的完颜琦月，果见她也是一脸赞同。
两人不经世事不假，但这般作为难免有点牵强和过分热情，这态度转变之大和突然让人措手不及，简直弄不清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只觉得莫名其妙，一旁看热闹的人不由嗤笑起来，虽然不理解，但是看到颜咏一副吃了苍蝇的困窘样就觉得很有意思，况且这大白天的本就清闲、无所事事，于是一大堆的姑娘就在一旁看着这三人的闹剧，真真是比看戏还好玩。
可衣宛和完颜琦月却不觉得有分毫不妥，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甚至两人不约而同地就想起那个厚脸皮的路明远，简直就是她们的楷模和典范，他的事例告诉她们，只要死缠烂打什么都有可能，所以一定要把握机会，反正也无伤大雅。
可惜世事如棋，但却永远不像棋局那样明了和黑白分明，即使她们再想继续胡闹，但这婉香榭永远不如表面她们想的那般简单。
颜咏在多年沧海桑田之后回想起那一次的初见方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又何尝不是故意为之来引起二人的注意呢？那以后的是非对错再也没能够纯粹地判断出谁欠了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两人诧异回头，居然是完颜明喻和沈忆，完颜明喻和完颜琦月本就是堂兄妹的关系，但彼此却不能说很熟，起码没有一般亲戚来的熟稔，故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不可谓是不尴尬，至于衣宛就更是窘迫不已了。
“我。。。我们只是来玩玩罢了。”完颜琦月有点迟疑地回道，说话间脸颊一开始泛起一点羞涩的红晕，又转头求助般地一旁沉默尴尬的衣宛，因为她并不知道衣宛和完颜明喻之间的纠葛，只单纯地想找一个人为她解脱这样的困境。
所幸衣宛的脸皮早在这些时日里变得愈发的厚，故在短暂的呆愣后回过神来，换上她的另一副伪装的面具，那就是装无辜和天真，这一招可谓是百发百灵的招数，尤其是对于少年的完颜明喻来说更是她最好的伪装。
从认识的最初起，就注定他的被动，而她尽管惭愧，却永远有着太多不得不如此的理由，永远的无可奈何，却不知道他又如何不是在装作不知道呢？
“额。。。我们好奇呀，看到三个哥哥都经常来这里，所以忍不住来玩玩，世子爷，你可一定要帮我们保密哟，要不我们就惨了。。。”说着就憋起嘴，装作害怕委屈的模样，明知道这样太做作，但是她知道，即使明知是假，他也一定不忍心拒绝，因为他始终是他。
如她所料，完颜明喻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这场感情的博弈，他注定不可能胜利，即使她从未回应过他，可他依然很难拒绝她无伤大雅的要求，况且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立场要非管她们的事不可，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陌生的完颜琦月，只觉得衣宛真是天生的戏子，变得如此彻底。
有一些人也许真是天生的戏子，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换上最有利于自己的面具，伪装得无可挑剔，可那心中的苦涩却永远难以让人理解，而理解他们的人只有和他们一样的伪装高手，惺惺相惜。
“世子爷，你该不会打算带着这两个小姐上楼吧？”从完颜明喻进来就一直没有插嘴的颜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因为看他的表情，她就很容易地洞悉他的打算，所以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颜咏的存在，完颜明喻转头漫不经心地打量此时说话的颜咏，惊奇地发现竟是旧相识。
颜咏是沈忆最喜欢的姑娘之一，经常来婉香榭也是叫她相陪，一来二往地自然也就有点交情了，深知她性情之泼辣率性的他一眼就察觉出她对衣宛和琦月两人毫不掩饰的讨厌，不由觉得头大，因为他也深知她讨厌她们二人的根结所在，那就是她们是真正彻底的不知世事，故作天真的千金大小姐。
正觉得不知道怎么做时，游弋于千娇百媚中的沈忆终于从阁楼上姗姗来迟，一身的脂粉味让衣宛和琦月忍不住微微蹙眉，却不知道她们这样不经意的小动作更让颜咏嗤之以鼻。
“怎么那么热闹？咦。。。这不是两位小姐吗？怎么也回来这样的烟花之地？这可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还是快回府吧。”一近身，沈忆就不无嘲讽地开口讥笑，甚至一开嘴就让她们两人速速离开，完颜琦月却因为他的冷嘲热讽更坚定地想要留下来，因为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尤其是沈忆还是这样不屑的态度。
“本公子就是要留下来又如何？这位公子，在下和你素不相识，请公子不要乱发言论。”完颜琦月向前一步，理直气壮地说道。
“见过三哥。”衣宛却不配合她胡闹，毕竟她和完颜琦月的身份天差地别，她始终是他名义上的三妹，她不可能公然和他作对，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能少，尽管她知道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好感，只有厌恶，就像那个人一样，想到那个人，心微不可觉地刺痛。
看到衣宛这样不配合，完颜琦月只觉得快被气炸了，可有无可奈何，只好降下身段，温言开口道：“给点面子嘛，我也是好奇而已，何不成全我们呢？沈二公子？”
面对这样死皮赖脸的郡主，沈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从发现她们开始他就知道他能做的如果不是把她们赶出去就是带着她们胡闹，而现在却只能带着她们胡闹了，，衣宛对他的称呼已经隐隐带着威胁，她是他名义上的三妹，如果她向父亲告状的话，结局可想而知，况且那个老狐狸愿意放她来这烟花之地，显然另有所图，他自然不能忤逆他的意愿，刚刚说的话也不过是想吓吓她们罢了，倒不是真有赶人的意思，既如此也唯有顺水推舟了。
“既然郡主这般诚恳，那在下也唯有成全一路了，两位请，至于颜咏，让我来劝解吧。”态度是360度的大反差，却在情理之中，但说起颜咏，两个不安分的人又开始萌发和其相交的强烈欲望。
从沈忆从阁楼中下来，颜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他那般精明圆滑的人又如何会看不出这两人来这里绝不是单纯的好奇，可是他却一定会置之度外，不陷入其中，更不会阻止，因为他永远把自己放在首位。
不禁冷笑，颜咏也不愿继续纠缠，只不无讽刺地说道：”既连沈公子也同意，本姑娘也不枉做小人了，你们自己上去吧，奴家就不相陪了。至于沈公子的劝解，奴家不敢受。”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那样潇洒的背影，衣宛和完颜琦月同时轻叹，但她们知道现在时机不成熟，即使继续死缠烂打也没有成效，倒不如等下次再说，两人相视无奈一笑，皆是默契，不需赘言。
跟着完颜明喻和沈忆，两人尾随其后，一路经过都是各色的男男女女，什么风格的都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新奇，两双眼都忙不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颜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