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拂晓》Charmant

13、当局者（13）

　　“莉薇安！亲爱的，你可真令我感到惊喜！我刚刚听阿米库斯说是你杀掉了邓布利多。”伏地魔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死气沉沉的马尔福庄园里。
　　莉薇安急忙跑上前去，跪在他的脚下：“是的，我的主人，一切都是为了您伟大的理想。”
　　黑魔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过容我多嘴，我的主人，这次我们能够成功杀死邓布利多还要多亏了马尔福家的男孩，是他提出用消失柜帮助我们潜入学校的，格雷伯克还重伤了一名凤凰社的成员……”
　　“当然，关于他我会重新考虑一下的。” 黑魔王满面笑容地让她起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过来这边。”说着他挥手指向自己的身边，原本是卢修斯的位置。

　　那天过后，黑魔王就不再让莉薇安代替他进行摄神取念了。同时，他任命斯内普做霍格沃茨的校长，却又安排卡罗兄妹在他身边，多数命令也变为由他们转达。斯内普不清楚黑魔王是否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反思着自己的大脑防御术有没有疏漏，但一无所获。
　　莉薇安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斯内普注意到她最近经常出现在黑魔王身边，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刻意地躲他，似乎在极力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个晚上哭得一塌糊涂的人，好像随着夜幕完全消失了一样。
　　但斯内普依旧相信那才是真正的她。

　　一切都照常运转，可斯内普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的心底多了一股莫名的勇气，让他不再感到恐惧。尽管霍格沃茨已经逐渐被食死徒们掌控，不论在校长室还是马尔福庄园，阴森可怖的气息都时刻跟随着他，得不到一刻安宁。但他看着窗外似乎从未散去的阴云，却没理由地相信终有一天黎明的曙光会从那里洒下。

　　莉薇安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是她的话一定能够明白，一定会有办法。
　　斯内普想起她面对黑魔王无比坚定的那句“他说的都是真的”，还有那天在高塔上挡在他面前，替他承担了“弑神”罪恶的莉薇安。
　　他想起在蜘蛛尾巷的昏暗灯光下，瘦小的女巫站在自己面前，像以往一样无奈地开解他。越过她的头顶，能够看到黑色发丝遮挡下的白皙脖颈，那双时不时抬头看向他的晶亮眸子，灿若繁星。每当这时，斯内普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作响，让他拥有活着的实感。
　　这是爱吗？他爱莉莉无人反驳，那莉薇安呢？
　　他努力说服自己并不爱她，如果被黑魔王知道了他的感情，斯内普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可他们每一个因为对方而沉默的瞬间，空荡荡的山谷里有隆隆回响。

　　这份念想支撑着斯内普在他人的厌恶、抵触、误解和伤害里奔赴最终的结局。
　　他让卡罗兄妹把违反规定的学生送到他这里关禁闭，以免他们遭受更严酷的惩罚。他对D.A成员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曾对邓布利多发誓过的那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这座带给过无数人希望的古老城堡。
　　他放出自己的守护神，指引哈利拿到了格兰芬多宝剑，又听说他们连同宝剑一起被食死徒抓到，就在他以为走投无路，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赌一把，将哈利和伏地魔之间联系的秘密告诉他，然后带着凤凰社成员冲去救人时，一阵疼痛从左臂上的黑魔印记传来。
　　黑魔王气急败坏地把钻心咒扔在每一个人身上，痛斥着他们的没用，他们竟然让哈利波特从眼皮底下溜走了，说着他又把一道红色的咒语甩到几乎趴在他脚边的莉薇安身上。后者紧绷着自己的身体，大气也不敢出。终于，黑魔王的怒火平息了下来，他命人重新去寻找哈利的下落，带着身后的巨蛇离开了大厅。
　　斯内普看到莉薇安缓缓起身，又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他不知道她这具瘦小的身躯是怎样在暴虐无度的黑魔王身边捱过这么久的，还有不少食死徒留在这里，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戴上兜帽离开了。

　　可是不久后重新回到霍格沃茨的哈利却站在所有人面前，声讨莉薇安的罪行和他那天在高塔上的见死不救，他们憎恨他好像是他亲手杀死了邓布利多。在麦格教授的攻击下，斯内普选择了跳窗逃走，他想这里也许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叛徒的保护了。
　　回到蜘蛛尾巷的斯内普看着他书桌上备到一半的教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伸手把它们全部推到了一边，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终于抵挡不住久违的困意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回到了邓布利多坠下高塔的那个夜晚，近乎崩溃的莉薇安在他怀里大哭，她的泪水落在他身上湿了一片，划过他的胸膛却带不来任何重量。
　　如同她曾经在他生命里的分量，轻到没有实感，轻到飘了起来。他总觉得莉薇安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斯内普不想她消失，他紧紧地抱住她。

　　可莉薇安推开了他，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头问他：“你会找到我的，对吗？”
　　斯内普看着她被晚风吹起的发梢愣了一下，下一秒，他怀抱中的人消散在了黑暗中。
　　“莉薇安？”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没有光亮。

　　“西弗。”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睁开眼时发现那个许久未出现的身影正站在从窗口透出的微光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斯内普看着眼前真实存在着的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填满了。

　　“西弗，听我说，”莉薇安抬头看着他，认真地开口，“过去十七年了，我认为你已经为年轻时的错误付出过足够多的代价，马上这一切就要结束了，也许你可以尝试着为自己而活，而不再是为了向谁赎罪。”
　　“我想莉莉一定也这样认为。”停了一会儿，她补充道。
　　“那你呢？”斯内普问道。一切结束之后，你又打算去哪里？但是他没能来得及把后面的话问出口。
　　“赫奇帕奇的金杯被我用蛇怪的毒牙毁掉了。”莉薇安云淡风轻地说，站在她面前的斯内普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霍格沃茨创始人的遗物，蛇怪的毒牙，不用她再多做解释，斯内普立刻就明白了这代表着什么。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裹挟了他，可他分辨不出自己为什么愤怒，又为什么感到悲伤。
　　“当然，早晚会这样的，在我杀死邓布利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样魂器就又少了一个，剩下的哈利他们也已经有了头绪，所以他们才会回霍格沃茨。”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会没事的，相信我。”
　　斯内普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又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从左臂传来。是黑魔王的召唤。

　　“我本以为邓布利多死了以后，我们的势力会迅速发展壮大，把整个英国魔法界都纳入麾下。可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你们连哈利波特人都抓不到。很遗憾，我不得不认为这当中有人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伏地魔用阴冷但清晰的声音说，“莉薇安？”
　　“我不知道，我的主人。”莉薇安惊恐地在他面前跪下。
　　“你帮我铲除了很多障碍，还杀死了邓布利多。我信任你，把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但由于你的疏忽大意，它被人毁掉了。”
　　莉薇安没有说话，而是把头埋的更低了。
　　“我得承认你是个非常高明的巫师。”伏地魔的语气十分平静，“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喊你过来还有其他事情。”
　　“我不明白，主人。”她的脸像大理石一样惨白。
　　“莉薇安，你一直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对吗？”他说着伸出僵尸一样干枯的手抓着她的头发让她看向自己。
　　“你是个聪明人，之前做的错事我可以宽宏大量地不再追究。”伏地魔说，斯内普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烁的红光，“只要你能够让你的主人完全拥有这根老魔杖，我需要它在我面对哈利波特的时候好好地为我效力。”
　　“主人……”
　　“阿瓦达索命。”老魔杖发射出一道绿色的光芒，直直地击中了莉薇安。

　　斯内普似乎听到了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沉闷的，和他的心跳声混在了一起，随着血液流向全身。
　　伏地魔已经向霍格沃茨发起了最后的进攻，是时候告诉哈利一些事情了。

　　“呼神护卫。”魔杖前端却只涌现出几缕稀薄的银色光芒。斯内普拼命保持着冷静，在脑海中搜索着快乐或温暖的回忆。

　　幼年的他蹲坐在黑漆漆房间的一角，看着麻瓜父亲破门而入将他拎起拳脚相加，他的母亲跪在一旁的地上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同样的房间，他颓然地躺在堆着空酒瓶的地板上，像某种受伤动物一样发出可怕的悲鸣。脑海里都是莉莉毫无生气的脸庞，和她那双再也亮不起来的绿色眼睛。
　　还有无数死在他面前，被他和他身边的食死徒折磨到发疯的巫师或是麻瓜……
　　过往的回忆和眼前的场景混在了一起，带来的巨大痛苦他几乎无法承受，它们在他的身体里搅作一团，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现实。

　　就在斯内普以为他再也无法召唤出守护神的时候，一束火红的光芒照亮了他。
　　是夕阳？还有那个和他牵着手在黑湖边奔跑的女孩。

　　银色的牝鹿从杖尖跃出，迈着轻盈的步伐向远处跑去。

　　哈利他们跟随着那头美丽的银白色生物找到斯内普的时候，他正在把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地放进一只小瓶子中。
　　“斯内普？它是……”哈利看着牝鹿在他的身边环绕了两三圈后消失不见。
　　“我的守护神。”
　　“可是怎么会，格兰芬多的宝剑也是你放在那里的？邓布利多教授说过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传人才能……”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给。”斯内普有些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那只瓶子递给他，“这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事情，口令是邓布利多。”
　　哈利将它接过，装进上衣口袋里。
　　“教授，其实我们之前一直都误以为宝剑是在魔法部里争夺吊坠时拿到的，直到刚刚。”赫敏开口说道。
　　“不止是宝剑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他的记忆也出了差错，无关紧要的一些问候和交流，但都和您有关。”哈利补充道，“就在我们被布莱克抓到之后，也许是她修改了我们的记忆。”
　　“但是这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罗恩犹豫着问道，“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回应他们的是长久的沉默，斯内普一直低头注视着眼前的桌子，黑色的头发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她死了。”斯内普终于答道，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带有奇怪的咕隆声，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哈利他们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态。
　　“我该回去了。”他强迫自己封闭起大脑。那双黑色眼睛重新归于平静，变得空洞，一眼望不到底。

　　他该回去了？回到哪去？他的归宿又在哪里？斯内普原本以为在莉莉死后他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现在他却从心底感到恐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同仅剩的一点温度。他开始害怕站在伏地魔的面前，站在一群食死徒中。一想到这些，他就感觉坠入海底，无法呼吸。
　　他唾弃着自己的软弱。
　　以前是怎样忍受过来的来着？他拼命地回忆着，记忆里不论他在哪里，总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它们的存在给了他数不清的勇气和力量，告诉他他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他还没有被所有人舍弃，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他，关心他。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它们了。

　　等到他再次把自己的感情放出来的时候，救世主打败伏地魔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地传开。大部分食死徒都被抓进了阿兹卡班，少部分逃亡去了国外，马尔福家族几乎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和财产才使自己避免了牢狱之灾，但是这次沉痛打击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了。
　　在救世主的证言下，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薇安?布莱克作为卧底被洗清了罪名，预言家日报用了一整版的篇幅报道他们两个的事迹。
　　人们都喊他战争英雄，可是再也没有人喊他西弗了。

　　他想起他们之间无法言说的默契。她不像莉莉会因为观点不同和他发生争吵，印象里他们从来没有产生分歧的时候，相反莉薇安经常在他冲动的时候拉住他，迷茫消沉的时候给他提示。他信赖她，有时甚至会不自觉地依靠她，只是他一直压抑着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

　　在声势浩大的战争和死亡面前，爱意终于无处藏匿。
　　只是一切似乎都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说

　　发刀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