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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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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少时,其实和绝大部分少年郎一样的美好纯情。然而跟大部分情窦初开的纯洁少年一样,我也被心上人残酷的背叛了——我最心爱的大师兄娶了我最心疼的小师妹,而不是当初承诺的,带着我远走天涯。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愤怒了,虽然明知不对,可还是忍不住在师兄师妹大喜之日做出了无法挽回的错事——那天夜里,星光璀璨。洁白的柳絮随风飞舞,看起来就跟下雪了似的。我含着晶莹的眼泪,怀着阴暗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因背叛而奔腾的怒火,秘密潜入了他们的新房。
我咬牙用下三滥的迷药迷昏了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师妹……她睡梦中的笑靥也是那样甜美呵,感动得我肝疼。
然后,我义无反顾地强X了震惊无比的师兄。是的,我们好了整整三年,三年来我一直压抑着本性顺从地在下面,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迁就他。
终于,最后一次,我可以在上面了!
……
我就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跟过去做了断的。满头满脸都是血的花采深沉地唏嘘着,对络腮胡说。
不比花采干净多少的络腮胡听完这悲惨的过去也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上下翻滚。
花采想了想:这话听起来可真够别扭的。
络腮胡道:俺是粗人嘛。
坐在一边享受美少女捏腿服务的七少啜泣起来:菜菜哥,我没想到你这么白痴的个性居然是因为受过那样的伤害……
立即有跪在一旁的美少年递上手帕替他擦眼泪。
菜菜:……
七少擦完眼泪道:嗯,最后这个故事最好听,明天给我讲后续。就快到了,你俩也准备准备,做我的手下可别给我丢人。
不会的,两人异口同声。
七少嫌恶地瞥了瞥嘴:得了吧,就你们那点出息。要不是我,早就被那些怪物给啃了。
……
只穿一层薄纱的美少年美少女恭恭敬敬扶七少下轿,他回头嘱咐狼狈不堪的两人道:老女人脾气特别古怪,你们当心点,别乱说话。
姐,七七来了。
花采和络腮胡跪在地上,美少年向上禀报。
说过多少次了,重重珠帘后,有人娇滴滴道,不要叫我姐,叫小玉。
然后那道人影动了动,似乎在往前倾:小宝贝来啦?在哪儿?过来让我瞧瞧呀~
说话的声音无比甜美,短短两句话便让人生出无限遐思。只是之前的对话太有冲击力,花采除了囧TZ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人为他们解了围,娉娉婷婷走进来的七少冷嗤一声:“我呸!老女人死装嫩。”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伏下身装死。
玉如意高高坐在教主的宝座上,不为所动甜甜地说:小宝贝,你说话好难听。
七少冷笑着左右看了看:听说你男人回来找你了,在哪儿啊?
珠帘后玉如意沉默了半天,花采紧张不已。
她终于迟疑地开口问:……哪个男人?
花采顿时内牛满面。
我爹!你还有哪个男人!
哦~
玉如意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说,在闭关。
七少不吭声了,花采按照自己的对他的一丁点儿了解,认为他是在思考怎么弄死闭关的老爹。
于是这本来就很冷的母子相见再一次冷下来。连自知粗人的络腮胡都感觉到阴风一阵阵吹。
玉如意安静坐了会儿,突然用很不忿很哀怨的语气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我,我以前男人很多的……
七少立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以前?多久以前?哼,我现在就有两个男人!你有吗?你有吗?
络腮胡陪着花采一起内牛满面。
八少爷找到二哥寝室的时候,看到侍女正忙里忙外。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主人要出门,侍女依依不舍道,我收拾东西呢。
二哥要去哪里?八少惊讶地问。
侍女说:不知道。
八少转而问剑神:义兄,你知道二哥要去哪里吗?
侍女手中的花瓶砰地掉到地上,碎了。
永远处变不惊的剑神闻言漠然看了八少一眼,微微摇头,然后继续写字。
八少摸摸下巴:奇怪了。然后在屋子里大模大样绕了两圈,顺了满桌子的水果,走了出去。
剑神一直默不做声看着他,最后在雪白的宣纸上划下重重一笔,力透纸背。
侍女咳了两声:八少就是贪吃……我给你重拿。
剑神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举起一张纸,上书:多谢。
于是二哥心满意足指挥侍女打扮剑神的时候,也看到了这张纸,他噗的笑了:你准备以后把这两个字随身带吗?
剑神点头,小心翼翼把纸折好,揣进怀里。
二哥立刻黑线了,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又把那纸扒出来扔回桌上:别给我丢脸。
剑神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跟着二哥上了马车。
多日不见的小男宠吆喝一声,马儿跑了起来。
舒适宽敞的马车里,二哥从容地给依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剑神做解说:峨眉武当的一些人要去攻打魔教,他们到处找你,希望你一起去。
剑神默默无语,意思很明显,他没兴趣。
二哥点头,继续淡定的说:现在外面传言,你被我们控制了神智囚禁起来。
剑神怔了怔。
好笑吧。二哥温柔地拉了拉他梳的很漂亮的头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剑神想了想,轻轻点头。
二哥温柔的递了个苹果给他,继续道:这两天我脾气不好,你不介意吧?
剑神毫不犹豫地摇头。
二哥满意的继续:嗯,我是不会让救命恩人去做炮灰的,所以明天你能支持体谅我吗?
剑神眨了眨眼。
二哥说:你只要点头就好。
剑神面无表情,二哥是坏人这个事实全江湖都没人敢否定。
于是他在心里犹豫着,犹豫着……直到二哥优雅地亮出金元宝,才点了点头。
还是黄沙古道。
不同的是满地狼藉。
四少白衣缱绻,摇着水墨折扇伫立在漫天沙雨中沉思。
几名正义人士满面严肃的踩在没过脚踝的满地污血里研究着奇形怪状的尸块。
这些山贼开始是在打劫这辆马车,但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被某种猛兽袭击,看,尸体上有大量撕咬过的痕迹。
嘀嘀咕咕半天,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阿弥陀佛。少林寺住持大师又合掌叹气。
峨眉师太问:什么猛兽?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摇头。
四少的贴身小厮突然对站在旁边的他举起一枚非常精致的雕花小镜:主人,你看,这是七少的……
四少好看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好罢,什么情况下你七少爷会丢下镜子?
小厮想了半天,苦着脸摇了摇头:小的以为,什么情况七少都不会丢下镜子的。除非……
除非七少已经不能自保了,那自然顾不上镜子。
四少抚额:太阳的,老子明明是来剿灭魔教成就一世英名的,怎么变成配合那小呆瓜演英雄救妖了……
小厮问:主人?
四少叹气:镜子完好无损,你七少却不见踪迹,尸体又被弄的惨不忍睹。分明是在暗示后来的人,也就是你可怜的主人我,敌人很强大,他还活着,但处境很不妙,需要援手。
主人,七少不是魔教圣子吗?在这里怎么会有危险?
四少摇了摇扇子:我要是知道我就是魔教圣子了……少爷我只知道杀死山贼的绝不是什么猛兽。
那是什么?小厮问。
四少微微一笑: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们,去……哪……哪……里?
四少摇着扇子感叹前途叵测,一世英名恐怕难以成就时,疑惑的剑神终于对着二哥开了金口。
坐马车的时候,即使有软垫,靠着车壁也是绝对不如靠着人舒服的,人会随着车动,车板不会。所以靠人不用担心不小心被硌到。于是二哥早早就趁剑神不注意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洋洋地翻起书——就是因为总在移动的车厢里看书,二哥的视力才会越来越差。
这时听到剑神问话,二哥略微有些诧异地放下书说:当然是去看望小玉夫人,不是跟你说过吗?
剑神坚定的摇头。
二哥看糊弄不过去,便直接伸出手指捅捅剑神腰间的钱袋道: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点头就好了。
剑神看看他,露出迷惘的神色来,二哥捅钱袋的力度顿时加重了。
剑神低头认真看了半天二哥送他的新钱袋,二哥缩回手准备继续看书。
然而本来已经安静下来摸金子的剑神忽然叹了口气,解下钱袋坚定地说:不……行。
二哥闻言垂下眼看了看钱袋,又抬起眼看着剑神的脸,神色依然淡定。
剑神手中捧着沉甸甸的钱袋,似乎有些不忍心,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钱袋塞到了二哥手里:我……不去……魔……
二哥没等他说到一半,问道:你不想去魔教?
剑神点头。
二哥问:几天前你不是刚把那堆来找你的白道人士给气走?我四弟可被气得够呛啊。
剑神摇头结结巴巴努力解释说:那、那个、不……不一……一样。
二哥恍然:你不在乎那些满嘴正义的家伙,但是也不想跟魔教搭上关系?
剑神如释重负地点头。
二哥想了想,拉住剑神的手,把钱袋放回他手心:如果我不要你跟那些熟人动手,只是找个人做伴呢?
你保护我一个人就好。二哥又温柔无比地补充道,毕竟魔教很危险的。
剑神捏着钱袋上漂亮的穗子开始思考,目光在二哥脸上和钱袋上分别流连了很久,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把钱袋放上车座:不。你也、也……也别……去。
二哥的马车继续咕噜咕噜向前走,小男宠心情异常愉快,一声响鞭,两匹马撒开蹄子奔起来。
剑神默默地注视着二哥马车消失的方向,然后掉头往回走。
大家都不知道为啥最近走这条路的人特别多,总之被塞外的风吹得灰头土脸的剑神还没走出两步远,便又有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下。
这辆马车很低调,看起来既没有七少的那辆奢华,也没有二哥的那辆舒适,正是由于它的外表如此低调简洁,才显得更加神秘。
一人一车对峙着。
车帘被掀开,红发美人眨着翡翠般的大眼睛惊喜的说:恩公!是恩公!恩公你在散步吗?
戴着斗笠穿着斗篷赶车的少年也是万分热情:剑神哥,这不是我剑神哥吗?剑神哥你好有情调,一个人散步啊?吃过了没?
蹲在少年身边的小小少年鼓着嘴:驾驾!快点走啊,这么大风停下来干嘛。快点去找我娘啊。
最后一个神秘人士的及时露面结束了这越来越没有头绪的问好,他推开车门,用沙哑的嗓音对剑神说:我们赶着去救人,你来?
如果没有救人这两个字,如果没有被迫染上随时行侠仗义和救人于水火的恶习,如果不是这荒郊野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被二哥赶下车的剑神绝对不会踏上这辆怎么看都不靠谱的马车。
于是,这辆低调神秘的马车继续歪歪扭扭行进在救人途中。然而由于车里坐着的不是最不靠谱的红毛妹就是沉默的绣花男,所以同样寡言的剑神上了车很久才想到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救谁。
剑神默默地盯着五少的睫毛,看了很久。心里在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
——身为剑神,以前有什么事需要和别人一起行动,人家都会主动跟他说明的。
即使是和二哥在一起时,二哥也是很善解人意的主动跟他说话,都不用他开口。
然而五少只是默默地抬起头,也无言地回望他。
两个沉默寡言的人碰到一起,唯一的后果也就是更加沉默。
八少默默放下帘子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赶车,九少好奇地问:怎么了?
八少愁眉苦脸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九少问:怎么了嘛~
八少叹气: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家不要乱问。
九少恍然大悟:有奸情!
八少瞪大了眼:不会吧?你怎么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
九少得意洋洋:那你先告诉我什么叫奸情~
八少啧啧摇起头说,你还太小,大人之间这些个事情啊~
话没说完,他脸便唰地青了:五……五哥……
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的五少轻轻伸出食指点上他的额头,八少大惊失色向后便倒,直接滚下了马车。
看了眼被甩在泥塘里的八少,五少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对九少吐出两个字:安静。
然后开始认真赶车。
九少哭丧着脸连滚带爬进了车厢:三嫂,三嫂,我宁愿被三哥敲脑袋,我不要五哥,我不要五哥嘛呜呜呜呜……
弟妹正流着口水呼呼大睡,车厢里只有托着绣花撑子的剑神用冷清清的目光安抚着年幼的他。
哦,你说不好话呀,那没关系啊,我妈妈也不能走路的……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天黑了,马车还在不停地前进。
弟妹依然没醒。
因为失去八哥感到孤独寂寞的九少开始向怎么看都比自己更孤独更寂寞的剑神讲起自己的妈妈来。
剑神,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剑神摇摇头,他不记得了。关于童年,他唯一有的只是跟着姐姐在山上跑来跑去的模糊印象。
哦,我妈妈也不如我好看,但是很温柔哦,又能干,还会种菜呢。
剑神把五少突然递给他的绣花撑子放到一边,暂时不去研究那玩意到底怎么用。他很有耐心地听九少讲故事。
听说我爹最爱吃她炒的白菜心……我也最喜欢吃她做的菜了。
九少揉了揉眼睛,剑神冲他笑了笑,他自己什么菜都喜欢吃。
大家都说我爹是因为妈妈像大哥的妈妈才喜欢她的,你说这人既然喜欢大哥的妈妈,为什么又要喜欢我妈妈呢?他要是喜欢我妈妈,怎么从来没来看过我呢……
被绕的有些糊涂的剑神小心翼翼地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他睡着了。
这时车门打开,五少面无表情地扔了一床毯子进来,剑神立即展开替小九盖上,仔细把角落里都塞好防止漏风。整套动作熟练又自然,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再抬头时发现车门依然开着,于是他钻了出去,和让出一半位置的五少坐在一起,默默看着对方赶车。
他没见过老爹。五少的目光直视前方,哑着嗓子道,从六六往下,都没见过。
剑神没说话。
我二哥。五少转移话题轻轻说,是个很温柔的人。
剑神闻言忍不住揉脸,之前二哥踹他下车的那一脚令他印象无比深刻。
要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凌空一踢,他也不至于毫无防备就真的被踹下车了——当时离魔教还有很远的路,起码把之前的劳务费给赖到手再走吧……
所以得罪他的人,最后都会后悔。五少突然又严肃而莫名地转移了话题,他看了看剑神,你没惹他不高兴吧?
剑神:……
不至于这么傻么。五少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赶车。
不过多说了几个字而已,弄得银票也没了,元宝也没了,什么都没了,除了受了次伤,捞了一套很容易脏的衣服,还有脸上挨的半个鞋印,相当于白出门一趟——如果这都不表示“某人不高兴”,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惹他不高兴”了。
当然,他不会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的,因为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默默地扭过脸去。
我们先去拜访麦夫人。五少想起什么似的,对剑神说,九宝他娘。
剑神点点头,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了。麦小彤身为霸主除了玉如意之外唯一敢当面对他说如果再找下一个就XXOO你的宠姬,江湖中还是很有些名气的。
借到东西后必须立即去魔教找玉如意。
……
?
!
剑神大惊。
五少默默绣了会花,对剑神道:你若不愿蹚浑水,能不能带着小九留在麦夫人那里,她不会武功又不要护卫,我们担心会出事。
剑神拉着缰绳考虑了一会,想到毕竟也是替二哥家做事,说不定能捞点车马费回来,便点了点头,然后用羡慕的眼光瞅着五少手里的绣花撑子。
五少一边绣一边道:我以前脾气急,师傅说绣花有助于冷静,后来就习惯了。
剑神了然地点头。
其实绣花很有学问的,你要试试吗?
剑神接过绣花撑子,把缰绳递给五少。
两人相处意外融洽。
……
八少浑身泥水一路摸黑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剑神正灵巧地绣花,五少一边赶车一边从旁指点。
他目瞪口呆之余非常聪明地选择了一声不吭爬进车厢去睡觉。
此时在魔教有名的魔宫内,采花贼发现自己迷失了。
这位小哥。
魔宫狭长幽暗的地下走道里,花采小心翼翼向一名路过的少年打听,你知道七少在哪里吗?
你说七七吗?那托着餐盘的漂亮少年毫不犹豫回答,跟小玉姐在一起啊。
那……花采再次询问,小玉姐她在哪里呢?
你是新来的?少年侧头问。
花采赶忙点头:是啊是啊,我是新来的……
少年道:难怪呢。这个时侯小玉姐是在密室做全身按摩,谁也不许打扰的。
那么密室在哪里呢?花采继续问。
都是密室了,我怎么知道在哪里。
少年摇了摇头,从餐盘上取下一碗红烧肉给他,不嫌弃的话,这个给你。姐姐们吃剩下的,这碗基本上没动过。
花采感激涕零的接过红烧肉,大口大口吃起来。
少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饿了吧。新来的人都这样,不知道自己找吃的,经常不小心就饿死在角落里了。等适应就好。
……谢谢。花采一边吃一边道谢。
少年干脆把餐盘都递给他:都给你好了,吃完了记得把东西送回去。
哦哦,多谢你。花采急忙接过餐盘,目送那少年离去。
然而他坐在地上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来,把餐具送回哪里?
五少快马加鞭带着众人赶到麦小彤所在地时,太阳刚刚升起。他把车子停在一幢江湖中常见的建筑前。
八少打着哈欠下了车,剑神抬头看建筑上的金字招牌,不等前阵子还是纯文盲的他在脑子里把字体和字意转换明白,就听见蹦下来的弟妹大声念:大、麦、赌、坊!
于是五少一挑帘,率先走了进去。剑神淡定地跟了进去。八少和弟妹互看一眼,几乎同时冲向马车。
一眨眼的功夫,弟妹挥舞着马鞭叫喳喳:小八!我们今天把恩怨解决掉吧!
八少举着窗框扬眉冷笑:有种尽管放马过来!
——喂!你干什……你别真的放马啊!你!!
八少后面几个字被发狂的马堵了回去。他大惊之下一把抓住那匹被弟妹捅了PP正撒开蹄子飞奔的红枣马,翻身骑了上去:哎呦小红!别乱跑!
啊哈哈哈哈哈!弟妹捧腹大笑,活该!是你叫我放马过去的!
紧搂着红枣马一溜烟奔远的八少只来得及凄凉地留下一句:白痴啊!这是六姐的马——
还在睡觉的九少从被毁掉的马车中咕噜噜滚了出来。他默默抬起头辨别了一下状况,然后趴在地上吐了几口含沙的口水,吭哧吭哧爬进了人声鼎沸的赌坊。
弟妹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方向发呆:呃,姐姐的小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
最后她摊开手自言自语道,唉,小八可真是太不懂事了。也大摇大摆走进了赌坊。
剑神走到赌坊里的时候,心里愣了一愣。
这个赌坊跟一般的赌坊很不一样,虽然同样热闹,同样拥挤,但是混乱中却带着种奇异的秩序。
没有人的眼睛是红的,也没有人打着赤膊,蓬头垢面。不论长衫还是短打,大家都穿戴得整整齐齐。赌场里永远充斥着的烟味,酒味,汗臭味,这里通通没有,有的只是爽朗的笑声和清脆的银钱碰撞声。
这是一个干净的,清爽的,甚至飘散着若有若无淡淡花香的大赌场。
赌徒们看见新进来的两人,都友好地向他们点头示意。
五少排开众人,来到一张赌桌前。看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背对他的人的肩膀。
白衣乌剑淡定自如的剑神大方地站在一边被人窃窃私语地羡慕围观。
那人转过头来,虽然穿着男装,但柔和的面部线条显示出这是一名女子。
她看见五少似乎很高兴:小五?你怎么来了?玩两把?
五少摇摇头:不。
桌对面有赌徒喊,原来是五少啊,麦子姑娘来客人了,还玩不玩?
她立即转过身去,扔了张银票:怎么不玩!加五百!
然后又转了回来:你哥哥弟弟好?三妹妹和六六好?
五少点头:都好。
那这位气质出众的神仙弟弟是……她显得有些疑惑,然而很快做恍然大悟状,你二哥又给你们领了个新兄弟回来?
五少毫不犹豫道:是他领回来的,但不是兄弟,是情人。剑神。
赌场一瞬间寂静下来,下一个瞬间又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沉默只是个幻觉。
剑神没发觉自己已经被江湖中口碑贼好以从不打诳语出名的五少随口贴了个标签,他依旧用看起来即淡漠又高深的目光地盯着桌上成堆的金银珠宝,心里在默默计算这一共得有多少钱。
麦子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剑神,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牙问:难道小九出事了?!
五少摇头:没。
话音未落,九少终于从众赌徒的腿缝里钻了出来:妈妈!
她接住九少,先是松了口气,又加了一番注,才笑眯眯道:那你来干什么?真的不玩两把?
五少摇头。
她捏着九少的脸问:听说你们老大出关了?
五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
她叹口气:小五啊,你要是有七七一半活泼就好了。你到底来干什么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虽然都说后娘难当,但是我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你就不要为难我让我猜了,你知道我很忙的……哎,加注!加注!我再加五百!啊哈哈哈,赢了赢了!把钱交出来!
五少青筋道:……这里太吵。
小五你竟然有什么话是怕被人知道的。
于是麦小彤嘀咕着收起桌上赢来的钱,全部揣进怀里。然后伸出手,让五少把她抱起来上楼,丢下了正围观赌博同时也被众人围观的剑神。
剑神并没有太在意被遗忘,依然兴致勃勃地默默学习如何快速赚钱中。
你再说一遍。楼上的麦小彤喝了口茶。
关于浮屠残卷。五少停了停,耐心地重复,有消息说中原王宝藏就在魔教。
麦小彤放下杯子:第一,谁传出来的消息,可靠吗?第二,浮屠残卷是个什么东西?第三,什么王什么宝藏,值多少钱?
五少认真回答:宝藏是两百年前称霸武林的中原王的所有财产,我也不知道价值多少,他失踪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浮屠残卷便是中原王留下的武功秘笈了,据说练成之后天下无敌,二十年来父亲一直都在找这个。消息是从魔教传出来的,峨眉那边突然提出剿灭魔教就是证明,起码有这种可能。
麦小彤点点头,然后抿着嘴笑道:天下无敌吗?我以为你父亲已经天下无敌了。
五少难得的弯了弯嘴角:他还有个接近天下无敌的长子,这两年又有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的敌人……所以目前还是天下有敌的。
小五,你的口才突然变好了。
麦小彤依然摇了摇头:不过,还是不对。二十年前已经天下无敌的人竟然会花上二十年去找一本等到练成才能天下无敌的破书?还只是传说而已……你爹不是这种人。你确定这秘笈练成了只能天下无敌而不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什么的?
五少沉默了片刻:传说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但人怎可能不死,不会有人真相信的罢。
麦小彤笑了笑:哦?我可听说不老不死是种境界,所以不如去问你那接近天下无敌的大哥,看他信不信。
五少又沉默了半天:我们要抓紧。
唔,于是他现在魔教?麦小彤问。
五少点头。
麦小彤卷着发梢笑起来: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那什么残卷真的那么厉害,玉如意绝不会给他。
五少皱起眉:我们怀疑玉教主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麦小彤想了想,了然道:也对,要是她知道,根本就不会有消息传出来了。
五少低头嗯了一声,说:是的。
所以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麦小彤终于认真问。
五少抬起头:听说你见过白薇。
……没错,我见过白薇。麦小彤淡淡地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是中原王的……
五少的话刚说了一半,赌坊负责人就慌慌张张冲上了楼:麦老板!有人砸场子!
麦小彤登时挑起眉:砸我的场?谁这么大胆?
连五少都惊讶的抬头——在麦小彤的赌场里挑衅简直就是直接甩自己老爹的耳光,连玉如意都不会干这种事。
负责人抹了把汗:剑神……还有三少夫人……
楼上的两人都囧了,麦小彤问:怎么回事?搞什么?
他们一连赢十把,我们输了快十万两。
哪一桌?
赌大小。次次都中,没有一把是压错的……
负责人的话还没讲到底,弟妹就从楼下欢呼着冲了上来:麦小彤!麦小彤!我会赚钱了!
麦小彤定睛一看,弟妹手里拿着一大叠银票。
真好。麦小彤微笑着问,都是你赢的?
弟妹欢快地摇头,满头金铃丁玲当啷地响起来:不是我,是恩公!但是赌本是我出的!相公说这叫投资!
……
小赌怡情,大赌伤心。
大麦赌坊里至少一半的赌徒今天亲身体会了这个真理。
五少再次抱着麦小彤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赌场正中那张赌桌上正襟危坐的剑神——依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正淡定地等着满头大汗的庄家数钱。
怎么回事?
麦小彤坐到板凳上问。
又赢了。庄家苦着脸推了一堆银锭子过去。
有赌徒不满地插嘴,虽然声音很低,但也足以让人听到了:出千,肯定是出千!不要以为剑神就不会出千!
剑神听了毫无反应,似乎不屑一顾。
赌大小怎么出千?你是说我的庄家跟他串通好了?麦小彤问。
庄家大惊,手里的骰子滚了一桌,他内牛满面:麦子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啊!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剑神也什么都没干!虽然我一直仰慕他……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麦小彤无奈地点头:好了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别担心,我以后还要靠你赢钱呢。
庄家如释重负。
剑神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他武功那么高,谁知道会不会偷天换日!那个赌徒继续不满。
你是认为。麦小彤缓慢的,一字一顿地继续问,剑神他在开蛊的时候,在你们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把骰子点数给换了?
谁说不行呢!剑神啊,那手多快!
立刻有赌客不高兴了:别胡说八道,剑神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顿时很多人附和,剑神是绝对不会出千的。
那个开始只是纯粹发泄输钱不满的赌徒被其他人逼急了,突然冒出一句:他都能跟二公子上床了,怎么不能出千了!
于是又是一瞬间的寂静,这次寂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每个人都在细细品味这句话。
弟妹左看右看一头雾水,五少听得满脸黑线。
麦小彤若无其事,转而问剑神道:嘿,你换了没?
剑神面无表情地瞟了那个赌客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桌面。意思很明显,他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被人怀疑出千,总还是有点伤自尊的——最重要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跟二公子上床了?
于是麦小彤笑眯眯地宽慰他:再来一把?
剑神抛开脑中那个不纯洁的问题,淡定点头。
赌大小没意思,不如推牌九吧。麦小彤浮现出赌场老板一贯的奸诈笑容说。
剑神愣了愣,他刚学会听骰子,还不会玩牌九。
……
这是魔宫里的一个小房间,点着一盏孤灯。
花采刚进门便被吓了一跳,他努力揉了揉眼,才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打招呼:七……七七?
眼前的七少即没有穿裙子也没有涂脂粉,而是穿了身魔教统一的黑色束腰长袍,脚上蹬着黑色皮靴,面无表情端坐在一把雪白的座椅上。看见花采进来了,他也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你来了。
然后转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络腮胡:告诉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没?
络腮胡脸色铁青,哆嗦着嘴唇连连点头。
七少见状露齿一笑,拍拍他:不要怕,千万别走错路啊。
络腮胡犹豫了半天:七七主人,俺觉得花兄弟比俺合适干这个……
七少顿时沉下脸道:你是不是忘记我耐心有限了?
络腮胡立刻向门外奔去:俺誓死完成任务。
完不成你肯定死。七少冷笑着补充。
然后转头看向花采。
花采还处于震惊之中,七少现在的形象完全颠覆了他一贯的印象——这个英气勃勃神采飞扬怎么看都前途无量的拉风少邪是那个成天幻想英雄救美的死人妖?
菜菜,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现在才到,等你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咦,你特地端宵夜来啦?那就原谅你~
英气勃勃神采飞扬怎么看都前途无量的拉风少邪终于开口证实了自己确实就是那个成天幻想英雄救美的死人妖。
花采吸了口气道:不,我找不到厨房……
他端的自然还是当初从漂亮少年手中接过来的那堆餐具,不同的是现在连盘子都被舔干净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孤独的在这迷宫里走了几天。
哦,我忘了你第一次来。七少瞟了瞟他,从怀里掏出香喷喷的手帕,来,把脸擦擦。厨房现在离得很远,先放着吧。我有事跟你说。
这人妖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花采简直受宠若惊。
然而,他感激之余还是发现了一个疑点:七七啊,什么叫厨房“现在”离得很远啊?
浮屠残卷?
玉如意手托香腮,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在这里?
桌子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她皱起眉头:还有别人知道吗?
对面的人又点了下头,神色间露出些不安:小玉夫人果然不知道,老四早就应该到了……
啊,那麻烦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桌子对面的人端起杯子喝茶。
她沉吟了一会,扬声叫人:金子!金子!小金金!
门外终于走进一个穿着束腰黑袍和高筒黑皮靴,瞧上去十万分养眼的英俊青年:小玉,什么事?
你怎么才来!玉如意娇嗔。
我以为你们在隔壁。他说完便微笑着向客人抱拳,二公子,好久不见。
二哥欠了欠身:金护法。
金子啊,你知道吗?我们家里居然有浮屠残卷耶!玉如意没有让他们叙旧的意思,直接甜甜地问。
金护法面不改色:知道。
这次轮到二哥有些吃惊了。
玉如意拉住他的袖子不满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可以永葆青春的秘笈吗?七七宝贝天天讽刺我,你也不帮我!
告诉你也没用,因为找不到。金护法弯下腰温柔地向她解释,我们大大小小共两万四千七百一十六间房,谁知道它在哪一间。
那你到底找了没有?玉如意追问。
没找。金护法肯定地回答,然后丢下玉如意转向二哥,二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二哥抚着茶杯:我四弟几天前来过。同行的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弟子们。
那群又老又丑的家伙来干什么?玉如意不屑地问。
灭你全家。二哥答。
……
金护法沉默了很久,终于冷冷开口道:这件事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