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又灿烂的云》茉十二

3、第二章

　　友谊建立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志趣相投，比如不打不成交，也比如温暖经历的一场并肩作战。
　　开学近半个月，日子都平淡而安逸。放学的喧嚣散去，温暖所在的二班拖堂终于结束，温暖收拾好东西，准备抄小道回家，却在走到巷子中间的角落时，偶遇了一场不良少年围堵敲诈的戏码。温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被围堵的人似乎是自己的同学，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名字，但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温暖故作低头看手机的模样，不小心撞到了三个人里站在最外面的那个，抬头道歉时，佯作偶遇地对着被围堵的人打着招呼，“诶？你还没回家啊？我不是看你早出去了吗？那正好，一起回家了。”
　　那个男生似乎有些担心她，赶忙说道，“我…我还有事儿，你先走吧。”
　　“走吧走吧，顺便把作业借我抄一下。”温暖拽着他的袖子，想要将他带离现场，却被那三个不良少年堵住了去路。
　　“站住！看你是个女的不想搭理你，滚一边儿去。”
　　温暖却装作骄纵的样子，毫不退让，“你谁啊？你哪个年级的？你几班的？校服和胸牌呢？你小心我和人猿举报你！”
　　“人猿”是附中的教导主任袁老师，名声响当当。不良少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温暖拉着那个男生，小声说了句跑，却再次被围住。看起来是头目的那个不良少年伸手想要教训温暖，却被温暖一把别住手腕，不良少年和原本上前想要护住他的同学都有些惊讶。温暖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三个不良少年，另一个不良少年对着他们冲上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辆自行车撞到了一边，温暖打量着来人，似乎也是同班同学，就听见身后的男生喊道，“凌云！”
　　凌云走到他们身边询问道，“张崇文，温暖，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温暖笑笑，“对付这么几个杂碎，绰绰有余。”
　　“练过？”
　　“学过散打。”
　　凌云闻言轻笑一声，“那就并肩作战了。”
　　凌云和温暖将张崇文护在身后，与那三个不良少年对峙时，巷子那头传来一阵呼叫声，“袁主任！就在那里！有三个不良少年欺负咱们学校的学生！”
　　三个不良少年闻言作鸟兽散，临走之前还出言不善咒骂，温暖不屑地白了一眼，“垃圾。”
　　张崇文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另一边走来的人，“郝聪，袁主任呢？”
　　“人猿早下班回家了。”郝聪抬眉，“我走过来看见这么一出儿，灵光一现想出这么个办法。要是他们不上当，我就加入你们呗，反正咱们有四个人。”
　　“郝聪，你真的好聪明啊。”温暖打趣。
　　“那是，我这是人如其名，这名字可是我妈起早贪黑给我想的。”
　　四个人相视一笑，张崇文小心翼翼地对着温暖三人道谢，温暖摆摆手，“咱不是同学嘛。”
　　凌云开口嘱咐，“崇文，以后再遇到这些东西你别怕，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比他们还横，他们就不敢了。”
　　“嗯，谢谢你们。”
　　“不过温暖你一个女生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还挺勇敢，我本来对你的印象就是长得挺高。”郝聪显然是个自来熟，这会子功夫倒开起了玩笑。
　　“长得高，所以我看得远，有先见之明。”
　　郝聪毫不见外，一把拦住凌云和温暖，又看向张崇文，“哥儿几个，咱们某种程度也算生死之交了不是？”
　　凌云对着张崇文伸出手，笑道，“还真是。”
　　张崇文拦住凌云的肩膀，四个人并肩而行，大笑起来。

　　秋意渐浓，大家对新同学的好奇伴随着秋天的到来逐渐消散，前些日子的礼貌客气渐渐化为乌有，班中打闹玩乐的声音日益增多，那份熟稔和热闹却在传来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淡了很多。毕竟是在附中的第一次考试，大家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每一个潜在竞争者，每个人似乎都卯足了劲头，想要留下一个好印象，以证明自己在附中依旧是强者。温暖倒是不以为意，每天依然按部就班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到晚餐时间，郝聪他们三个张罗着温暖去吃晚餐，温暖起身时却收到了来自和灿尧的信息。从北京回来后，他们两个时不时会互传短信，倒不是刻意保持联系，只是两个人还真有那么点一见如故的意思，甚至在某些事情上愿意倾听对方的想法。高三的生活当真很忙，所以大多数时候温暖并不去打扰和灿尧，于是他们反而达成了一种默契，和灿尧发来信息，意味着他这时正好空闲，温暖便会放心大胆的和他闲聊一会儿。和灿尧跟温暖吐槽最近视力有点下降，为了看清黑板特意坐到第一排，结果被化学老师的口水洗礼了整整四十五分钟，让他决定请了自习假去配一副眼镜。温暖看着手机失笑，惹得郝聪三人侧目。
　　“温暖，你这么快就谈恋爱啦？”郝聪揶揄，“哪个班的？谁啊？你看你今天抱着手机不撒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温暖拿起手边的面包一把塞进郝聪的嘴里，“我说郝聪明，你这么闲的话就帮我把那份历史卷子写了吧。”
　　“我才不呢，我自己的还没写呢。我和你们说，哥们儿以后一定去学理科，文科的字儿实在太多了。”
　　张崇文是他们四个里最守规矩的，看着温暖不由有些担忧，“温暖，人猿最近可是狠抓纪律呢。”
　　温暖气结，“崇文，怎么连你也这样！我说你们三个都没有朋友是吧？”
　　一直没说话的凌云转头看向温暖，缓缓开口，纠正她的措辞，“我是无辜的。”
　　“好好好，误伤您可真是太抱歉了。”
　　“我要吃你的鸡排。”凌云说完，堂而皇之地从温暖的餐盘里夹走了一块鸡排，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温暖正要开口，张崇文和郝聪都将自己盘中的鸡排夹给温暖，郝聪看着凌云，故作数落的模样，“凌云你也是，孩子长身体呢，还抢人鸡排吃。”
　　要按照生日来说，温暖的确是他们四个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温暖被郝聪这么一说，怎么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一个白眼横扫众人。
　　今天的晚自习被历史老师占用，让温暖倍感无奈。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位历史老师。中国这么大，历史这么长，金碧辉煌的色彩层层涂抹，沉重又活泼。这么有趣的科目，在晚自习拿着书照本宣科，怎么能不让大家昏昏欲睡。温暖不想再听念书，拿出没写完的历史卷子和练习册径自做了起来。
　　写完历史卷子，坐在她斜后方的凌云轻轻点了下她的肩膀，温暖将身子后移，就听到凌云小声说道，“卷子。”
　　温暖将卷子自桌子下面递给凌云后，又开始写其他作业。她写的太过投入，全然未察觉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已经停止，身旁从未说过话的女同桌小心翼翼地推了她一把，她转过头去，看到同桌的示意。历史老师面色不善的站在她面前，“上历史写生物，把卷子拿来。”
　　温暖拒绝交出生物卷子的行为惹怒了老师，她伸手想要去拿温暖桌上的卷子时，被温暖抢先一步拿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在历史老师开口之前，温暖却率先道歉，“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见温暖如此，历史老师也不好再怎样，让她坐下听课。只是转过身去出言讽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看不起文科，觉得学理才算真本事。但是我告诉你们，文科生将来不会学到那些精密仪器的操作方法 ，不需要推导过程繁杂的算法方程，甚至不能去为祖国的科技发展直接贡献力量，但学文科的孩子终究会比你们更懂得如何生活。”
　　历史老师的话让班里一些人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却让温暖真正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历史老师，甚至在心里为她拍手叫好。只是坐下翻开历史书时，仍旧不免叹一口气，历史老师如果讲课也如她的发言一样精彩就好了。百无聊赖的历史课结束后，温暖趁着大家收拾的时候，对着同桌小声道谢，“桑柔，刚刚谢谢你啦。”
　　桑柔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直勾勾的看着温暖，轻声细语地说道，“没…没事。”
　　开学这段时间，温暖和班中众人几乎都搭过话，可却和桑柔几乎没有交流。事实上桑柔长得相当漂亮，温暖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桑柔却总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久而久之，次数多了，温暖便也保持了沉默，左右凌云他们都离得自己不远，没必要让自己觉得不便。
　　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大家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教室。郝聪走到温暖身边拿走历史卷子，四个人并肩向外走去。走到车棚门口时，郝聪三人去取车，温暖则径直走向校门外。走到巷子口处的手抓饼摊儿，温暖对着老板娘说道，“阿姨，今天还是四个手抓饼，两个夹烤肠，一个夹鸡柳，一个夹蟹棒，除了夹鸡柳的都要辣椒。阿姨，先做夹鸡柳的，我饿死了。”
　　温暖看了看时间，转头看向巷内，三个人的面孔映入眼帘，笑着将车停在温暖身边，郝聪笑笑，“时间卡的刚好吧，整十分钟。”
　　这样的场面自他们相识后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四个人围在小吃摊前，谈笑风生。凌云咬着热腾腾的饼笑道，“温暖，我刚刚还以为你要和历史老师开战了。”
　　张崇文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真的，给我吓坏了。”
　　温暖咽下嘴中的食物，嘴里冒出热乎的白气，“本来就是我做错了，错了就得认。”
　　郝聪轻磕了温暖肩膀一把，“没看出来吖小温同学，能屈能伸的。”
　　“滚一边儿去。”温暖嫌弃地推开郝聪，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突然落在温暖身上，温暖见状赶忙拿到手中，闭上眼睛小声呢喃着。
　　“干嘛呢这是？”郝聪满脸疑惑。
　　“是有个朋友告诉我的，说落叶落在身上，就是有好事要来找你，可以许个愿望。”
　　“好家伙，还挺公主心。”
　　四个人正聊天时，郝聪拍了拍身旁的温暖，“诶，那是不是你同桌啊？那个叫桑什么来着？没看出来啊，平时不吭不哈的孩子，偷偷恋爱呢。”
　　温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看到不远处的桑柔和一个温润灿然的男生并肩而行，时不时露出恬静的微笑，是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明朗，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温暖却觉得这样才最适合她，才该是她本该有的样子。温暖看着他们的背影莞尔一笑，“多好啊。”
　　“好什么好，小温同学，你可不能这样啊，好好学习最重要。”郝聪吞下了最后一口手抓饼，嘴角还闪着油光，看着温暖，语重心长。

　　在插科打诨的日子里，他们迎来了附中第一次月考。凌云和温暖分在了同一考场，凌云走进考场的时候，温暖已经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桌上的卷子。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包奥利奥，温暖抬头，看到凌云笑意盈盈的脸。温暖毫不客气地打开，又递给凌云，“复习的怎么样？”
　　“不知道，尽力就好吧。”凌云并不焦虑，“反正是第一次，也算对自己做个摸底吧。”
　　“我也这么想。”温暖点头表示认同，“加油吧。”
　　两天的考试转眼就到了最后一门历史，温暖大概浏览了一遍后开始作答，温暖做的得心应手，一个半小时的考试，不到四十五分钟便做完了。温暖将答题卡仔细检查一遍后，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开始发呆。
　　一张折叠的纸条突然被人扔到了隔壁第三排女生的座位下面，温暖并未看清是谁扔的，只是第三排的那个女生仍在专心致志地答题，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监考老师走到那里，弯腰捡起地下的字条，打开之后立刻变了神色，要求那个女孩子停止作答。被没收卷子的女生抬起头来，温暖才看到竟然是桑柔。桑柔慌乱不已地和老师解释着，考场里的人抬眼看着眼前的闹剧，又很快低下头去做答，温暖敏锐地发现自己这一列里，有一个女生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一幕，对着老师举起了手。
　　“怎么了？”另一位监考老师询问温暖。
　　“那个纸条不是这位同学的。”
　　温暖的发言让考场内的学生将视线全部集中在她身上，温暖再次开口，“不是她的，和她没关系。”
　　监考老师皱着眉头询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有人故意扔到她那里的，但我没看清是谁扔的。”
　　“你不好好考试瞎看什么？”监考老师显然并不认可温暖的证言。
　　“我写完了。”温暖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钟前我就写完了，一直在发呆。大概五分钟前纸条扔过去的，您可以调监控看看。”温暖貌似无意地看着方才幸灾乐祸的女生，再次开口，“附中的摄像头一向清晰。”
　　监考老师走到温暖身边，拿起温暖的答题卡反复查看，又看了一眼温暖的考号，两人商议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桑柔的答题卡还给了她，允许她继续做答。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老师将卷子收好后离开教室。温暖将自己的东西收好后，接过凌云递来的书包准备起身，却被走来的桑柔拦住了脚步。
　　“温暖，刚刚谢谢你。”
　　温暖灿然一笑，“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情实话实说而已。”温暖说着，又想到了刚刚那个幸灾乐祸的女生，“桑柔，人心叵测，以后多留点神。”
　　桑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我们先走啦。”温暖和凌云朝着门外走去，却又突然回头笑道，“桑柔，你笑起来特好看。走啦，拜～”
　　桑柔有些懵怔，看着温暖的背影，不自觉的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