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没》巫溪

6、第 6 章

　　真是糟糕。每次收场都难免缺陷。又要一个人孤单地回去。
　　他看着脚下的碧绿青草。脚尖挪动，蹭出一小块泥土的颜色。
　　突然心里面就空了。于是回家。

　　陆华是有吸引之处的。
　　他不是纨绔子弟，平常也没有富家子弟一贯俗气的大手脚。标准与普通学生没有太大差距。气质冷淡，又有一点不为人知的阴沉。工作能力很强，创下了学校有史以来拉得赞助费的最高记录，赞助又与他家的上市公司无关。
　　所以，很多女生巴巴地要和他套上关系，那也是自然的。优绩股容易引发联想。

　　他的那辆重型哈雷重型机车是特意自外国买回来的。不是潜意识的炫耀。应该是因为在国内暂时还没有卖。只有一个女生坐过他的车子。是林依澜。现在陆华与林依苒交往。三角关系的纠纷被传开且有些微的离谱。他不避嫌，依旧约林依澜出来喝咖啡。
　　选择的，还是上次的店。哪家店铺，并不重要。可是那种依稀的喜欢，就像之于林依澜的那么些喜欢，说多不多，说少又恰好足够放不下全部。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居心如何，还把她约出来。明明是，犹豫的，却在她来的一刻，理所当然地换上平静的面容。

　　她进来的姿势很随便。几乎是粗鲁地坐下。因为跑步的关系，仍旧喘气。美好的胸线随着呼吸频率上下起伏。开口第一句话就语气调侃。
　　“呐，我没有迟到。还算个守信守时的人才。呵呵。还有，我知道了哦。”细长优美的眼睛在光线里闪亮。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缓慢。他抬起眼睛来看她，她的目光柔和。那是一个种生动的形象，流动的眼神，绵延过灯光与日光的作用，绽放出光芒。
　　他咽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轻微位移，然后，艰难地问出口：“知道什么。”
　　她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地说，“林依苒和我谈过，说我阴险城府，伤人却表现得一脸无辜，可恶至极。………你不要说话，听我讲。
　　………依苒是那个样子的，不喜欢我，就全世界去宣布。但是你如果去问她，她必定会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源头。啊，只是感觉上有梗塞。其实就是误解……我真的不以为你们把我想成那样。
　　………我承认很受伤，依苒这样讽刺我，语气恶毒。好像是，姐妹之间，没有任何情分。都是假惺惺的。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咳。你也不要怪她。否则好象我专门来挑拨一样。说了一大堆抱怨的事情。不，心情。”
　　最后一个音，像是爆破出来的。带着小小的惊心和寓意，硬生生停掉。
　　他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图。于是选择沉默。

　　她转身。要了与上次相同的咖啡。还是旋转的动作，冰冷的银色勺子尾端雕花精美，细长的柄。她的手指修长，所以姿势极为好看。漫不经心的随意，左手慢慢拍打着节奏，蓄长的指甲光滑，与玻璃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闪烁光泽。
　　也许他的面庞显示出困倦。清秀的轮廓在光影里回味萧瑟，弧度的嘴唇蠕聂着，最终却没有发出声响。他始终不以为以自己的立场有什么好说的。可手指一点一点地凉。

　　她继续。
　　“但其实，她很爱我。她不会讨厌我的。”她突然无奈地笑笑，停止搅拌，“但凡人生气的时候，常常口不择言。或者任性迁怒。她是个表面多刺内核甜美的女孩子。不会流露真实。总喜欢出言不逊，搞僵关系。
　　……那是小时侯留下来的恶习。就像小男孩会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孩一样。
　　……那是一个幼年的阴影，我不能和你说。希望你也不要问她。她觉得可以的时候自然会说。”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望着她敲击桌面的手。姿态也沉默。

　　“陆。”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说这些话是斟酌过。所以算是有备而来。我最近很忙，你知道的。一大堆学校里面的事情要做。刚测完最后一次的体育八百达标，偷跑过来……
　　说正题。很多时候因为计较和衡量，大家都彼此不好过。坦白一点讲出来，不管你对我如何………我承认给你压力了，逼迫你端坐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废话？”她笑笑，询问地看着他沉浸在阴影里面的眼睛。
　　“没有。”他淡淡地回答，平静地喝下一口水。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东西拿起放下，一瞬间的事情。陆，我怀孕了。”她依旧直直地看着他。“毕业之前都可以隐瞒下来。但是我不瞒你。”
　　他额间的青筋有慢慢突出之势。“为什么？”口气非常陌生。
　　她笑笑。
　　“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抓紧所有。用力去完成。越早越好。”她的眼睛暗淡下去。
　　“时间不多？”他握紧了手掌。
　　“是啊。”她不想再谈。

　　他觉得尴尬难堪。明明彼此都知道他对她是怎么样的事情。他如此之傻。他竟然试探。试探，呵，试探……太太可笑。她甚至连点破的意愿和力气都不给。是不是因为她对他没有情分，所以怎样都可以。不需要留余地。不需要解释。她想把事实怎样描述给他听。他就什么都不能做。手指没有了温度。心也可以凉掉半截。

　　于是这一次，首次先想到要离开。迫不及待地离开，然后…………然后又能怎样。他紧张的身体松软下来。仿佛经历一场战役。
　　他掩饰着失意，勉强着坐在那里。
　　而她依旧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左手打着轻微的拍子的。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孩出乎意料外地走了过来。女孩是林依苒，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似乎是习惯在没有剧情的时候有这样的表情。她地坐到他的旁边，桌下面伸过手来要捕捉他的手，像进行一个玩笑。可是被他粗鲁地甩掉了。林依苒的表情明显再次掠过一丝讥讽。收掉手。
　　但是他丝毫没有注意的心情。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的眼睛状似随意，却紧紧地看着对面的男生一举一动，晶亮的眼眸逐渐升起了不自觉的，幽微的，簇簇燃烧的火苗。
　　林依苒拨弄着手指，撑着下巴，闲淡的眼睛看着陆华和另外两个人。置身事外地打着无聊的呵欠。明显看得出，陆华此刻的清澈瞳孔里，清楚倒影着林依澜转为婉转的笑容。她主动张开双臂与男子热情拥抱，互吻了脸颊和嘴唇。两个人显然是久分的情侣突然重逢的样子。男生很英俊，是外籍人士。体格优美健壮，有着西方人本色的热力和鲜活，睫毛和头发都是金黄色，眼睛湛蓝湛蓝。两个人很快地开始热烈聊起来。

　　他冷漠地看这他们，无法言语。这一刻，他所有的耐心等待，苦心经营，都化为烟云，伴随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隆隆作响，预示他的茫然。一贯优雅淡然的形像，也许即将崩溃。怎么这么难堪。竟然。

作者有话说

　　年轻漂亮的小白领们想找个有钱男人的梦想，基本上没戏。因为这些有钱人，显然是活在自己的一个小天地里。他们的素质来自逻辑，不来自思想。同时心意单纯，目的专注，除了挣钱和高尔夫球之外，没什么过多爱好。比较现实的理论是，要找一个有钱男人做老公，必须在他还未有钱之前就嫁给他。潜力股可以买下来。绩优股只能看着它兀自飙升，已经与你没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