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运筹帷幄，借刀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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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宋灵石久违地睡了个踏实觉。她伸着大大的懒腰，神清气爽走出寝舍，怡然自得地与周围人打着招呼。
在明媚的晨光中，宋灵石张开双臂，仰视天空，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忽然，前方一个束带矜庄的熟悉背影映入眼帘。
宋灵石小跑着奔上前去，勾起弯弯笑眼，一脸灿烂地拍了拍陆观的后背：“哟！陆兄，早啊！”
陆观转过身来，看见对方许久未露的笑颜不禁一愣，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怎的如此欢欣雀跃？”
“啊？欢……欣？”宋灵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吧……”
“宋兄一向行事坦荡，随心所欲。前两日却惶惶不安，仿佛郁结于心……”陆观凝视着宋灵石，轻轻说道：“如今扫去愁容，一往如初，可是心结已解？”
“呃，算是……算是吧！”宋灵石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忽然转换话题道：“哎呀，没想到真的被陆兄说中了。那本册子真正的作者，竟是苏司业的掌上明珠，女扮男装的苏玉竹……”
“不过旁人琐事罢了，宋兄何至于半夜三更去做上房揭瓦这等弄险之事……”陆观眼神不赞，语气责备道：“秋闱在即，当心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以后切莫如此了！”
“是是是，知道啦……”
“昨夜之事，你我权当不知，莫要对第三人提起。”陆观敛眉正色，对宋灵石提点道：“苏司业和苏生员既然未曾言明，贸然说破必会多生是非。更何况，若昨夜窥视偷听之举被他人知晓，恐怕宋兄会被人指点非议……”
“晓得晓得！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两人沿着林荫小路并肩而行，从东侧寝舍向西侧书斋方向走去。路过书院大门口时，苏司业招手叫住了他们。
“宋生！”苏司业手中举着一份答卷，面露喜色道：“今日四月小测放榜，你的策论文章拔了头筹，我正要将其贴在告示牌上，让众生一同品鉴！”
两人抬头一看，之前告示牌上那写着“赐状元及第享年一百二十八岁陆公讳风行翰林之墓”的旧答卷已经被揭下放在一旁。
陆观拢起双手，对着苏司业郑重一揖。他指着那份揭下的答卷，语气恳切道：“苏司业，学生可否取回此物留存？”
苏司业颔首道：“风行且自便，这本就是你的答卷，可自行处置。”
宋灵石看着陆观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抚平，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留着那个干什么？多晦气啊！”
陆观轻轻勾起唇角，将那答卷折叠整齐收到怀中，不置可否。
“宋生，此次你的四门课业都得了甲等……”苏司业一脸慈祥地对宋灵石道：“依照之前约定，你是否还愿到天字甲班来？”
“愿意愿意！”宋灵石闻言，喜出望外道：“那我赶紧去收拾一下……”说着，她眉开眼笑地快步奔向天字乙班的书斋。
陆观在告示牌下驻足而立，抬眼小声念着新挂上去那篇策论答卷：“……灭顶之灾，在劫难逃。此乃时也，命也，运也。正如大厦之将倾，非一木所能支也①。”
见陆观神色自若地看着那篇关于宿州州官的策论，苏司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面露欣慰之色。
陆观的目光随着宋灵石笔走龙蛇的字迹在答卷上缓缓移动着，耳畔仿佛响起对方伶俐清亮的嗓音：“……如入进退两难之地，无路可走、诸般皆错。此时便无是非，唯余因果。倘我为州官，唯有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凡事量力而行，但求无愧于心……”
一阵清风从天地间浩然升腾，扑面而来。陆观庄然立于其中，任凭儒巾带舞，衣裾飘动。他的两袖迎风鼓起，宛如生出一对宽阔的双翼。
万里长天一阵风，浩荡乾坤任纵横。
卷起人间悲欢事，没入红尘无影踪。
***
“本来天字甲班共有生员二十四人，横六纵四恰好排开……”韩奇文站在书斋正中央，摩挲着脑袋一脸为难道：“贤弟来了以后，就变成了二十五人。这多出来的一个位子，加在哪里是好？”
身后背着包裹的宋灵石把从天字乙班搬来的桌案“咣当”一声放在地上。她抬起胳膊用袖管擦了擦汗，不以为意道：“随便把我放在最后一排便是了。”
“那可不行！”韩奇文打量着宋灵石，一脸坚决道：“贤弟身量不算高，若独自坐到第五排去，必然被他人挡住视线……不如这样，我的位置换与你，我个子高，坐得往后些也不妨事……”
“这……”宋灵石正犹豫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从书斋门口走了进来，正是陆观。
陆观看到韩宋二人围着多出来的桌案一筹莫展的样子，略一思索，随即对韩奇文说道：“不用麻烦韩斋长了，我可以将座位往旁边挪一些，空出一块位置给宋兄。”
说着，他走向第一排，伸手指着自己的座位道：“这个方位靠近窗户，如果在左侧加一个位子，既便于采光通风，又不会遮挡后方。”
韩奇文颔首称是，便和陆观二人合力搬起宋灵石的桌案，将其移到了陆观的座位旁边。
宋灵石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从身后包裹里不断掏出砚台、笔架、笔洗等物，噼里啪啦一股脑地堆在桌案上。一支毛笔从堆成小山的杂物中滑落，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
陆观低头拾起这支笔，擦了擦上面沾染的灰尘，刚想要帮宋灵石放回笔架上，便看到了对方一塌糊涂的桌面。
陆观轻轻摇着头，挽起袖子帮宋灵石将桌上用具一一摆放整齐。
两人正收拾着，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呼：“啊……宋生员！？”
宋灵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陆观后座上坐着的，可不正是苏玉竹！
苏玉竹看见宋灵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心慌意乱地低下头。
宋灵石看了看含羞带怯的苏玉竹，又看了看专心致志整理东西的陆观，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
下课后，宋灵石咬着大拇指徘徊在天字甲班书斋外的长廊中。
远远地看到苏玉竹抱着书的身影走近，宋灵石立马将身体倚靠在长廊尽头的月洞门上，守株待兔，伺机而动。
待苏玉竹走近，她猛地抬脚把腿横在门当中，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宋，宋生员？！”苏玉竹抱紧怀中的书本，神情慌乱道。
宋灵石凑近苏玉竹，捏住对方精巧的下巴，双目如炬仔细端详着。
苏玉竹眼神飘忽，满脸通红。
宋灵石看着苏玉竹打了洞的耳垂、光洁的上唇和平滑的脖颈，心下了然。她勾起一抹坏笑，凑近苏玉竹的耳边，轻轻说道：“你的小秘密被我知道喽，苏妹妹……”
一阵酥麻顺着耳廓蔓延到五脏六腑，苏玉竹又惊又羞地一缩脖子，将耳朵藏在肩膀里。
怔愣片刻，苏玉竹猛然瞪大眼睛，嘴唇颤抖道：“你……你知道了？”
宋灵石强势地搂过苏玉竹细瘦的肩膀拍了拍，笑眯眯地低声道：“我不仅知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还知道‘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②……”
苏玉竹惊慌失措地捂住嘴，怀中的书本险些掉在地上。
宋灵石宛如恶霸一般，强拉搂拽着苏玉竹往寝舍方向走去。
“呀，宋生员，你别……”
“来来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
苏玉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灵石：“你要帮我追求陆生员？！”
宋灵石背着手在苏玉竹的寝舍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储物格里的香囊摆件，一会儿拿起盘子里的干果放在鼻子下面闻闻。她不答反问道：“对啊？他不是你的意中人吗？”
苏玉竹看着宋灵石肆意张扬的侧脸，欲言又止道：“嗯……”
宋灵石抓了一把干果，一跃跳上窗框，翘着二郎腿坐下来。她挑拣了一个核桃仁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咬着，一脸阴险道：“既然中意，就将其一举拿下！”
“不过……我听说陆生员已有婚约……”苏玉竹不敢与其直视，心下烦乱地绞着手指。
“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宋灵石一边往嘴里塞着榛子仁，一边摆手道：“只是娃娃亲罢了，不作数的！据说对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古板无趣的很！怎比得上苏妹妹你俏皮可爱、温婉动人……”
苏玉竹听着宋灵石变着花样地夸奖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垂下头去：“真的吗……你，你是如此看我的？”
宋灵石拍了拍手上的干果残渣，傲然一笑：“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你只要按部就班，依计行事，定能令他改变心意，解除婚约！”
苏玉竹眼神懵懂地迷茫道：“哦……那我该如何做呢？”
“《孙子兵法》有云：投其所好、以利诱敌，方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宋灵石咬着大拇指，狡黠一笑：“且让我先去打探敌情，再来共商大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运筹帷幄，借刀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