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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母子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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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城门带着厚重的声音开了,一列华丽的车队缓缓行进。
靖远看了一眼,忙不迭转过身背对着中间奢华的车厢,一颗心跳得猛烈。靖威靠着墙,眼神随着车驾移动,眸子里有些莫名究竟的情愫。
鲜衣怒马、衣锦还乡,若是车里的是他,走的是衡州的官道,陆家的人是不是该列队相迎,面露愧色?可惜这一切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现在的他连填饱肚子的干粮在哪儿都不知道。
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来,纤纤玉手捏着一串佛珠。车队停了下来,车边伺候的丫鬟立即端来墩子垫在下角之处,又两边打了暖炉,跪侯车中之人。
车帘掀起,出来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妇人,脖上一条野狐毛皮的围脖就看得人惊心。妇人踩着软墩子,看了一地的雪皱眉。身后的嬷嬷对着边上伺候的人训斥:“怎么干活的?难道要让夫人受尘?快去寻干净的毯子铺上。”
远处的丫鬟赶紧低了头往车队后的货车奔去,打开来取出了几幅新的绸布来。靖威拧了眉头,先时的羡慕化作了厌恶。不知是哪位官员的内人,竟如此奢华浪费,她可知脚下踩着的尽是民脂民膏。
毯子直铺到了他们身边,妇人在嬷嬷搀扶之下一步三摇婀娜走来。靖威看着她就浑身如针刺一般,没来由的讨厌。面容虽好,打扮虽妖艳却不媚俗,靖威对她却是莫名其妙的反感。
妇人在靖远身后停住,伸手理了头发微微笑道:“明明知道是我,为什么要躲开?十五年了,你就没有想见过我吗?”
靖远抽了一口气,合上眼身子抑制不住抖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哪有人不愿意见到母亲,十五年不相见,思念之情早已深远。可是靖威在身边,他不知道那个狠心丢下他的娘就在眼前。
“是恨我丢下你不管吗?可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将军府了。”柳如心轻轻拉住靖远的手臂,想要让他看自己一眼。她熬了十五年终于熬出了头,公主死了,她成了将军府的主母,如今她可以掌控一切。
靖威在一边看得出神,却听得迷糊。这讨厌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哥哥说这样的话?心底又是一阵痛,好像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他不要去想,怕一想就会得到可怕的答案。
靖远回身,苦涩笑了,“你真是为了我好吗?如果你为了我好,为什么要我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你说是为了我好,你以为给我财富权势就是好吗?可惜,十五年骨肉分离,那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别这么说,以后的时间还长,我可以弥补。”柳如心抱着靖远,泪凄惨地落了下来。楚楚可怜的女子,眼泪更是无敌的武器,靖远别过头去,心已经乱了。在某一个地方,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他的至亲父母。
靖威目瞪口呆,软软靠在了冰冷的墙上。骨肉分离……难道这女人竟是哥哥的娘亲吗?可是,如果是哥哥的娘也就是自己的。为什么她眼里只有哥哥?靖威撑着走到他们身边,痴痴望着柳如心,“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对我哥胡言乱语?”
“你……”柳如心也呆了,诧异瞪着靖威。靖远轻笑地推了一把,拉过靖威道:“这是威儿,也是被你舍弃十五年的儿子。”靖威幽幽抬起眼,“你说,这女人……是我娘……”
还不等靖远答应,靖威一口血喷出,人瘫倒在地。靖远伸手去拉,却被柳如心挡住。柳如心捧着靖远的手道:“他已中了剧毒,你不必管他了。随我走吧,将军马上就到了……”
“你放开我!”靖远愤然甩开手,红了眼眶抱起靖威,“你不当他是儿子,我还认这个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柳如心死死拉住靖远衣袖,又招呼身边的嬷嬷抢人,“你放开手,将军不会允许他活在这世上的。”
“将军将军,你眼里就只有将军吗?”靖远飞起一脚踢开了要伤害靖威的嬷嬷,身子一拧甩开了柳如心,“你要追求荣华富贵我拦不了你,你就当我们兄弟都不存在吧。”
柳如心被劲风一带坐倒在地上,愣愣看着对自己动手的儿子,“你真的这么狠心,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就随我回去吧,将军答应了只要你认祖归宗,就让你入朝为官。”
“我不稀罕!”靖远打断了柳如心的说辞,把怀里的靖威抱得更紧。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娘,靖威又怎么会在陆家如此不受待见。靖威才是陆家长房嫡孙,本来是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结果因为母亲缘故遭了十五年的罪。
柳如心的眼泪断了线,真丝的帕子不停抹着。公主虽死,但儿子还在,她与将军第二个儿子还小,争不过那个人。她需要靖远,帮她拴住将军的心,并稳固主母的位子。
靖远终究还是看不得生身母亲如此,低了头恨道:“如果你答应我保住威儿的命,我随你回去就是。”
柳如心一见希望,喜得站起,“解药我有,如果能够瞒得住将军,我自然是不会真想威儿死。”,唤人拿来解药,并喂着靖威服下,一边还破涕为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回头见到将军,就说……”
“就说那个野种已经死了,是不是?”阴桀的声音突的出现,如鬼魅一般。万安骑着高头大马怒视柳如心,手里的马鞭直直就往靖威脖子上卷。
靖远出手钳住马鞭,并护住了靖威要害,“你不是要我认你吗?二十年不闻不问,总该给点补偿吧?”
万安用力抽马鞭,那马鞭却在靖远两根手指之下纹丝不动。万安打量一番,松手丢开马鞭道:“说,你要什么补偿。”
“我要留着他的命。”靖远看了眼靖威,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万安拍着马脖子大笑,许久才支起身子来,“我倒是以为什么呢,原来就是这样的小事。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就给你个面子。其实如儿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个就随我一起吧。”
柳如心呆呆看着万安,惊得魂魄都出了窍。依着万安的性子怎么可能容下靖威,还认他为子?靖远也觉得说得话不可思议,只是堂堂一个大将军,当着这么多人说过的话不应该会反悔。能得一句话,兄弟依旧相伴,其他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