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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上加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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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威悠悠转醒,抬头看哥哥倚着床头沉思,看着他不愿意打扰。哥哥背着自己跑了许多路,又照顾了自己许久,他一定是很累坏了。在府里的时候,哥哥何曾如此辛苦?向来都是衣来伸手的,什么时候做过一点的活?
如今,因为自己的拖累,不仅要面对更多的危险,还要劳心劳力照顾,他的疲倦别人如何能体会?哥哥在自己面前总是坚强,想什么都不愿意开口告诉自己。现在这般放松,卸下坚强的面具更是难得。
靖威眨了眨眼,缓解眼睛干涩。哥哥总是把自己当做孩子,什么都不懂且不会照顾自己。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不懂事的?可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对事实有着不一样的看法罢了。
靖远一阵恍惚,手臂发麻冰凉不舒服。醒过来揉着额头,正好对上靖威看着自己的眼。靖远伸出手探了探靖威额头,热已经退了下去,着手处有些湿冷,是汗发了之后的表现。靖远估摸着毒已从内府散开,对着靖威会心笑了,“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哥……”靖威动了嘴唇,表皮干裂声音异样嘶哑,一动身上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珠子还能受自己的控制。靖远倒了杯水递过去,靖威却抬不起手来接。一番挣扎又是出了汗,心针刺般痛。
靖远笑着扶起他,把杯子递到嘴边,兴奋起来喂得猛了些。靖威被呛着一阵咳,因一日一夜未进食,胃里面泛起了酸,更是觉得恶心难受。水喝下却反而更难受了,抬头对上哥哥略为歉意的眼神,靖威只好笑了笑。
屋外堂中已经打了灯,一片明晃晃的,屋里无人照应,显得暗了一些。刘明昌如站岗一般守在门口,骄傲的背影打在糊纸上,背上的弓显得格外突兀。靖威望一眼,指着那影子问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守在门外?”
靖远抬头一看,见那刘明昌死皮赖脸,烦躁之气又扰上了心头。总觉得这人奇怪,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靖远想了许久也没有摆脱他的注意,心中正烦着,对于靖威的提问只淡然回应:“是穆州城守城的副将,是他替你解毒的。”
靖威好奇地往外看了看,手按在了心口。身上似乎是好了些,但莫名其妙会心口疼,这解毒的说法并不准。更何况不能动弹之时,他还听得下毒的也就是那人。靖威挣扎着起身,手颤抖着支撑在床沿上。
靖远赶忙抱住了他,一把按回了床上,竖眉佯怒道:“伤还没好折腾什么?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弄。”靖威咧嘴笑了笑,他是想验证身上毒是否真的解了。话没出口,门外刘明昌听见动静,抬手敲了门。
靖远皱眉站起,面色不善要往外走。靖威猛地拽住了哥哥一脚,抬头眼神清澈看着哥哥,祈求一般道:“哥,他救了我怎么能让他在外面?请他进来吧。”靖远犹豫,瞧了纸上背影一眼,默不出声往外门口走去。
靖威赶紧摸了放在枕边的原先那块方巾,胡乱遮了脸斜斜靠在松软的靠枕上。未曾远游的哥哥竟也能和将军府攀上关系,这可是施展抱负的大好机会,可不能为了自己而白白糟蹋。
朝廷兵马除了方家军十万铁骑另有编制,其他均归将军府调派。大将军万安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已权倾朝野。若是哥哥能在将军府出人头地,陆府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们,甚至还要舔着脸来哀求他们原谅。
正想着,哥哥就带着人进来了,那副将跟在他后面,样貌很是谦恭,靖威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打算。未等他们走近,靖威咬着牙翻身下床,直直就跪了下去,“多谢救命之恩。”
靖远和刘明昌都是一惊,靖远赶紧扶起了他,狠狠按他在床上坐着。这一坐疼得靖威一身的冷汗,靖远虎着脸斥道:“你不折腾不安心是不是?折腾出事情来,我又得伺候你。”
刘明昌看着淡淡笑了,靖远想要做戏告诉自己他不在乎靖威,却不想反而显露了他对靖威的紧张。能在将军府讨日子的都不是蠢人,刘明昌明白迂回相求的道理。看到靖威额上的虚汗,刘明昌缴来一条帕子递过,笑道:“不必谢我,这是我应为之事。”
“大恩不言谢。”靖威取过帕子擦汗,仰脸笑得清澈,如一个不经世事不明事故的懵懂少年。所谓“应为之事”他是明白意思的,但却故意装作不懂,为的是要借此求得哥哥前去将军府。
刘明昌得到如意料之中的反应,又是笑着进一步,指着靖威脸上的面巾提醒道:“毒已解,脸上的疤痕过不了多久就能复原。”靖威颔首,将帕子双手递了回去,却适时地抬起头祈求地看着哥哥,“这位将军救了我的命,你就答应了,帮他一回吧。”
靖远张嘴,却将话咽了下去,是这家伙下的毒,现在解毒算什么事儿。对上靖威的眼神,他还是不忍心拒绝。知恩图报是男儿本性,他似乎不应该驳了靖威的这个要求。靖威摇着他的手臂,眼眯成了缝儿撒娇。
刘明昌喜上眉头,满是期望看着靖远。靖远眉头紧蹙,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靖威实情。若是不说,则无法打消靖威报恩的念头,但说明了,也许就将它心里的依靠击破了。靖威不知道这一去对他会有多危险,而自己是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哥哥,就当是你帮我报恩了,可好?”靖威巴巴看着他,甚是惹人怜爱。靖远顿觉奇虎难下,似是被人逼上了悬崖峭壁。
靖远急了,两边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靖威又是一副要挟的模样,靖远急中生智,抖着手一巴掌盖了过去,靖威身子一歪倒在床上。靖远对刘明昌道:“我要管教兄弟,不劳你观瞻。”眼直直盯着靖威,手上已是抽了一边的掸子。
刘明昌面对突变,只能是叹了一声,跺脚走开去。这时候不能得罪靖远,他一家老小的命依靠在此。好在他在解药里混了另一味剧毒,否则靖远固执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靖威伏在床上,脸上闷闷的疼。他知道哥哥是做样子给门外那人看,但那一巴掌实在有些重。耳边似是有只蚊子在乱飞,眼前也是迷糊了,做戏也不必如此。
靖远挥着掸子抽在一边被子上,却说不出话来。靖威反身抱住了靖远,手拽住掸子道:“哥,为什么不能帮他?你就算不帮他,难道就忍心看着我深陷危险之中?”
“你以为,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你就会没事?”靖远气了拉出掸子一下抽在靖威手臂上,靖威疼得收手跪在一边。靖远猛得惊觉,靖威为何会说出这话来?莫不是他听见了与刘明昌的谈话?
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他到底听了多少,又听明白了多少!靖威仰脸,手扶着床沿站起,“哥哥,你不是说过要出人头地给陆家的人看吗?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弃了太可惜……”
“可你知不知道,那样你会更危险?”靖远扶着靖威肩,俯身轻道。他不信刘明昌,万安绝不会容忍靖威,即使是为了自己。靖威笑得云淡风轻,像是看明白了一切,淡然道:“不必管我,只要能出了在陆家的恶气,什么都是值得的。”
靖远怔住,恍惚许久才道:“可是我做不到让你冒险。”在他眼中,兄弟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说什么要出气的话不过是安慰靖威。对外看一眼,靖远捏紧了拳,为了靖威他不能自己跳进虎口,甩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倏地点了靖威穴道,靖远背起他来,踢了窗飞奔离去。刘明昌进屋,追到窗口的时候只看见绝尘而去的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