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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事乱如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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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日出现,扎眼的光芒投在雪地上,刺得人有些晕。靖威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晚上,脸上没有了血色,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栽倒。靖远一夜无眠,也想了许多。天色明亮,放眼望去几丈远外雪地之中躺着几个黑影。
到黑影边,后悔的念头汹涌而来。这几个人是对他们不利的,那昨日靖威打出的银针就是制住了这几个人。没想到自己教训靖威警惕心不足,真正缺少戒备的竟然是他自己。愧疚回头想要亲自扶起靖威,却看他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醒醒!”靖远冲过去抱起了他,猛晃着不让他睡过去。靖威眼神迷离,只睁开了一丝的眼缝,想要说话却动了嘴唇发不出声音来。靖远一急,拉起靖威的手掌心相对,真气源源传过去。
这一回却不似以往,靖威的身体就像无尽的深潭,进去多少东西就消失多少,完全没有一点作用。靖远撤了掌,背起他狂奔,嘴里还一直念叨:“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你了,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有事,我该怎么和爹交代。是我把你从府里带出来,却保护不了你,却还要伤害你,这哥哥做得当真失败。靖威口不能言,但哥哥的行动还是能感觉到的。如此焦急、紧张,是印证了那句话。
热泪滚下,滴在了靖远的脖子上。靖远侧过头,脸靠着靖威,“没事的,哥哥带你进城找大夫。”靖威心里不停摇头,他想说放下他,不要管他了,他是个累赘。毒,没那么容易解,更何况他们没钱请大夫。
高耸的城墙渐渐清晰,门口逡巡的士兵一个个弯腰蜷缩,低头呵气群暖。有城墙就有城镇,有城镇就会有衣冠药铺,靖远顿时燃起了希望,脚步更快了,一眨眼便到了城门口。
士兵没有看清靖远行动,只是一闪就出现在了眼前。局势本就紧张,不久之前才接到上面的命令要加强戒备,这时候出现了奇怪的人,几个士兵顿时刀剑出了鞘,明晃晃的利刃对着靖远两人。
“你是何人?”兵丁背负着巨大的一张弓,手里攥着几支箭,箭头柔软竟似是蜡做的。手一挥其余人退开丈余,只依旧紧张地盯着。靖远环视一周,理了思路,看出那个背着弓的是带头的,就对他颔首道:“在下失礼,兄弟身患重疾要进城,请官爷通融。”
兵丁收起箭,绕着靖远转了两圈,停在身侧,眼直直盯着他腰间的玉佩。沉吟良久,将手一挥令人将刀剑都收起,自己对靖远躬身道:“公子请入城。”并命了身边一人,将他们送至行馆,请城中最好的大夫过去。
靖远不明所以地看着兵丁,他只是微笑报之,而周围其他人其他的人三五凑堆窃窃私语,似乎也对这觉得不可思议。靖远忧心靖威,看那人面目不像是设圈套陷害他们,于是咬了牙就跟着走了。
一路上靖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时时防备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领路的人一言不发,只在前面带路,靖远几次想开口问,但每有想法的时候前面的人就会加快脚步。好在,一路走来到了一座颇为华奢的行馆之前都平安无事。
带路的士兵入内吩咐了几句,到门口对靖远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有什么疑问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答案。”屋内行馆主事迎了出来,士兵作揖之后匆匆离去。主事对靖远一直陪笑,“已经派人请大夫了,公子还是先入内吧。”
靖远回头看了眼,却隐约明白幕后之人,苦笑一声背着靖威随主事进去。屋舍布置华丽,陈列的都是名贵古董,主事媚笑着帮靖远扶着靖威躺下,一边不忘奉承:“一看就知道公子不是寻常人,日后要替小的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大夫怎么还没到?”靖远皱眉,他对主事这般的态度很是讨厌。大将军大将军,他可不想和那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为了靖威他不会踏进这行馆一步。主事干笑了一声,应付了几句退出去,到了门口啐了句:“什么东西,以为攀附上了大将军就可以对老子耀武扬威!”
靖远听到那主事背后的恶语,只叹了声就忙着再给靖威渡些真气。靖威静静躺着,靖远仔细替他擦去虚汗,天色都暗了下来,主事的没有回来,大夫也没有踪影。“瞧我一时之气把人得罪了。”靖远自嘲笑笑,扯过被子给靖威盖好,转身出门自己找大夫。
主事躲在墙角笑得极为奸诈,在他身边站的就是城门处背弓的人。主事侧身弯腰打躬,“刘副将,您看小的办事如何?”刘副将不搭理他,径直就朝屋子里走。主事脸抽搐,却还是舔着面皮跟进了屋。
刘副将掏出一颗药丸塞进靖威口中,皱了眉头对身后的主事道:“你跟着做什么?等会儿公子进来看见你,你不好和他解释。”言毕又倒了杯水,喂给靖威喝。主事诧异,指着门问:“你说那人是将军府的公子?”
“这不是你该管的。”刘副将又是皱眉,看靖威动了动赶紧着就把主事给赶出了门。靖远带着大夫,与主事擦肩而过。主事对他身份怀疑,顿时有些紧张,靖远当作没看见他进了屋。
刘副将只是朝那大夫使了个眼色,那大夫就垂首退出去。靖远还未明白,那刘副将却单膝点地,叩头道:“属下穆州守城副将刘明昌建过公子。”靖远抽了口冷气,赶忙去看靖威,见他面色较他离开的时候好些,也稍稍放心。
“我与将军府没有什么关系,这声公子我可不敢当。刘副将乃是堂堂朝廷大将,怎么能对我一介布衣行此大礼。”靖远行到靖威床边,坐到床沿仔细察看,对跪在一边的刘副将态度很是冷淡。
刘明昌转了身子依旧跪着,仍是恭谨异常,“公子何苦如此,将军一直盼着公子能够回府。”,一边又瞧了眼靖威道,“摄魂的毒已经解了,公子不必担心。”
靖远盯着他看了许久,下毒的是他,他手下的人怎么会好心解毒。靖远指着他逼问:“你有何目的还是直说为好,若让我发现你使坏,我定不放过你。”刘明昌抬起头来,眼中很是无奈,只叹道:“属下是求公子救命的。”
刘明昌道那大将军因他兄弟犯了军规,要将他们一家子都处决了。他一直是负责诛杀靖威的事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了下策,想给靖威解毒之后能够让靖远回头在将军面前说句话。
靖远听得却是越发恼了,指着他恨道:“是你下的毒,你又解毒,算得了什么恩惠?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万安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他会听我的话?你真是太天真了。”如果真的在意,怎么会在二十年前离他们母子而去,如果他心里还有一个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他。现在他是无奈了吧,才想着找他去挡明枪暗箭。
床上的靖威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身边的话也一句不差听见了。他听不懂哥哥和那个人说什么,但他真真听到了那人叫哥哥“公子”,那个人似乎还是朝廷的军人。靖远手抠着床沿,叹道:“你走吧,你替威儿解毒,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但要我去将军府,我做不到。”
刘明昌膝行,到了靖远面前苦苦哀求:“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又是无奈地看靖威一眼,求道:“您就算不为属下,也得为他想。大将军下了绝杀令,即使不是属下执行,也会有别人。公子只有回了将军府,才能求得将军放过他。”
“闭嘴!”靖远拍了一掌站起,“你不必说了,我自有办法护他周全。你滚!”
刘明昌眼中流出痛苦,摇头叹息道:“公子,求您了。属下在外守候,望您能够回心转意。其实,将军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刘明昌感觉到靖远警告的眼神,只能退了出去。
靖远扶额靠在扶手上,心乱如麻。他心胸狭窄,他抛弃了娘之后仍不允许她跟了别人,是以要对靖威痛下杀手。这样的人,即使有着一份血缘难保不会为了什么原因对他也下手。门外傲然的背影,也着实让他为难,他又怎忍心让无辜的人死去。
回头看一眼,靖威还是那样躺着,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靖远稍稍舒缓了心怀,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不应该让靖威知道。只是如今有人盯上了他,也不知道能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