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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恨意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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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拓兰于说完,瞬间拔出了旁边士兵腰间的刀,向鸾征挥去,但是,鸾征只是轻轻闪过身,抬手往拔拓兰于后颈一噼,这位几天几夜没吃没睡的小伙子便「咚」地一声倒下了。
「先把他安顿好吧。」鸾征对属下说,然后又交代:「立即派人去证实,先把优尔公主找回来,不管是生还是死,都必须好好守着,等京城的安排。还有,派人通知青柔,她在京城应该没这麽快收到消息。」
一片漆黑中,拔拓兰于见到了优尔的身影,在雪国皇宫中的那片温室花园中追逐着由南方引进的蝴蝶,铃铛般脆耳的声音迴盪:「这个是用月牙石做的,后天你的生辰宴我去不了,所以先送你。」
拔拓兰于亮起了眼绪,难以相信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掌心。
「自古以来我们雪国皇室都用月牙石做护身护,你看,我这就头钗就是。」优尔笑咪咪地说:「兰于你过了今年生辰就能继位了,这个也当是你到时继位的礼物吧。」
拔拓兰于把月牙石在手心滚动着,月牙石在不同的角度闪着不同的光彩,令人着迷,双眼弯成了一双如月牙石一般的形状:「谢谢你,优尔,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优尔笑了笑,忽又眼神迷离了一会说:「可惜,我不参加不了你的生辰宴,一定很热闹对吧。」
优尔因为身体关係,从来没有出过皇宫,就连皇宫外的雪国领地,也是靠侍从、或是凯尔他们回来跟她说的。她是多麽羡慕大家都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她没有,她没有皇室的银发银瞳,却是皑白,如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般,透不入一点阳光。
拔拓兰于见她露出伤心的模样,便抚上了她粉雪的脸庞,拇指轻轻刮过那如铺着薄雪的睫毛,他多麽想捂熟眼前这个人,想把他的生命和健康都分她一半,陪她看遍冰川极光。
「等我继位了,那时你也成年了,我便向雪王提亲,然后我们成亲了,我就能在宫裏让你陪我过生辰,我把勒迦所有好玩好看的表演都带过来,好不好?」拔拓兰于溺爱地说。
提到「成亲」两字,略颢苍白的粉雪脸颊,也泛起了红晕,优尔垂下眼眸,睫毛轻扇在拔拓兰于拇指上,轻轻痒痒的,攀上心头。
「呀……」突然优尔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抬眸,一双眼勾起如两轮明月:「或许……我能……有机会去参加你的继位大典。」
优尔的眼底透出神彩,是拔拓兰于从未见过的星光灿烂:「为什麽呢?」
优尔本欲张口,可又突然忍住了,只是抿嘴一笑:「秘密。」
「这个……我想当成一个惊喜送给你,所以先不说。」优尔第一次对这个勒迦王子有所保留,这个把所有都掏给他的男孩,像是要把整个天上繁星都要摘下来送他的草原王子,她想,她也想好好回应这一份心意,也想把最好的自己送给他。
优尔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麽神彩飞扬,因那说不出口的秘密,她脸上正映着希望的光霞,拔拓兰于将手撑在优尔身后,压到了那绣着祈求女孩健康成长的北极星图的裙襬,拔拓兰于垂着眼,拇指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北极星图的刺绣。
优尔微仰下颚,与拔拓兰于四目双投,那一双金瞳宠溺地看着自己,优尔羞赧地垂下了头,看到了拔拓兰于另一隻手上拿着她刚送的礼物,便说:「我先替你戴上看看。」
说完,便从他手上取过头饰,替他系在发带上,月牙石与拔拓兰于本身的宝石轻轻踫撞着,发出轻轻的铃啷声,优尔抚上那不安分的宝石们,手腕却被人轻轻推住,温热的气息和宠大的阴影扑面而来,优尔想也没想,也来不及思考,便闭上了眼。
初次的吻来的很轻柔,却又急切。拔拓兰于牵着优尔的手环上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和腰后,点点碎碎的吻温柔地落在优尔的唇瓣上,直到把优尔倒平在大理石椅上,才又开始用舌尖撬开那柔软的双唇,加深品嚐这个吻……
可突然画面被一片黑暗笼罩,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刺痛,如同被万箭穿心后被人推入冰窖中,拔拓兰于奋力地往上挥手,口中想拼命喊出一个名字,可是脖子彷佛被人捏住,不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还开始无法呼吸,额上的青筋愈来愈暴凸。
「鸾将军,他的状况似乎很不稳定……」
拔拓兰于模糊中听到有人说话,鸾将军……?
鸾征!他该死!他没有保护好优尔!
优尔……?
优尔……
优尔!
「呀————!」拔拓兰于从万丈梦魇中惊醒,像刚从冰湖底中被拉上来一样,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慢慢回过神,便看到了站在眼前的鸾征将军。拔拓兰于二话不说,便一跃而起,手指勾起爪向鸾征冲去。
「住手!」一声如甦醒过来的黑熊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从鸾征身旁传来,然后反应不过来之际,重重「啪」的一声,拔拓兰于先是眼前昏花、头皮麻痺了一会,然后便感受到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胡闹够了没?竟然闹到了东夙来?」拔拓兰于抬头,便看到了一脸怒意的父王,他愣愣地摸上发痛的脸问:「父王?」他怎麽来了的?
「父王……他们害死了优尔……」
「住口!」拔拓克斯打断了拔拓兰于:「把小王子带走。」
拔拓兰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名高大的侍卫架住了胛下带走。
「放开本努塞!父王!我不走!我要找到优尔!」话口未完,又是一巴掌:「要打瘸你的腿吗?跟本王走!」
离开前,拔拓克斯对鸾征说:「造成了麻烦,抱歉了。」
鸾征摇了摇头,拔拓克斯又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句「有劳了。」便带着拔拓兰于走了。
「父王!放我回去!我还没有找到优尔!」被绑上了马的拔拓兰于对着父王的背影叫嚷着。
「那是雪国和东夙之间的事,你掺和什麽?」拔拓克斯回头狠狠地瞥了儿子一眼。
「优尔是我的未婚妻!雪王不分清红皂白就把她送去东夙和亲是什麽意思?」拔拓兰于红了眼。
「婚都未定呢!不过……」拔拓克斯勒停了马,转过身问:「你哪听的是去和亲?」
拔拓克斯狐疑,这儿子和雪国小公主互相爱慕,雪王也是知道的,为何突然又来了个和亲?加上雪国为何要跟东夙和亲?难道是签订了成为盟国不久,需要些什麽来肯定?
那也不会是小公主呀?不论是否心有所属,重点是那身体,雪王怎会让她受这点苦?
儘管满是疑惑,但是没再说下去,只是冷冷道:「这也只有雪国有说话的权利,你一个人冲上去东夙也干不了什麽,好在咱们和鸾征将军有交情,不然人家早已把你打入大牢了。」
听完父亲的话,拔拓兰于也没再说什麽,垂着头盯着马背一言不发,一双金色眸子愈来愈沉……
一週后,一名少女骑着马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北城门这里,下了马,立即冲向了军营,途中也没谁拦住。
「爹!」少女挥开帐幕,一副朝气的精緻面孔上全是惊慌:「优尔怎麽了?」
鸾征看到女儿一脸风尘,便猜到她是连夜赶到。
「优尔呢?」鸾柔青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好好的、怎麽会这麽……这麽突然?」鸾柔青盯着父亲,突然想起了皇后之前跟自己唱了句:「谁不小心落下了火炬,于冰雪中熄灭。」
「手下找到了优尔遇害的地方,没有动优尔的……尸体,所以我先把她运回来此处,也通知了雪国,再过一两天,便会有雪国的人来。」鸾征又问:「圣上呢?」
鸾柔青摇了摇头:「才刚完成继位大典,就弄出这样的事……爹,我……优尔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鸾征锁起眉头,反问起女儿:「你不是让优尔低调地来的吗?」
鸾柔青一愣:「是呀,她自己也是如此希望的。」
「那麽……是谁放出去的消息?」鸾征问。
「爹……你是觉得有什麽不妥之处吗?」鸾柔青不安地靠近父亲,优尔可是她的好友呀,好友离去的恶耗对她造成了不少打击,又想起了临行前,皇后的那一句话,现在父亲又提出了不少猜疑,刚从风雪中策马奔来的身体并没有因营内的火炉而温暖起来,反而愈来愈冰凉……
「优尔公主才离开镇北军范围,就遇害,而且凶徙没有以此做什麽,只是单纯的杀人,这是第一个疑点。」鸾柔青仔细听着,鸾征继续说:「这之后,我这边还没收到消息,勒迦的小王小倒是一股脑地冲过来了。」
「为什麽一个比我们离优尔还远的人,竟然比我们还早得知消息,就算算日子,也不可能这麽快从勒迦赶到来……」
「爹是说拔拓兰于?」鸾柔青惊讶:「他是怎麽知道的?」
优尔最想瞒住的就是他呀?所以这次才这麽低调。
「爹……」鸾柔青深叹了一口气:「我想看看优尔。」
鸾征点了点头,带她来到了放置优尔遗体的殓房,来到白布前,鸾柔青的手在空中略疑,然后缓缓地掀开了本来就很轻、可是现在却无比沉重的白布……
「呀……」鸾柔青倒吸了一口气轻呼一声,还是一张安宁恬静的脸,只是朦上了一屠灰色,本就身体不好的她,却不是因为健康问题、而是遭意外而提早陷入了长眠。
优尔身上没有多处伤痕,一眼就看出了致命位,就是心脏处的那道裂痕。凶徙彷佛带点仁慈,没有让眼前这柔弱的公主受太多折磨。
旁边还有一块白布盖着的尸体,对比起优尔身上雪白的麻布,另一张就显得斑斓得多了,点点血迹,不用掀开也知道下面的情况多惨烈。
鸾柔青咬住牙关忍着泪,还是缓缓地掀开了——
小白球,是牠的名字,是优尔的守护狼,只有优尔帮牠起了这麽一个乳名,别的守护狼都是按着雪国内部一本神典起的。
小白球,这名字就如牠的主人一样可爱。
而牠,也尽了牠一生的职责,与牠的主人一起长眠了。
鸾柔青再次替他们盖好了白布,转身快步离开了。鸾征不急不缓地追上,停在了女儿身后,伸手搂了搂那颤抖的肩膀往自己怀裏靠。
无声的啜泣最终演变成了啕声大哭:「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她来东夙……她身子这麽脆弱,应该是我去雪国看她的……呜呜……现在怎麽办呀?」鸾柔青抬头问父亲:「圣上才继位不久,我就给捅出来这样的事,怎麽辨,祖父好不容易换来的两国结盟,要毁在我这了吗?」
「青儿你冷静点,为父说了,这不是你的错,背后是否有什麽人,我们都要先查出来。」鸾征说:「你回来前,圣上有没有交待什麽?」
鸾柔青摇了摇头:「他让我先回来看看,宿卫和天司门的人也在路上了,圣上说过一定会彻查此事,他也觉得有点意外。」
「嗯,但优尔的身体不能再这样放着了,必须要尽快送回雪国。」鸾征说完,鸾柔青离开了父亲的怀裏,说:「女儿亲自送吧,因女儿而起,让女儿亲自去给雪国一个交待。」
「不行,你和圣上的大婚本就将近,理应不能出宫,现在你还要去雪国,万万不行。」鸾征反对道:「这事,为父会替你去,看在为父的份上,希望能换取一点时间让我们查查到底凶手是谁。」
「现在,你只需要回京城,和圣上先完成大婚。」鸾征说,但却立即遭到鸾柔青的拒绝:「我已经和圣上说好了,这事非得我不可,爹你是镇北将军,更不宜在这个时候离开。爹留在这接应,女儿也会放心。」
「凶手一日未查出,也不知对方抱着的是什麽心思,你这一去,爹也不放心。」
「放心,我让大哥一起就好。」鸾柔青握了握父亲的手。
鸾征沉默地看了女儿一会,才让人把大儿子叫来。
「爹,柔青,你还好吧。」鸾飞见了小妹,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问好。
「不太好,」看着还是状况外的大哥,鸾柔青不禁叹气:「大哥,得麻烦你陪我去雪国一趟了。」
虽然鸾飞看似大咧咧,但还是心思细腻的:「呀?这事怎能由你去呢?你不是快要嫁给给小子了吗?」
「是圣上。」鸾征不得不提醒大儿子的用词。
「哦,对对对,圣上,哎哟,我家小妹要成为皇后了,快回京城吧,这事不用你操心。」鸾飞说,鸾征也点了点头认同。
「大哥,优尔是我叫来了,出事了,我怎得也必需亲自给雪国一个解释。」鸾柔青依然一脸自责。
「哦?那是说你有解释了?」鸾飞一脸惊讶:「爹不是还没找到凶手吗?」
「解释……」
见小妹低下头的样子,鸾飞便猜到了:「想负荆请罪对吧?」
「不过小妹呀,大哥没脑筋也知道这行不通呀,那可是一国王室呀,就算退一百步比较,若我死在了雪国,你会轻易原谅雪国吗?」
「我……」鸾柔青看着大哥,说:「那……就当是送好友回家吧,这样可以吗?」
鸾飞止语看了小妹一会,才无奈轻叹:「行吧。」
白雪飘扬,鸾柔青抬头望着天,雪花触及脸庞,丝丝冰冻融入心窝,跨过这镇北关门,便会见到雪国的人已在外等候着。
希莱将军已在外等候,雪国派出了同为一国之后的希莱将军来,证明了是次事态的重要性。
「希莱将军。」鸾柔青以对方较喜欢的方式称呼对方。
希莱依然是带着浅浅的微笑:「有劳鸾家小姐了,亲自陪送优尔公主。」
被对方说到心虚,鸾柔青低下头说:「一切都是我不对,这也是尽最后的友谊之情罢……」
希莱先是一愣,然后才又挂回浅浅微笑:「小姐不必过早自责,在查清真相之前,雪国还是愿意相信鸾家的。」
相信鸾家,仅此而且。
「麻烦小姐先把优尔公主的遗体转交我们队。」希莱说。
鸾柔青点点头,鸾飞便放行让雪国的人把优尔的棺木抬走,随后,鸾柔青和鸾飞便跟上了遣送优尔遗体的队伍了。
在后看着好友的棺木,这是鸾柔青成后第一次离别某人,祖父在小时候去世,没多少的记忆,只记得那粗糙的手那着摇鼓在自已面前逗自己,一双与父亲、兄长相似的眉目,也没其他记得的了。
鸾柔青的母亲张晔是经商小家族,曾是做着皮毛小生意,把皮毛卖到京城,但也不算太有名气。直到一次整队商旅被捲入北方战乱,满身是血的张晔爬回镇北关门求救,才勉强救回她爹。
之后,便是一些男女之情的事了,张晔和鸾征互生情愫,结成连理,之后,张晔一改以往的经商模式,再在北方被雪国一统、和东夙建立起友好关係后,扩大了经商路线,反正有镇北军使用,便不时从北方搜罗奇珍异兽送到京城,也是替从不善长与人打交道的鸾家联系一下人脉,才有了后来的鸾府翻新。
所以,小时候的鸾柔青不爱跟爹爹扎武,反倒跟着母亲去北方经商。因有时母亲会经过雪国,也会把东夙的珍宝献给雪国王室,所以年幼的她便经常进出雪国皇宫,和雪国的王子公主们一起玩。因为优尔小小的、糯软糯软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所以鸾柔青特爱找她玩,还认了人作自己妹妹。
点点飘雪又在落在了她的脸庞上,她就这样骑着马徐徐跟着,突然觉得天地之间辽阔得很,是一望无际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