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9、何不为王? ...
-
「父王!你这是什麽意思!」拔拓兰于企图挣脱开守在他寝宫前的守卫,拔拓克斯也因为儿子的吵闹而不得不过来。
「我让你先冷静七天,你这是想去哪?」拔拓克斯皱着眉问。
「冷静?」拔拓兰于冷声道:「优尔遗体接回来了没有?雪王一句交代也没有,父王你让我如何冷静?」
拔拓兰于再次与守卫冲撞起来,拔拓克斯不得不让身后的侍卫也上前押住儿子,摇头说:「雪国死了个王室,你以为雪王不上心不心烦吗?你这没头没脑地冲到雪王那胡乱顶撞有什麽用?雪国的事只有雪国才能解决,我们也不能掺和什麽。」
「我不管!我要去向雪王讨个交代!」
眼看儿子多夜没睡,眼裏满佈红根,拔拓克斯不禁叹气,他是真的深怕儿子冲动下闯出什麽来,作为兽族之一的勒迦不可轻易挑起对雪国任何的不满,否则难得平静下来的北方怕是又要变天起来。
无奈之下,拔拓克斯抬起手,一下噼晕了吵吵嚷嚷的儿子。
「把他锁起来吧,七天后才解开。」拔拓克斯命令道。
「彼雅尔……这……」侍卫不禁惊讶起来,但再次确定彼雅尔的眼神后,只好把昏迷的小王子锁起来了。
离雪国还有三天的路程,雪国本就是北方离雪国最远的地方,距离镇北关有半个月的路程,鸾柔青看了看希莱将军的坐骑,不是平日的战马,正正是雪王的雪狼,所以才能在短短数天赶至。
三天后,终于来到了雪国皇宫,上前的沙亚尔向鸾柔青说:「鸾家小姐,你母亲也正在宫裏待着,在等你呢。」
沙亚尔没见过第一次来北方的鸾飞,但从他与鸾柔青的互动和那神似鸾征的面孔猜出来,应该也是鸾家的儿子,便也对他说:「鸾家少爷,也请吧。」
最后才对希莱行礼:「有劳将军了,陛下也在等着你,优尔公主请先交给我们安排。」
鸾家两兄妹便随着希荚将军来到了雪王的后花园,见到母亲张晔,鸾柔青不知为何心裏涌上一丝丝愧疚感,大哥则是热情地上前拥抱母亲:「娘亲前阵子出行还顺利吗?」
张晔只是轻轻地应了声,便示意儿子注意。鸾飞才立即和雪王问安:「陛下,在下鸾飞,娘亲一直托陛下照顾了。」
年轻的雪王有礼地回应着:「路途遥远,辛苦了,请坐吧。」
雪王说完,伸手拉过上前的希莱将军,同时是他的皇后。希荚就拍了拍他的手背,便坐到了他的身旁。
这时,鸾柔青反而跪了下来,低着头说:「陛下,这事是小女不慎引起的,小女实在是难辞其咎,若有什麽小女能做以将功抵过的,小女一定在所不辞。」鸾柔青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地说:「虽然也没能让逝者復生。」
鸾飞立即转身想扶起小妹,但母亲却立即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鸾飞就殭在那,不敢坐下,又不敢出手扶妹妹,面有难色地看着母亲。
「这事,的确是由你而起。」年轻的雪王依单舒展细长的柳眉,王者的气势却不怒而威:「可是,责任也不能全都怪责于你,你也是一片好心想要治好优尔的身体……说到底,也有吾的责任,没有派足够的人去保护优尔,才让人有机可乘。」
雪王示意鸾柔青起来,却见对方执意不起,才说:「这事,或许不关东夙的事。」
听到这,鸾柔青才带着惊讶抬头:「什麽?」
雪王垂目站了起身,走到鸾柔青身边,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拍了拍她手背,说:「吾派的护卫,在抵达东夙前,便发现伏尸在向朝的范围内,这才立即让希莱带兵到东夙去。想不到……还是迟了。」
原来,希莱将军是一早就出发了的,难怪这麽快便到了东夙。
「阶下你是说……护卫们是在向朝一带被杀?」鸾柔青问。
「是次优尔的行程低调隐密,路线是皇室亲自制定的小路,虽然让优尔的队伍减少了人数以免引起他人注意,但是,吾也派前了数队精英附近守候,这些精英都是雪国中的高手,同时擅长隐藏自己行踪,这样的一班人……却被人无声地歼灭……」雪王柳眉一皱,似是寻思着,身边的希莱接下说:「不说不熟北方偏僻小路的东夙人,就连是这北方的雪地上,我们也无法想得出是谁有这样的心思和能力。」
雪王再次坐下,看了看张晔说:「所以这件事,吾需要鸾家的力量,找出到底是谁蓄意杀害皇室的人,还要挑在东夙下手的动机。」
这时,张晔终于开口了:「让小鸟们办吧,那些看不见的,总逃不过天空上的眼睛。」
小鸟们,指的是鸾家的孩子们,各有能力召唤泰山的青鸾,替其办事,这也是战场上,没有埋伏能逃得过鸾家的双眼的原因。
这时,外头下起了薄薄的雪……
──想要逃出去吗?
一把声音从飘雪中飘到拓拔兰于的耳中,拓拔兰于从浑沌中惊醒过来,不确定是否听到了刚才的声音。
拓拔兰于抬头四处环顾,却没有谁进来,是呀,他正被父亲锁在自己的房子裏了……
──哎哟,这麽消沉呀?不是要给心爱的人讨个公道吗?
「谁!」拓拔兰于这次是肯定有人在说话了。
──嘻嘻嘻,终于回应妾身了麽?别怕,妾身只是单纯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拓拔兰于依然沉默地四处张望,不给予回应。
──别这麽大的戒心,妾身真的是同情你呢……你想知道雪王现在怎麽处理那件事吗?
雪王?那件事?拓拔兰于终于开口:「那件事?」
──嘻嘻……
又是一阵低笑声。
──雪王呀,好像对前来的鸾家有任何追究呢。
「什麽?鸾家的也来了?」拓拔兰于的脑袋似乎开始清醒起来,他想起了优尔是在进入了鸾家管辖的镇北关后才遇害的……是鸾家……
──可是你还在这被你父亲禁足着,本狐都替你心急,你父亲呀,说好听是为了你好,可是,说到底,也是不愿得罪雪国罢了。
那声音轻叹了一声,又说──
你应该谅解你父亲,他也真是为了你好,你这麽愤怒地冲到雪国,又不小心冲撞了鸾家,那是掉了雪国与鸾家一直以来的友好,你想想看,到时雪王是会保你,还是保与鸾家的关係?
那吟语愈来愈靠近耳边──
当然是鸾家,这个北方,可是鸾家有份帮他统一的呢。
「鸾家鸾家……雪国就是一个废物,雪王也是父亲亦是!在优尔的死前竟然如此懦弱无能!把优尔当什麽了呀?」
抿了抿乾瘪的唇,垂头斜眼看着落在脸侧的月牙石,在室内黯淡无光,他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说:「北方的土地就该由强者统治,优尔的公道,我拓拔兰于誓死替她讨回来!」
空气中传来了婉惜的叹息:
──真是一位深情的男人,本狐喜欢。
拓拔兰于的注意终于落到了那神秘的声音上了,沉声问:「你是谁?」
──终于关心妾身了?嘻嘻……妾身嘛……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再次靠近拓拔兰于:
妾身是天帝的爱人,妾身想干嘛就干嘛,当然……妾身想谁成王,谁就是王……你应该庆幸妾身看上你了,嘻嘻。
「凭什麽我要相信你?」拓拔兰于嗤笑了一声:「天帝?天帝又如何?还不是躲在那高高的天上不管世间公义吗?」
──哎哟,天帝才不是那麽坏的男人呢,所以嘛,这不是让妾身来替你主持公道,助你一把吗?
「别费话,证明给我看。」拓拔兰于眼神透露出凶狠。
──嘻嘻嘻,证明而且嘛……
那声音又是消停了一会,然后再次出现:
外面的守卫妾身已经搞定了,嘻嘻嘻……接下来要怎麽做,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拓拔兰于一听,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先是用耳朵贴着门口处细听,确认没什麽动静后,才缓缓地推开门,瞄了瞄本守在门口的守卫,的确都昏迷倒了,他向空无一人的室内瞧了瞧,没再和那神秘的声音继续对话,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哎呀,还想着能寄宿在这麽一个好男人身上呢,竟然对妾身这麽冷淡……
声音渐渐从房间飘散,顺着打开的门飘走,飘到了靠近西鸠的一处被数个小雪山丘环绕的一个帐篷裏,慢慢化成了一团粉色的烟雾,又慢慢幻化成了一位长得分妖娆的女子,坐在了一位中年男子膝上,一双柔荑狐魅地攀上了他的颈后,红唇几乎贴到了男子的耳根,吐着旖旎的气息说:「主人,那小王子正在路上了,很快,他内心的愤怒很快便能为主人烧出一条路来。」
那中年男子一张正气的国字脸,只有耳鬓全白,虽不是北方人的脸孔,却有不输北方人的身材。他伸手搂过膝上的狐妖,狐妖在这世间几乎失迹,难得就让他找到了这麽一个尤物,也算不错的收穫。也就是牠,他连赫霸才能开始慢慢在东夙立足,起了些生意,慢慢打通入天临的路。
妖狐给了他想要的,那当然要适当给牠一些奖励,便任由妖狐在自己身上摸索,然后跪伏在自己跨下……
「都给本王子开门!」雪国皇宫外,拓拔兰于几乎要撞开守卫,直闯皇宫。
虽是兽族的贵族,但是都必须先得通报沙亚尔大人,再等阶下同意了才能放行。
「拓拔大人,请稍等片刻……」守卫话口未完,拓拔兰于便冷笑了几声:「对对对……通报嘛……哈哈,抱歉了,刚才是本王子失礼了,行,去通报吧。」
守卫转身去通传,门外的拓拔兰长悠悠地坐在马背上,把马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视线越过宫门看向后方的皇宫顶,是一支支圆锥状的冰凋塑,刚才那一瞬,拓拔兰于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被人拍醒了的感觉,现在看着这现时北方之中最辉煌、最高的皇宫,这裏的王,不但是雪国的王,现在更是北方之王,现在的十兽族,都必须对其俯首称臣,没了当年的傲气和威风,剩下的彷佛如同摆设的头衔。
雪王怎说都是优尔的侄子,也是应该以和气的态度去见他,不然,优尔也应该会有意见吧……
拓拔兰于眼底的火气渐渐散去,看着守卫折回来对他说:「拓拔大人,可以了,请进吧。」
「嗯,」拓拔兰于回恢一贯的礼仪:「有劳了。」
拓拔兰于下了马,由宫内人领路了。
「拜见阶下。」来到了雪王所在后花园,见希莱将军也在,拓拔兰于也向其行礼:「拜见将军。」
「请坐吧。」雪王示意。
「不用了。」拓拔兰于浅浅一笑:「我来只是要问清楚一件事而已。」
雪王当然心知是关于优尔的事,所以早已让张晔带着孩子退下,然后点头允许他问下去。
「为什麽要送优尔到东夙,有这麽一个必要吗?」拓拔兰于问。
雪王垂目,想起了当初问优尔同一样的问题时的情境。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雪王问:「皇宫裏的雪莲华是足够的,优尔你不必长途跋涉地去到东夙去。」
优尔摇了摇头:「不要浪费了,长痛不如短痛,身位雪国儿女,却不能享受这冰天世界,或许是一种诅咒吧,这样的身体,让我日后如何担任起身为皇室的责任呢?」
「这皇室的责任大可不必……」
「阶下。」优尔突然认真起来:「这话不能说,这对不起北方的人民。皇室不能出废物,这道理我是懂的。」然后又浅浅一笑:「大家乐观一点嘛,父王操心也就罢了,皇兄你怎麽也整个老头子似的?」
「你比约尔都还小,父王也老了,小女儿还要远去他方。」雪王说。
「一年,大家都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以一副健康的样貌回来的。」优尔说着,几乎一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
这时,一位下人端着一碗奶白色的汤药进来:「殿下,是时候服药了。」
优尔看了看那碗药,伸手接过,然后盯着手中的碗说:「这药就是一把锁链,把我死死地钉在了这皇宫裏,我甚至连雪国的子民,也没有好好认识过……」
说完,她仰头把汤药一灌而尽。
「咳咳……咳!」因为饮的太快,优尔被呛得急速地咳嗽着,雪王和下人也立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皇兄,我真的不想再喝药了……咳!」优尔扶着胸口说:「我也想享受骑着马射箭的快乐,也想登上阿勒迦山看极光,也想到处看看这个世界,就让我去吧,皇兄。」
收起了回忆的思绪,雪王只是淡淡地摇头,简单地说了一句:「她只是想负起身为皇室的责任。」
呵……拓拔兰于心裏冷笑,果然还是一堆废话:「至于吗?」皇室的责任?若不是雪国处处掂着东夙,需要把优尔送去和亲?
雪王轻叹了一口气:「吾懂你的伤心,吾同样地心痛……」
「不用再说了。」拓拔兰于说,心痛?心痛到连罪魁祸首的鸾家也请来了?
「那东夙的仇为何未报?」拓拔兰于问最后一个问题。
雪王犹豫了一下,说:「这……未必是东夙的错……」
拓拔兰于黯淡下来的金色眸子垂下,看着雪王那用金丝绣满图案的下襬,要知道,这种金丝,只有东夙才有,而这件袍子,好像还是东夙宫廷绣坊才有的工艺……
「没事了,不打扰阶下伤心时间了。」拓拔兰于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这令人闷气的后花园。
再次嚐出皇宫,拓拔兰于更加冷静了,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他都看透了般,心也如北方的大雪一样,又冷又沉,最后成了沉甸甸的、厚厚的积雪。
软弱的雪国、无用的雪王,凭什麽让他成为北方之主?凭什麽优尔的仇就这样被淡化?
何不何不……何不推倒为王,这样的话,什麽东夙友好、什麽鸾家,都能踏在他拓拔兰于的脚下,那麽……就不会有要优尔和亲之事。
就算和亲,不但没有东夙体面的迎接,等待她的还是被杀害的命运……
而这时……雪王只是在这和仇人把酒当歌,还紧抱着两家之间可笑的盟约,完全没有要为自己皇室的公主讨回一个公道的意思。
呵呵──拓拔兰于心裏冷笑着,风刮过他的脸,令他完全清醒过来了,父王说得对,别烦着人家雪王了,反正,现在,连优尔最亲的存在,也没有过想为她报仇,离死讯早已过了大半个月,若是他是北方之王的话,整个东夙,他也必会带着北方猛兽们血洗一番,何用在这懦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