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又见一轮月

36、对不起

　　“如果当时我能救下他就好了，他说我是照进他生命里的光。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姚媛悔恨地说着。

　　“他打给我的最后的一通电话，说让我好好活着。”
　　姚媛哭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明明都已经哭了那么久，眼泪却泛滥地怎么也止不住。

　　是啊，他让你好好活下去，他自己却没做到。

　　苏青弯下腰拍了拍姚媛的后背。
　　无论别人说多少句安慰的话，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其实姚媛为了挽留司明做过许多努力。
　　司明忍不住伤害自己，划得手臂鲜血淋漓，新伤盖着旧伤。那张脸被情绪折磨地苍白透着虚弱。那时的他就像一朵枯萎的红玫瑰，独自在黑暗里腐朽而没有生机。

　　姚媛看着这幅场景一边心疼地哭，一边给拿着药消毒。
　　司明每次还笑着安慰落泪的姚媛。

　　这让她觉得更难受。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还对世上大多数事情，抱有万分歉意。

　　也许他太善良了吧，所以上帝不忍心他在凡尘俗世受苦，早日结束了他的苦楚。
　　司明总对姚媛说，他是父母激情的产物，是他们半生的依靠，是别人情绪的突破点。
　　从来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活着。
　　他的名字已经写明了结局。

　　司明，死命。他会结束在自己的手里。

　　姚媛让他不要这么迷信，司明，也可以说是厮明。
　　厮明，是姚媛的明天。

　　他听到姚媛安慰自己的话，怜惜摸摸她的头，笑着凑到她耳边说真是傻瓜。
　　也许那个时候，司明有过动摇。

　　姚媛以为自己的爱可以抵得过病魔，以为自己对司明来说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一眼清泉。
　　可是生活里哪有那么多救赎呢。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对凡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旁的都是奢望。
　　努力只是向结局靠近的手段而已。

　　所以姚媛只能看着司明走离结局越来越近，却无力改变。
　　这段日子，司明一直要和她分手。
　　是姚媛抓着不放。
　　就昨天没给他打电话，谁知道他就……

　　他走了，她的明天也不会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媛接到了一个电话。
　　说是学校发现了司明早已经准备好给姚媛的东西。

　　聂宇阳和苏青开车送姚媛回了学校。

　　回到家里，苏青看着聂宇阳一夜没有休息的那张脸。
　　心疼地用手抚摸着，一夜冒出来的胡渣，还有眼睛下的乌青。
　　聂宇阳发出了一声恍若无人的叹息。
　　苏青让聂宇阳在她的床上躺会儿，他现在需要按捺住漂浮的心。

　　聂宇阳躺在苏青的床上，身体明明很疲惫，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望着天花板发呆。

　　恍惚之中，好像又回到昨天的兵荒马乱。
　　这个时候，苏青慢慢爬上了床。紧紧抱住了聂宇阳的后背。
　　聂宇阳经过苏青这么一抱，眼睛沉重地慢慢闭合。

　　他梦到了司明，司明站在悬崖边，笑着挥手跟他告别。

　　聂宇阳拼了命地跑过去，大喊不要！
　　但司明没有半分犹豫纵身一跃。
　　聂宇阳慌张地跑过去，抬眼往下看，只看见深不见底的空洞。

　　他没抓住司明，一下子心悸猛的惊醒。
　　。
　　现实里，聂宇阳没能留住他。
　　梦境中，还是无计可施。

　　想起司明那张笑脸，手背覆盖住眼睛，一行热泪从旁滑落
　　冥想了很久，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响动。

　　他穿上鞋打开门走到厨房看见苏青正在忙着摆盘。

　　苏青听见聂宇阳起床的动静，笑笑让他洗手吃饭。

　　聂宇阳收拾完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发现什么也提不起胃口。
　　苏青观察到聂宇阳停滞的动作，让她想起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前天司明，也是像你这样，和我一起出来吃饭。也是什么都不吃。”

　　苏青转身一边给聂宇阳盛汤，一边说起那天的见面，心里唏嘘不已。
　　“他还告诉我，要好好对你，你很不容易。现在想来，是托孤吧。”

　　苏青盛完汤，想要拿到桌子上的时候。
　　发现聂宇阳脸色阴沉地站在厨房门口。
　　双手紧握，低着头，额前的头发不停抖动着。

　　气压低的像是风雨欲来。
　　很快，聂宇阳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猩红。

　　“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
　　听着这声质问苏青愣了，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知不知道他有抑郁症，他话里面有这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不跟我说！”
　　聂宇阳一股气堵在胸口，突然他觉得对不起司明。

　　苏青没见过聂宇阳的这幅样子过，只静静盯着他。眼神中充满却生生的情绪。
　　“对不起，他有抑郁症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我那天以为他是以兄弟的身份和我谈心。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苏青低着头愧意万分站在厨房的门口，久久等不到聂宇阳的应答。
　　苏青抬起头，看见聂宇阳的脸上满是悔恨的泪水。

　　苏青被聂宇阳吓到了，手足无措条件反射地走到聂宇阳身前。
　　踮起脚想给聂宇阳擦擦眼泪，却被一把打了回去。
　　苏青悻悻收回了手。

　　聂宇阳眼泪汪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青。
　　很快转过身拿起外套回家。

　　苏青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心如刀绞。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现在仿佛是个刽子手。
　　亲手宣判了死局。
　　明明当初可以改写的。

　　用手支撑着坐在椅子上，她看着这一桌都是聂宇阳爱吃的菜。
　　热气盘旋上升，但再也无人享用了。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天边渐渐变幻颜色。
　　黑暗吞噬着房间。

　　黑暗里所有的声音都特别明显。
　　她现在一点不想搭理外界的打扰。
　　但叮铃铃的声音不停催促着苏青。

　　她抬起深重的脚步走过去拿起电话。

　　不等听完电话里的内容，苏青慌张地解开围裙。
　　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往医院走。

　　急火攻心的苏青又犯了头疼的老毛病。
　　她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以前也有过头痛的症状，但这次来的尤为强烈。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强撑着身体，咬着牙，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