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又见一轮月

35、没有如果

　　薛风望着苏青远去的背影，心里的遗憾快要多的溢出来。

　　其实他没有告诉苏青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听说她被捕，生命攸关，他着急立马拔掉了针头。
　　这么多年过去，苏青的安危还是能敲击他的心弦。

　　虽然这两年来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一听见她有危险，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

　　在爱情里，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以为出国的那两年，可以给两个人更多思考的空间。

　　谁能预料到，在印度孟买看守所外，他亲眼看见苏青上了聂宇阳的车。
　　聂宇阳可以更好的保护她，以后她的生活可以更加精彩。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墨镜下掩盖不住遗憾的泪水。

　　他抬眼看到蔚蓝一片的天空，是时候把所有感情深埋心底了。
　　埋在谁也不会知道的印度孟买。

　　年少的太操之过急，等到自己有足够多的阅历，斯人已不在。
　　谢谢你那些年的陪伴。
　　以后，再见的话就真的是朋友了。

　　那份不完美还是永永远远留在了心头。

　　快要下班的时候，苏青接到聂宇阳的电话。
　　“下班我去接你吧，带你去个地方。”
　　苏青边整理东西，边想着聂宇阳会带她去哪里。

　　“好啊。那待会见。”
　　苏青保存完资料顺便把电脑关了机。

　　旁边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黄昏真的是给人间染上了一层滤镜。

　　日下见夕阳，橙黄洒世间。
　　这个城市又开始喧闹起来。
　　车流汇集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匍匐往前蠕动着。。

　　苏青在距离新闻大楼五十多米的地方看见了聂宇阳的车。

　　这是苏青要求的，她暂时还不想让聂宇阳公布这段恋情。

　　这件事常常被聂宇阳拿来自嘲。他说自己是苏青保养的小白脸。
　　苏青笑笑，如果真的可以，她倒是想保养聂宇阳。

　　聂宇阳和苏青到达地方以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嗨，聂哥，苏姐。”
　　司明坐在那里乖乖地冲他们招招手。
　　他头发比上次长了不少，长的快要刺进眼睛里。
　　眼睛里没有了上次的热情，这次有着深渊般的死寂。
　　他坐在灯柱的另一侧，明明身侧靠着光明，可和他泾渭分明。
　　他好像永远待在了黑暗里。
　　一套黑色的衬衫套他身上，显得无比暗淡。

　　“最近好吗？小司，怎么不带女朋友一起出来玩啊。”
　　听着苏青的话，司明眼神暗淡了一下，但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司明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着投射在杯子里的脸庞。

　　“她学校放假了，下次吧。”
　　不咸不淡的回答。
　　聂宇阳帮苏青拉开椅子，然后坐了下来。

　　“听说你最近和vivi他们去了澳门玩，玩的怎么样？”
　　魏如洋本来邀请了他们几个一块去，可有空的没几个人。

　　“挺好的，下次你们两个抽出时间来，我给你们做陪玩。”
　　聂宇阳听见笑了笑，他这个大忙人，估计是腾不出时间的。

　　想想那个合作案他就头疼。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聂宇阳把苏青送回了家。

　　聂宇阳穿着家居服坐在电脑桌前，“最近我看着你的状态好了很多。”
　　司明坐在他对面笑着回答:“我习惯了。我的情绪不受我掌控。”

　　聂宇阳正在看企划案，司明坐在沙发那边，看着远方灯火阑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空间安静地只有聂宇阳翻文件的声音，以及楼下偶尔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苏青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准备去上班。
　　正准备出门，接到了聂宇阳的电话。
　　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和压抑的悲伤。

　　等到苏青来到现场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喘不过来气。
　　苏青和聂宇阳上前献了花。

　　黑白照片里的司明是笑着的。
　　他平常不爱笑，但是这张照片里却笑的开心不已。

　　司明昨天晚上被发现在自家的浴缸里。
　　司明提前叮嘱了，他今天吃了安眠药，想睡个好觉。
　　让人不要去打扰他。

　　但等到半夜，佣人去厕所的时候，闻出了空气里浓重的铁锈味道。
　　打开房门的时候，地上放着炭盆，满目的猩红，旁边还有空着的药瓶。
　　他拼了命地想要了结生命，一封信都没留下。
　　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失望。
　　他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整张脸没有血色，却看起来那么轻松。

　　是啊，司明终于解脱了人世间的烦扰。
　　他以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苏青不知道为什么流下了眼泪，她为这个少年感到深刻的痛心。

　　那么小的年纪，对别人来说，是刚刚开始，对他来说却是永远的结束。
　　世界一直不曾善待于他。
　　或许每个人的使命都不一样，他的任务是体会人间的阴暗。

　　司明出生在十一月，又选择留在了十一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聂宇阳带着她和司家人打了招呼。
　　司明爸爸眼中虽有悲戚，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司明妈妈哭倒在地，言语里充满着悔恨，一直拿着手帕呜咽。

　　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青回头看了一眼。
　　几分钟后，不知道那个女孩说了什么。

　　只听见司明妈妈对那个女孩破口大骂。
　　“轩轩一直以来都好好的，都是你的出现，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对得起我。”
　　撕心裂肺地吼叫，让在场的人想到司明，都为之动容。
　　谁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聂宇阳走了过去，拦住了司明妈妈想要打女孩的手。
　　第一次苏青看见聂宇阳那么着急的样子。

　　“放开！”声音大的吓的司明妈妈愣住了。
　　事到如今，再追究责任，都无济于事了。

　　那个少年以后都是黑白记忆里的了。

　　最后一程，就让他安安静静了无牵挂地离开吧。
　　司明妈妈在灵堂上闹，司明路上会走的不安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苏青走过去牵住女孩的手，示意跟着他们出来。

　　他们来到了没有人的大树下。

　　哗啦啦的叶子，经过风一吹，纷纷飘落。
　　海市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

　　苏青给女孩拿来了一杯热水。
　　“谢谢你。”
　　女孩抱着水杯，似乎在雪地行走了太久，双手不停地颤抖。
　　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都怪我，是我的错，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