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暖海》乌酒聆

68、第 68 章

　　司司被转移到私立医院，秘密休养。

　　那个白人被警察缉拿归案，他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司司是公众人物，这个意外一旦曝光，势必会万劫不复。这件事除了部分警方，杉禾还有谨原几个知情者，所有的信息都被隐蔽的很好，市面上毫无风吹草动，就像是从未发生一样。

　　时隔半年，秦旸回归秦家生意，虽然依旧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却已在秘密处理秦家各大事业线的业务。

　　谨原一边陪护着司司，一边调查着他生父跟陆悠被人下药导致女方滑胎的事情。敏锐的嗅觉让他查到了近两日辞职的一名员工身上，他妻子出轨，儿子暴打小三导致重伤入院，面临诉讼，需要一大笔费用，可就在近期，他的银行账户上就多了一笔钱，他儿子也被人保释了。

　　这员工跟陆悠的私立医院的医生交好，这才让他有机可趁。可是调查到这儿，却没有找到这员工实际害人的证据，还有出事当天不在场证明。这让调查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而这个员工选择三缄其口，不肯说出其他的事情。

　　谨原只好继续跟着，秦老爷子让他务必要调查清楚他父亲的案件

　　外界只知道陆悠流产，不知道她怀上的是双胎，得一幸存，陆家得知才把孙女接回去养胎。

　　陆杉禾消失的这段时间，BP-white在几位合伙人的合作下蒸蒸日上，营业额也翻了好几十番。只是现在齐叔住院，痴呆的病状也被传了出去，LM群龙无首，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开禹那边也加急了动作，想趁虚入内，逐步在跟LM几个品牌谈并购，却因为陆悠这次家人秦家输血而大大减缓了进程。

　　杉禾再担心，只是她的秘书的岗位也搁置了小半年，要进去处理事务名不正言不顺，多少还有很多问题，而司司又还在恢复。

　　杉禾忽然犯了难，难道要去找陆悠么？

　　可陆悠丈夫刚被警察带走，她还怀着孕还滑了一胎，这时候让她出马不是给她雪中送炭，却像是让她更辛苦了。可陆家的基业属于她，既然绕不开，那就还是要找她。

　　如果BP要再大一些，或许再来一次瑞银反向吞并LM的动作，只可惜BP股权架构简单，现金流不够。

　　陆杉禾苦思冥想，始终不得一个安全法。

　　秦旸提前下班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急冲冲地走到杉禾面前。

　　鉴定书？

　　“杉禾，我们都被齐律真耍了。”

　　陆杉禾接过文件，里边是杉禾跟慕天赐二老的血缘鉴定书，——她是亲外孙女！

　　那齐叔之前给出的鉴定书？

　　“你之前说齐律真给了你两份亲子鉴定，一份是你的，一份是陆悠的，我顺道也做了她的亲子鉴定，她跟你外祖父母没有血缘关系。有问题。”

　　陆杉禾惊得睁大了眼睛，眼神颤颤颠颠的，就像摇摇欲坠的山峰，下一秒就要轰然崩塌。

　　“秦旸，齐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能去问当事人了。我会怀疑你的身份，是有太多疑点。那天齐司司出事，齐律真说我奶奶是因为你才回的秦家，既然陆悠是继承人而你不是，我奶奶当初应该不知道这个情况，不然她没有必要回来。陆悠才嫁进来，先食物中毒，后被人下药落胎，这种种，我不得不怀疑，齐律真是否当真在乎陆家继承人，是，又为什么会同意陆悠嫁给我二叔？”秦旸分析道，转而温柔一笑，“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同意就去做亲子鉴定，当初我也鉴定过你跟我奶奶，担心我俩有血缘关系。”

　　陆杉禾环住秦旸的腰身，靠在他肩上，摇摇头，“所以上次你莫名其妙对我冷淡，是因为这个原因啊。”。秦旸他摸着她的头，“是啊。”

　　秦旸出车祸重伤，医生曾说，如果不是听到杉禾早隔壁病房做过唤醒，他可能更难醒过来。

　　“我们去找齐叔。”

　　“好。”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两人握紧对方的双手，驱车到了医院。

　　齐叔安静地坐在贵妃椅上，看着他跟司司的照片着了迷，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前两天他头发还长着，怎么一会不见头被剃光了？

　　陆杉禾拿着亲子鉴定书，坐在齐叔身边与他一同观看笑容温婉的司司，曾经她是一个多么温柔纤细的女孩，如今虽然做了手术去除了部分记忆，记性也不如从前了，可是终究算是活着。

　　“齐叔，司司跟锦芊阿姨长得很像，这也是你喜欢她的原因，对吗？”

　　齐叔扭过头看了一眼杉禾，神色暮苍，低头不语。他看到了陆杉禾手上的亲子鉴定书，他知道他瞒不住了。

　　齐叔嘶哑道，“杉禾，你终究还是查出来了。”

　　“为什么瞒着我？”

　　“我曾经想着一心要挖出在我们身后使枪子的人，不惜骗你，欺骗秦家，欺骗所有人。”齐叔用袖子再擦了一遍相框安置在病房床头，“如果不骗你，你就会义无反顾嫁给秦庭瑞，就算我给你找来了相差无几的替身，你也不会为了自己而把别人推入火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遇到大事你已经练就一副从容不迫的本事，但是你从来不会加害别人，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是，陆悠才是我从小从陆家工厂就买断了下半生的孩子，我安排人给她最好的教育，管她吃穿，除了剥夺了她的自由，我待她跟你相差不多。”

　　陆杉禾听着，想起陆悠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那时候她出嫁，说她没有朋友，结婚能不能请杉禾跟司司到场。

　　那时陆杉禾当真以为她是齐叔秘密保护的陆家继承人，与人少接触是正常的，却没想到她早已经是一只锁在樊笼里的鸟，锈在屏风上的一朵兰花，被人摆布。

　　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感激齐叔让陆悠做了自己的替身还是感叹齐叔的冷酷无情。

　　秦旸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齐叔叹气，“没错，我是最近才知道，我一直想知道谁在我们背后使枪子儿，但实际上，我才是那个被人彻头彻尾利用的人，我那么顺利把LM拿到手，反而将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你们秦家。你们不好奇么？于公，商业上，我都想吞了或者重伤Hones，于私，我因为妻子恨透了秦庭瑞，于义，我最好的兄弟夫妇殒命在秦庭瑞手上。无论哪一点，我都足以成为那个抢手一颗绝好的棋子——针对秦家的死棋。那个背后的人运作的很好，我把陆悠送进去，他就急不可耐的下毒下药。我也看到丁垒不断给我使绊子，亦或者是也催着让我针对你们秦家，Hones只是其中一步，利用陆悠控制秦庭瑞，而杉禾怕是也已经被人盯上，用以牵制你，秦旸，这事情，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杉禾惊恐道：“所以秦叔，你一开始就是拿陆悠出去替我挨过这种种伤害的么？”

　　“杉禾，陆悠才到秦家多久，就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你过去呢？又能怎么样？再说，你过去，他们也会利用你针对秦庭瑞再伤害秦旸，结果又会有多大区别，无非就是你被折磨不成人性，他们叔侄反目成仇，那人要毁掉陆家跟秦家的目的地一样不会变。”

　　秦旸回忆道，“杉禾，你齐叔说的没错，那次我会出在爆炸现场，是有人借以生意的名义，约上了BP-white创始人约我出席，我早知道杉禾是BP-white创始人，但担心杉禾安危还是去了，差点被炸的尸骨无存。”

　　陆杉禾投来担忧的目光，“你是因为我出的车祸？”

　　秦旸补充道，“不是，我当时正在追查另一宗案子，与我自己有关，我担心你也被牵涉进来，才铤而走险，最后引火上身。”

　　齐叔疑惑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丁垒一直盘桓在我跟你们秦家之间，对你们秦家有很强的怨念。”

　　秦旸低首，“这事儿说来话长，大抵是因为我。”

　　陆杉禾回过头，因为他？之前张彬彧对他敌视的态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司司说是因为张彬彧喜欢自己，所以不喜欢秦旸在他身边。

　　张彬彧一直是一个说话温吞的人，能体贴孤儿院的孩子是否花粉过敏，会给杉禾送去疤痕的药，怎么会对见第一面的人就憎恶？仔细想来，他跟秦旸如果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是因为其他？

　　“齐律真先生，化疗时间到。”医生打开门唤道。

　　化疗？齐叔不是痴呆么？化疗？！

　　“齐叔？你要做什么化疗？”陆杉禾站起身站在齐叔面前，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假发。

　　“陆杉禾，对不起，我瞒了你们，痴呆只是表面症状，我是脑癌晚期，影响到海马体，中枢神经系统损伤，已经时日无多了。”齐叔如同看淡生死一般，语气平静，“我上次晕倒医生查出来的。杉禾，我斗不过背后的人，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长时间，我现在最难受的，是我这辈子到了尾声，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没保护好。”

　　陆杉禾半蹲着，拿着齐叔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齐叔，您从小到大从不骗我，你为了救我骗我不是陆家女儿，可你都这么难受了，竟然瞒着我们你得了癌症。”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年轻，路很长，齐叔原本想看着你跟司司平安长大，可我护不了你们二人周全，是齐叔没做好。”

　　陆杉禾忍不住跪了下来，“对不起，是我们陆家拖累了您，我好像懂事的太晚了，没能保护您跟司司，枉顾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齐叔捂着杉禾的脸，擦着她脸颊的泪水，“杉禾，别这么说，你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你。”

　　“齐律真？齐律真，化疗时间到了，医生都在候着呢，过来吧。”医生拿着材料对着齐叔催促着。

　　陆杉禾无奈的看了眼医生，站起身扶着齐叔到化疗室，看着齐叔瘦弱的身影消失，她忍不住抓着头发，泣不成声，秦旸在身旁抱着她。

　　医生说，齐叔多则三个月……

　　齐叔当真是为了毫无血缘的陆家鞠躬尽瘁，灯枯油尽，他这样的好人，上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他唯一的女儿遭人虐待，自己罹患癌症，命运什么时候对人仁慈半分？

　　“杉禾，我会想办法尽力延长齐总的生命。”

　　“秦旸，齐叔都到了癌症晚期，连自己女儿都不敢说，怕司司受刺激，他太可怜了。”

　　陆杉禾忍不出抽泣，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刀刀致命。

　　两人等着齐叔化疗结束，送他回病房休息，一旁刘妈候着，杉禾嘱咐着她好生照顾齐叔。

　　他们知道，背后势力藏得太深，目前要想侦破，可能还要继续去找线索，才能挖到毒瘤。

　　两人马不停蹄的去慕家找怀孕休养的陆悠。

　　他们刚到时，陆悠还在吃着葡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看到来人手上动作一滞，但也拉着二人到了书房。

　　陆杉禾看着怀了孕反而消瘦的女人，“陆悠，你，你还好么？”

　　陆悠扶着腰身，慢步走到椅子上坐着，她以为这两人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我以为你们是来问庭瑞的事情。坐吧。”

　　秦旸道，“我二叔现在还在警局接受调查，舆论太大暂时不能保释。”

　　陆悠摸着肚子，温柔道，“之前陆家夫妇毙命，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要问我是不是庭瑞所为，很抱歉，我也回答不了。”

　　陆杉禾因为亏欠，支吾着道，“不，不，我，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想聊聊下滑胎药的事情。还有，对不起，因为我，你才吃了那么多苦。”

　　陆悠听出了杉禾的歉意，她坦然一笑，“齐叔都说了吧。”

　　两人相视默认。

　　陆悠回道，“下药的人冲的是我瑞银继承人的身份，不为别的。我撬不开那人的嘴巴。”

　　“他还是不肯交代么？”

　　“对方拿捏着他儿子，他不会轻举妄动。”

　　陆杉禾叹息。秦旸环着她的腰。

　　陆悠眼里闪过一丝疼痛，“杉禾，你不必介怀，是我亲生父母把我卖了，为了规避法律风险，他们自己要求跟齐叔签的专项协议，我不怪他们，他们生了我，我也算是还了个人情。两不相欠。”

　　陆杉禾问出这半年来的疑惑，“冒昧，您父母与我父母有什么交情，或者是存在近亲关系？我们两个长得如此相像，就好像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我姐姐或者妹妹。”

　　陆悠苦笑，“世间的美好风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我，不过是手术台上医生仿照你跟慕阿姨雕刻的一个作品罢了。”

　　整容？杉禾面露难色，难以置信。

　　“从成年开始，为了多像你们一点儿，我进了好几次手术台了。后来，齐叔来，告诉我是时候了，我知道，我能为还清父母债务的时间到了，但当我知道嫁人，又惊又喜，我以为自由了，可后来知道我要嫁给全世界出名的花花公子秦庭瑞。”

　　陆杉禾想想不到一个人的自由被人买断该是多么无奈的事情，平时对自己照顾细致入微，温柔体贴的齐叔，竟然能对别人冷酷无情至此，控制了别人的人生，为自己所用。面前这个温柔摸着孕肚的人，也正是花儿开的正好的时候啊。

　　“陆杉禾，你不必觉得抱歉，道歉，难道我们要父母重新出现向我们跪地求和么？那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这么多年虽然自由，身份却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连父母坟墓都没能祭拜，我俩都是可怜人，某一程度是相似的，各有各的命数，我没有责怪过你，嫁给秦庭瑞，齐叔也是问了我的意见的，一切皆由我自愿，你们都不知道，我很小就想过要嫁给他，只是命运捉弄了我一辈子，还留了这个人给我。”

　　“你跟我二叔？”秦旸不解。

　　“我小时候在国外掉进河里差点溺水身亡，是你二叔救的我。”

　　秦旸跟杉禾两人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抗拒嫁给秦庭瑞。

　　陆杉禾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个通透的女孩，不自怨自艾，反而安慰其自己来，杉禾笃定道，“谢谢你，陆悠。我会想办法查出害你的幕后真凶。还有，如果你……我亏欠你很多，这辈子，有我一口吃的，也不会亏待你。”

　　“我明白你会的。”陆悠道，“当然，你父母去世实属遗憾。但，我嫁给秦庭瑞这半年朝夕相处，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我多少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他只在女人事儿上糊涂，却不会加害人夺人性命，我不求你原谅，但愿你查细一些，还你父母一个真正的公道。”

　　秦旸道，“放心，我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二……陆悠，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安排保镖过来保护你，二叔的事情我妥善处理。”

　　“多谢。”

　　两人离开，陆悠透过窗外看着两人的背影，摸着自己鼻子上填充的那驼峰，神情落寞。摸着5个多月的孕肚，母爱那温暖的笑容拉开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