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回思忆最禛》天边月

64、钟粹

　　“茗茗，现下你若再居于永和宫，显然有些不当，我已将你安排到了永寿宫，离养心殿最近，我过去也方便，可好？”永和宫的回廊里，紫茗摆弄着满地的仙人掌背对着胤禛。
　　永寿宫……那里离翊坤宫最近。“我不要……”宫里的女人耳朵最灵，你是要我听到你去夕颜那里吗？
　　“为何？”胤禛全然没有想到她会拒绝。
　　“胤禛……我好想……静一静……”先有康熙的驾崩，后又被软禁在永和宫，现下太后仙逝不久，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给紫茗的刺激不小，紫禁城的压抑让她有些想要逃避，急切地寻求一方偏居把自己藏在里面，好好地平静一下，好好想想未来的路。“钟粹宫不是空着吗？就让我住那儿吧，我想和歆儿一块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望着她憔悴的身影，胤禛没有强求，缓缓走近她俯下身，“茗茗，你必须学会适应，就权当是为了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紧皱的眉心，便离开了。紫茗木然地摸了摸眉头的余温，从何时起，他也和哥哥一样，开始在意她皱眉了呢？
　　钟粹宫中无花无草，只有两棵不知何名的大树以及随处可见的仙人掌。夕阳下的院子里，紫茗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歆儿则与小狗们一块儿嬉戏，一派祥和的景象。
　　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胤禛不再是简单的胤禛，他现在还是皇帝了，这点必然让紫茗的生活与以往大相径庭。作为后宫的女人，无所事事与等待便成为了生活的主题。而这两样事情，恰恰是紫茗所厌恶的，如果这个空旷严肃的皇宫里没有丈夫和女儿，她绝不愿意多留一分钟。
　　“额娘，你不去看看皇阿玛吗？”歆儿打断了紫茗的沉思。
　　“懒得去……”真的是越来越懒得动了，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有自由，没有快乐，迟早会疯。
　　“额娘，我要去皇阿玛那儿用完膳，您不去吗？”歆儿清亮的童声再次响起。
　　怎么又不和我一起用晚膳？“歆儿，你是嫌额娘这儿的饭不香吗？怎么总往你阿玛那儿跑？”御膳房的菜莫非很可口？
　　“皇阿玛那儿的饭菜是天下最美味的，额娘要不要一起去尝尝？”歆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懒得去。”不是不想念胤禛，是不想见皇上，更何况这是皇宫，身在其中，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后宫未经召见，怎可随意前去养心殿？
　　歆儿见其一副惫懒的样子，想了想，撅起嘴，“额娘，我总觉得，自从你去了永和宫，整个人都变了……”紫茗闻言，猛然睁眼转头看向女儿的眼睛。知我者，歆儿。可是，难道不应该改变吗？身份变了，什么都变了。
　　“我希望额娘还把自己当荣惠郡主，而不是认命地去做后宫的可怜女人。”歆儿抱去小狗，快步向养心殿行去。
　　歆儿啊，现在哪怕额娘只是胤禛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好，可惜不是，历史是怎么了，怎么没有记载这个皇贵妃呢？未来又会有什么变故，我的歆儿又会怎样……

　　“怎么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你额娘呢？”胤禛在案上疾笔，头也不抬地对榻下的歆儿问道。
　　“额娘她……懒得来……”不是不想来，是懒得来。
　　胤禛听罢苦笑着连连摇头，“要她在这皇宫里住上十几年，可以；可要是让她住一辈子，她定会怨我。”放下笔，收起笑容，缓慢地踱到窗边，自语着，“再给朕几年时间，在宫里陪陪朕吧……”
　　“可是额娘现在没陪着您啊。”歆儿疑惑道。
　　“你还敢说，让你带她来却次次都独自一个人来。”胤禛无奈地撇了撇嘴望向窗外，“她在守着她最不愿守的东西，朕在这里等着她抛弃这样东西……”
　　歆儿转了转眼珠子，笑呵呵地望向胤禛，“皇阿玛，歆儿现在有法子让额娘扔掉那些东西了。”
　　胤禛上前嘲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你桑雪婶婶教你的吧。”昨儿个特意吩咐了十三弟让弟妹进宫来陪陪茗茗。
　　歆儿圆滚滚的眼睛睁得老大，“皇阿玛，歆儿终于知道那些个大臣为什么都那么怕您了。”
　　他们是敬？是畏？还是别有所思？胤禛疲惫地叹了口气。

　　“远看怡然自得，近看满面愁容。这钟粹宫莫不是冷宫？”桑雪调侃着进门。许久未见，原本还是倒霉皇子媳妇儿的桑雪一下子当了怡亲王妃，还真是雌姿英发啊。顺着她的口气，紫茗没好气地接道：“可不就是冷宫嘛。”他都不来看我。
　　桑雪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坐到了她身边，“自作自受，谁让你好好的永寿宫不住，偏搬来这离养心殿最远的地方，皇上哪有那功夫来回跑啊。”
　　紫茗低下头，无意识地玩弄着衣摆，“说实在的，我现在挺怕见他的，我甚至还不想让歆儿见他……”
　　“怎么了？一副很严重的样子？”桑雪也被气氛影响得严肃了起来。
　　“歆儿有的时候说话和我一样不经过大脑，我怕她……出事……”抬眼苦笑着看了眼宫门，续道：“他会怎么处理我和歆儿这对历史上不存在的母女呢？”
　　桑雪闻言立刻打断她的话，“你担心这个干吗？只要他还爱你，一切都没问题啦。你是不是在永和宫被关傻了呀，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又翻出来了。”语气虽然轻松，可内心波澜。当从胤祥口中得知紫茗被封妃后，自己也忧虑了半天。发生了什么让她们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的呢？“反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躲在这个小院子里，以为这样就能逃命。而是应该抓住他对你的爱，不让它溜掉才是。”
　　一提到这个，紫茗就更泄气了，“我现在都被打入冷宫了。”
　　“是你自己把自己打入冷宫的吧，是谁当初要静一静的？他当然不会来打扰你。”这个女人，都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这一静就是几个月，都在干嘛？闭关修炼不成？
　　“可是他是皇上，想见我还不是翻……一下子的功夫……”我于他，若想见是轻而易举想见得到的；他于我，想见可是蜀道之难。
　　“你的牌子，早被他扔了。”桑雪没好气地说。
　　“扔了？为什么？”紫茗有些吃惊。
　　“你说呢？傻子。”桑雪冷哼了一声，“那些日子，皇太后都教你什么了，怎么变得那么循规蹈矩，你以前最恨的那套，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啊。”
　　“我哪有，”紫茗低下头抿了抿嘴，“你要知道，当你的丈夫一瞬间变成了皇帝，当你的事不再是家事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这不仅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歆儿，我必须保护她。”
　　桑雪愣愣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呆滞。紫茗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桑雪回过神，苦笑了下，“怎么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他啊……”
　　“谁啊？”
　　“还会有谁？”
　　是了，胤祥。当身份改变时，紫茗和胤祥都藏起了锋芒，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曾经最亲密，但现在却是九五至尊的人。
　　“额娘，额娘，皇阿玛不好了。”歆儿突然闯入，让紫茗有些无措，“怎么了？怎么这么急慌慌的？”
　　歆儿上气不接下气，“皇阿玛……病了……”
　　“病了？”怎么这么突然？“什么病？怎么会病的呢？”紫茗有些着急。
　　“我刚进宫去请安的时候，皇上就有些不舒服，脸色不好，没想到，竟然真……”桑雪语气沉重地说道。
　　“那你怎么没请旨让太医给他看看呢？”紫茗扭头不解地看向她。
　　“额娘，您还是去看看吧……”歆儿摇晃着她的手臂。
　　去看看？合适吗？并没有接到召见啊，这样去养心殿，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可怎么好。“我……还是不去了吧……”
　　“歆儿，你回来前，皇上的病如何？”桑雪不理会紫茗的犹豫。
　　歆儿立刻垮下嘴，哽咽道：“很不好……皇阿玛的脸色都变了……”瞄了眼还在那里镇定自若的娘，歆儿大哭起来，“皇阿玛好像都说不出来话了，我喊他，他都不答应……”
　　不应该啊，现在是雍正元年，历史上没有记载他这会儿大病的啊，难道记错了不成？紫茗满脑浆糊。
　　“歆儿，不哭，太医会替你皇阿玛诊治的，不着急。”桑雪上前替她擦拭泪水。
　　“太医……太医把脉后都摇头，叹气……呜……”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太医都没办法吗？“太医有说得了什么病吗？”紫茗终于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好像听胤祥说……”桑雪若有所思地回忆着。
　　“说什么？”紫茗急问。
　　“说皇上在很早的时候就得了一种病，一年比一年重，怕府里的人担心所以一直没说，拖到现在……”
　　“他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呢？”紫茗再也按捺不住，夺门而去，什么宫廷礼节，皇室规矩，全然不顾，飞奔向养心殿，留下身后一脸坏笑的歆儿和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