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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皇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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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即位,实非梦之所期。”“皇太后”突然开口却一鸣惊人,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这句话震得停住了本来在做的事,胤禛更是紧握拳头,低着头皱紧了眉头。
之前登基大典,说了什么“皇帝诞膺大委,理应受贺。与我行礼,有何紧要?”让胤禛做皇帝的第一步就大丢场面,害得登基大典差点就开不了场,这下更是说“实非梦之所期”,紫茗愤慨,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狠?
“虽然不是额娘梦之所期,却是皇阿玛梦之所期。”紫茗开口道。胤禛抬头看着她,满脸的欣慰与无奈。
“皇太后”严肃地看向她,“先帝梦之所期的显然是十四阿哥。”
“皇阿玛已故,您又为何如此确定皇阿玛中意的是十四阿哥呢?”紫茗反问道。在场的人皆有些慌张地看着她们,只有胤禛和允禵面无表情。
“先帝生前对允禵付以重任,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皇太后”的语气充满着肯定与自信。
“皇阿玛同样也对皇上交以重任,这些额娘您都看不到。”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的儿子”。
“十几万的兵马交到他手里,你又作何解释?”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天看似温顺的她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当年二阿哥是太子,领兵打仗的却是大阿哥。”紫茗回答得干干脆脆。
“皇太后”低头不语,重重地喘着粗气。话说到这里,十四阿哥终于出声,“看来,我这大将军王是白当了……”说完仰头灌了口酒,重重地将杯子摔在桌上,顿时碎成了好几块。
“大将军王是你自个儿封的,皇阿玛可没封……”话未说完,桑雪在桌底猛地拽了下她的衣角,紫茗疑惑地转头,但见其皱眉摇首,于是作罢,不再往下说。
“茗茗,你过分了!”“皇太后”犀利的声音再次响起。谁知紫茗还会还嘴,“我说的都是事实,哪里过分?”
“你……”“皇太后”显然大生怒气,十四阿哥忙上前给她顺气,眼睛瞪向紫茗。
“额娘息怒,茗茗是小孩子心□□逞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她计较了。”皇后忙打圆场。
“今儿个是过年,大家应该高兴才是,那些……朝堂上的事就放到宴席以外去吧。”桑雪附和道。饭桌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死气沉沉。
“姐姐,歆儿怎么样了?”散席时,紫茗上前在皇后的耳边悄声问道。歆儿现在由皇后带着,虽然在她来给“皇太后”请安时能见上,但都说不多体己话,原本想接过来,但想想自己跟“皇太后”的关系,还是作罢,跟着自己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在皇后那里舒坦。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皇后笑言,“倒是你这脾气得改改,怎么能那么跟额娘说话,惹她动气不说,也失了你自个儿的身份。”
紫茗愧疚,“我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哪还有下次?我跟皇上都替你捏了把汗,好在额娘后来没计较,否则,恐怕连皇上都难护着你。”
紫茗连连点头,目送她和其他众人离去。而那一抹耀眼的明黄,却仍留在永和宫未走。“额娘,茗茗既然如此让您闹心,不如就让朕接她回去吧。”
“我说过,我不会把她给吃了,皇上大可安心。”“皇太后”没好气地说。胤禛闻言,只得作罢,拂袖而去。
一日寅时,紫禁城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自从来到永和宫,紫茗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周围人随便什么眼神都能让她揣摩好久。没有歆儿和胤禛在身边,就觉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着落。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棉衣,靠在窗框上抬头望天,微风拂在脸上,感觉甚为平静。歆儿睡得好吗?有没有想额娘呢?他呢?应该还在处理政务吧。
康熙皇帝一世英名,留下的却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此时的大清国腐朽不堪,说得严重些,其实全靠胤禛的精神在支撑着。还有那么多人和他作对,他心里该有多苦。可在这个时候,自己却不在他身边,同欢乐却没有同困苦,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忽然,一个人影闪进永和宫正殿前的院子,并不让人通报,只是在殿前跪下,就那么跪着。紫茗疑惑,走出屋去。
悄悄来到前殿的墙边,顺着墙角偷偷望去……是胤禛?这是做什么?是来请安的吗?怎么这个时候?
“皇上好像都在这个时候过来请安的。”芷菡轻步跟在紫茗身后,替她披上了披风。
“一直都是?”趁母亲睡觉的时候过来请安,是故意的吗?见芷菡点点头,紫茗肃然,他们母子的关系远比自己想的更糟。在五更天,趁着母亲还在睡的时候来请安,就是不想见面,但又不能失了礼法,所以才这样走个过场。
紫茗刚要上前,胤禛也起身,在转身之际瞥见她,快步走了上来。“这个时候怎么不睡,跑来这里吹风?”
“过年的时候,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额娘一定很生气,她是不是把怨气都撒在你身上了?”紫茗觉得,他们母子间矛盾的加剧,自己也有责任。
胤禛笑着抚上她的脸,“别想太多,不关你的事,我与额娘间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你,少说惹她不高兴的话,要是哪天她动真格儿的了……”
“我知道,要是她要惩罚我,你也不好阻拦,我懂的。”皇太后要惩罚儿媳,皇帝出面阻止,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难免被人咬住话柄。
胤禛点点头,复道:“初一那晚……你说的那番话……我很开心……”在那个时候,只有你敢这样为我说话。
紫茗憨笑着,傻傻地低下头。胤禛俯身,在其额上深深一吻,便转身离开。他真的好忙,每天睡眠才一两个时辰,这身子,怎么受得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紫茗满是心疼。
“茗茗,我吩咐你抄的金刚经可有抄完。”“皇太后”走入佛堂,坐到了紫茗旁边。福了福身,紫茗认认真真地答道:“已然抄完,正想着去给额娘您呢。”
“那你的心现在静了没有?”
静心?要我抄佛经是为了让我静心?看到她有些惘然,“皇太后”点点头,“跟着老四那么多年,你却连他一成的佛学修为都不到,还是那么浮躁。”
浮躁?倘若有人要侮辱自己心爱的人,又有谁会心平气和?“额娘教诲的是。”心里虽然愤慨,但决不能外露。
“皇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转眼看向观音像,陷入了沉思。紫茗见其良久不语,便闭目养神。佛堂里恢复了宁静,香炉上紫烟袅袅,紫茗拨动佛珠的声音让整个佛堂更显沉寂。
“昔日,常伴在先帝身边的人,除了李德全,就数你了。你们俩与先帝最为亲密,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先帝也不会如此无间地放在身边,甚至安排住在乾清宫的。”“皇太后”终于开了口。“很明显的,李德全是他的人,为他卖命,所以我想,从你这儿也许能听到些听不到的事情。”
说到这儿,自嘲地笑笑,“还真是异想天开了,你是他的女人,又岂会说出不利于他的话来。只是我好奇,如果你说的不是真的,你难道不觉得对不起你皇阿玛吗?”
紫茗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前些日子送康熙去遵化东陵时的场景,千古明君,就这样走完了他的最后一段路,而自己说的是不是康熙的本意,紫茗也不清楚,可是不管怎样,时间能证明,胤禛是个好皇帝,自己帮着好皇帝说话又有什么错?即使不是本意,但看到清朝因为雍正而繁荣,康熙应该欣然才对,怎会责怪?
“我不会觉得对不起皇阿玛,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皇太后”抿嘴,苦笑着,“把你带在身边这么长时间,就是希望能让一个先帝贴己的人不再有理由反驳十四阿哥是正统皇位继承人,奢望着能在先帝贴己的人嘴里听到十四阿哥的名字。现在想想,争什么呢?幻想总归是幻想,先帝是明君,又怎会在皇位继承上有所马虎呢……”这么长时间对茗茗的疾言厉色,争的也只是一口气罢了,再加上她是佟家人,更是让自己心里不快。“只是老四他……那么对他十四弟实在令我……寒心呐……”
在将康熙送往东陵之后,胤禛就把允禵囚禁于汤山。这对“皇太后”打击不小,听闻消息后便大病了一场,现在虽有些好转,但因终日郁郁寡欢,病情就一直拖了下来。
“额娘,您有没有站在皇上的立场上想过?八爷党的人一直不停地和自己作对,政务又那么繁忙,朝堂上可用之人亦是凤毛麟角,在这个时候,亲弟弟不但不支持自己,还跟着大伙儿与自己唱反调,又有哪个皇帝能够忍受,更何况皇上登基不久,这个时刻最主要的是要确立自己的威信啊。”
紫茗一下子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这也是几个月来她对“皇太后”说得最心平气和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我……不甘心啊……”“皇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没当上皇帝吧。”紫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皇太后”竟并不惊讶她那么说,默然般地闭上了眼睛。母子俩走到这种地步,实乃皇家之悲哀。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二日,“皇太后”再次病倒,胤禛亲至永和宫,昼夜侍奉汤药。二十三日丑刻,“皇太后”崩,终年六十四岁。
紫茗怅然,两个亲儿子反目成仇,作为母亲的她,该是怎样的心情?在她的弥留之际,有没有最终接受胤禛?世人永远无法得知……办丧期间,胤禛还特意将她的梓宫移至宁寿宫放了三天,其中的忿恨与不满可想而知。这对母子,走到最后都没有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