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回思忆最禛》天边月

61、逝帝

　　康熙慈祥地笑笑，“朕想起了茗茗的小时候……记得每当午后，茗茗总喜欢玩捉迷藏，朕没空陪你，让李德全陪你玩，你还嫌他笨。”说着撇了眼站在边上躬身候旨的李德全。
　　紫茗嘴角微微抽搐，哪是爱玩啊，还不是想逗老爷子您开心，也好让您休息休息，别太操劳了嘛。“茗茗记得，等皇阿玛身体痊愈，咱们再玩好不好？”
　　“还记得自己老爱躲哪儿吗？”康熙不答反问道。
　　嗯？难道以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总躲同一个地方？看到紫茗疑惑的眼睛，康熙低声笑了笑，“你老喜欢躲在西暖阁的大柜子里头，可总让朕找到，还说李德全笨，自己也有够笨的。”
　　“嘿……嘿嘿……皇阿玛这都记得啊。”紫茗一脸黑线。康熙转过头，不看她，直视前方，“如果哪天朕不在了……”
　　“皇阿玛说什么呢！”
　　康熙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要是哪天，朕不在了，你要懂得藏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皇阿玛这话说的，茗茗已然嫁给四哥，四哥会保护我的。”皇阿玛怎么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了呢？
　　康熙思索了良久才点头道：“他……应该可以保护你的……”
　　看着眼前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紫茗内心波澜起伏不定，好希望让他保重，但却回天无力，好想问问他你属意谁却没有这个勇气和胆量。最终作罢，扶其躺下，轻手轻脚地闭门而去。
　　9日，康熙单招胤禛前往圆明园，两人在屋内许久不闻动静，紫茗在屋外等得瑟瑟发抖，一种不祥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头。好不容易盼到门打开，正想探头进去，却被一个人影拽住手臂向花园行去。
　　终于见上了胤禛，却是在这种非常时刻。夕阳早早落下，天色渐渐昏暗，一丝丝凉意在花园中萦绕。看着他的背影，紫茗紧皱眉头，他们都说了什么呢？
　　“茗茗……”胤禛终于开了口，“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住，谁说的都不要信，只要相信我就好。”说完转头认真地看着她。
　　紫茗想也不想，抿嘴一笑走到他面前，“我记住了，我只相信你。”胤禛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擦身而去。难得相见，却如此匆匆，而下次见面，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第二天，胤禛恭代祀天，康熙的身子也有所好转，如若不知道历史，紫茗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康熙的身体在渐渐恢复。这天下午还和紫茗一起沐浴在冬日阳光下的康熙，却在夜里突然病情加重，让紫茗措手不及，惶恐万分。原本才刚恢复健康的她身子骨依旧有些弱，在没日没夜的侍奉中，终于也病倒了。
　　好像有个庞然大物在渐渐下降，越来越快，紫茗想跑上去接住却怎么也跑不动，仍旧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它掉下来，当巨物掉到地上时，紫茗的心也重重地沉了一下，莫名地大叫了起来。
　　“茗主子您醒了！”守候在床边的侍女们见紫茗睁眼坐起，满是欢喜，忙上前擦拭她额头的汗珠。
　　“什么时辰了？皇阿玛怎么样了？”紫茗忙抓住那侍女的手问道，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戌时将至，皇上依旧病重，福晋要不要先用……”不等她说完，紫茗一把掀起被子，连衣服都未换，打开侍女们阻止的手臂向康熙住的清溪书屋冲去。
　　越是接近就越感觉气氛的诡异，当踏入屋门时，震惊与恐惧同时袭来，使紫茗浑身不住地颤抖。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隆科多、李德全、他和躺在床上永远离去的千古一帝康熙。“皇上临终前将皇位传于四阿哥胤禛。”隆科多的声音响起，无人回应。紫茗缓缓挪到床前，呆呆地望着康熙的遗容。“皇阿玛……皇阿玛……”轻轻地叫喊着，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抚摸康熙的脸却又缩回。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却让自己亲眼所见，让紫茗一下子失去了行动的意识，就这样傻傻地坐到了地上。
　　胤禛与隆科多交换了下眼神，便快步出门而去。隆科多起身，下令派兵将畅春园重重围住，任何人未经他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入，随后又通传九门戒严，将整个京城牢牢掌控在手中。
　　紫茗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毫不理会隆科多的疾风厉行，以及李德全忙碌地出出进进。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戌时，康熙驾崩于畅春园，享年六十九岁。
　　“茗福晋，德妃娘娘请您进宫。”耳边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紫茗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一步步地往屋外挪着。
　　“额娘找我……有事吗？”紫茗对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有些失措。
　　“娘娘这么急着见您，自然是有急事，福晋请。”领头的宫女语气严肃，但看面前的几个来人，看上去都有些冷面冷脸，紫茗犹豫着还是跟了去。

　　“茗茗给额娘请安……”紫茗有些胆怯。坐在榻上的德妃见她来了忙上前，“皇上那里……如何？”
　　“皇阿玛……驾崩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好乱，理不出个思绪。
　　德妃当然知道皇帝的驾崩，而她想问的则是除此以外的事情。见紫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德妃深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说道：“你就先在我这儿住下，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可好？”
　　紫茗大惊，忙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这是要把我困在身边吗？为何？德妃没有理会她，径自吩咐人带她下去沐浴更衣。
　　第二天天未亮，紫禁城便瞬间白蒙蒙地一片，放眼望去，哀意无边。紫茗扒在永和宫的窗台上，失神地望着远方。
　　“娘娘，皇上驾到。”德妃听到了，仍坐着不动；紫茗没听到，依旧呆在那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向德妃请安。德妃不看他，转头看向紫茗，“茗茗，时辰到了，要去前边儿了，茗茗？茗茗？”
　　紫茗这才回过神，发现胤禛和德妃都在看她，忙上前去，“是，额娘。”眼前的胤禛虽然身着丧服，却可明显看到里面耀眼的明黄。他不再是雍亲王了，他现在是皇上了，紫茗撇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地。
　　昨儿才见过她，却恍如隔世，额娘带走她究竟要做什么？“皇帝，”德妃打断了他的思路，“我们走吧。”
　　殡宫里一片哭声，但又有多少是真心的？康熙生前仁慈宽厚，但有多少人会记得他的好？人们关心的是下一位帝王会如何对待他们，他们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跟在德妃，也就是皇太后的身后缓缓走入，地上白茫茫的密密麻麻全是人，见皇帝、皇太后驾到，纷纷转身叩头。紫茗自进来后就一直盯着梓宫，那里躺着的是一直疼爱她的父亲啊，可现在，却静静地躺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脑海里疯狂地回放着父女之间在一起的画面，泪水如珠帘般串串滑落，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
　　“茗茗，来。”那拉氏小声地提醒道，将紫茗拉到她本该跪着的位置，身边一齐跪着的是年夕颜，她还是面无表情。紫茗此刻无暇顾忌别人，垂下头无声地落泪。
　　夜深，白茫茫的寒宫让紫茗瑟瑟发抖，胤禛让其他人都下去，独自守灵。看着他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紫茗的喉间泛起一股热涌。“喝口茶吧，暖暖身子。”替其披上披风，在他的身侧放了热茶，紫茗静静地看着他。
　　“你先回去吧，让朕……让我在这儿静一静，我已将你安排在养心殿后殿的西耳房，你回那儿去吧。”说完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紫茗知道，这会儿是他最忧心的时候，绝不能给他添麻烦。向康熙的梓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紫茗起身而去。
　　养心殿的后殿？在哪儿？紫茗牵着芷菡迷茫地在弘德殿和昭仁殿之间转悠，“茗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前边迎面走来了个太监，是永和宫的太监，“娘娘正等着您回去呢。”
　　这可怎么办？找不到养心殿，难道又要被“请”回永和宫不成？可又能怎么办，只得言听计从。

　　自从去了塞外以后，紫茗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顺子，猜想着大概是回到胤禛身边了，可几天下来，情况却有些不对头，好像有个形似小顺子的人一直在永和宫周围忽隐忽现。
　　“茗茗你这是要去哪里？”刚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被德妃叫住。
　　“我……我想出去散散步，额娘要不要一起？”额娘怎么总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不去了，快入夜了，外边凉，你陪额娘来榻上坐坐如何？”说着立刻坐到了榻上。紫茗无奈，只得过去坐下，两人静静地喝着茶。
　　“先帝真的把皇位传给了四阿哥吗？”
　　“咯噔”，闻言紫茗正在放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茶杯从杯托上摔了下来，掉在了几上，侍女们忙上前整理，待清完后紫茗已平复了情绪，“那是自然，皇阿玛生前是相当倚重皇上的。”
　　“皇上生前同样宠爱你十四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德妃撇着嘴饶有意味地看着她。
　　“宠爱并不能代表皇阿玛是要把皇位传给他。”紫茗勇敢地回视。
　　“何以见得？”
　　是啊，何以见得呢？紫茗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德妃满脸的自信，顿时有种厌恶感，“在畅春园的时候，皇阿玛常常提及皇上，他所提到过的皇子也就只有皇上一个人。”她撒了谎，但就是不喜欢别人怀疑胤禛的皇位。
　　如愿地看到了德妃失望的表情，但其中却夹杂着怀疑与疑惑，“我累了，你也早些歇下吧。”说完起身就走，独留紫茗一人在榻上。把我困在永和宫就为了问我皇位吗？紫茗茫然。
　　为了不再被德妃逮到，紫茗只能挨到半夜，起身，让芷菡支开下人，蹑手蹑脚地出宫去。
　　那人影真的好像小顺子啊，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可现在那么晚了，会不会已经回去了？正像没头苍蝇般在长廊里探头探脑，突然被人从身后圈住，捂住了嘴，向后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