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血的一百种死法》佛脚抱紧

2、我方恶鬼即将上线

　　姜扬停步，回身望去。
　　徐以图却哑了声，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双月光下亮晶晶、却又格外平淡的眸子。他有一肚子疑问：厉鬼为什么要杀我，你又怎么来了……全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不敢问，就算问了想必她也不会说。
　　短短小半天的接触，这位叶小姐看起来懒散嘴毒没正形，但眼神却一直是敏锐警惕的，像不露声色观察的狩猎者。偶尔与她对视，仿佛被冷兵器瞄准，会有一瞬间命门被拿捏的炸毛感，让人头皮发麻。

　　徐以图沉默很久，最后只是道：“……叶小姐注意安全。”
　　姜扬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简直莫名其妙。不再多留，她简单应了一声就跳下窗户，没了身影。

　　她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冷风呼呼地穿过窗玻璃上的大洞，在房间里肆虐，徐以图感觉到被窝里的温度正在迅速冷却。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不冻死就不错了。
　　为了不冻死，徐以图尽可能将被子整个裹住自己，趿拉着棉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一步一顿地摸索到大福休息的偏房，并非常抱歉地叫醒他。

　　当晚徐家的鸡飞狗跳姜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回到花店再次躺上床，脑子一刻不停地开始琢磨。
　　哪怕只是任务世界，维持其运转也需要能量，所以虽然姜扬来这里的目标是让徐以图好好活着，但她的行为也不能和原主的轨迹偏离太远，并且结局必须相同。叶二水最后被万鬼啃噬魂飞魄散，姜扬也得在相同的时间点一模一样地死上一遍。不过她对活人炼鬼毫无想法，所以只要保证几个关键节点的走向一致就行。
　　今晚她就执行得很完美。原本叶二水就是靠这次美救英雄跟徐以图飞快地拉近了距离，但她生怕那只伴生鬼的力度不够，还多召了只恶鬼助阵。人事一点不干，直接导致徐以图当晚就发起高烧，缠绵病榻一个多月才勉强恢复。为表自己的内疚和关心，叶二水在那段时间不知翻了多少次徐家二楼的窗户，各种鲜花补品小零食流水般送来，辅以不重样的甜言蜜语轰炸。成日拘在家里的小少爷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一颗真心就此沦陷，却没想到蜜糖背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现在不一样了，叶二水的壳子里是姜扬。放下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戏，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真诚。她就真诚地觉得，发不发烧不重要，只要徐家少爷不死就万事大吉。

　　……就怕他死了。

　　姜扬想到他扔个书都要老命的衰样，一阵牙酸。
　　就这身体素质，明天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
　　啧。

　　受了惊又受了寒，徐以图下半夜就发起高烧。事发突然，但更厉害的阵仗徐家的下人们也经历过，麻利地安顿少爷去请医生，不过还是惊动了觉浅的老夫人。老人家前几年丧偶，子女都在外地，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如今乱世，更是聚少离多，身边就这一个独孙能陪着说说话，宝贝得不行。老夫人心疼地凝望徐以图的面庞，悠悠叹了一口气。
　　老天不垂怜，隔三差五就让她家孙孙遭一趟病痛侵扰，本该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却只能困于一方小天地，就连想去外面走走都怕自己担心，只偷偷溜出去。
　　她想起昨日举着一大捧花献给自己的徐以图，头发都被雪打湿了，还眨着眼冲自己讨好地笑，心底一片酸涩。
　　老夫人颤巍巍起身，拿过徐以图头上已经被烘热的额巾，换了一条新的，小心翼翼敷在他的额头。

　　姜扬抱着手靠在拐角的阴影里，清晨的空气冰凉，带着凝结的水汽。她冷眼旁观徐家下人从后半夜忙碌的进进出出到如今终归平静，身形一动不动，仿佛跟身前这棵粗壮的榕树融为一体。
　　卧室的窗户被她打破，徐以图肯定不会继续睡在那。也不知道他跟家人怎么解释的，反正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姜扬乐见其成。
　　三楼卧房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可以看见老夫人的背影，姜扬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两个女仆进来，将老人家扶走。
　　又过了几分钟，确定房间空了，姜扬才飞快地闪进院子，跟昨夜一样无声无息地攀上外墙，几下打开窗锁，翻了进去。

　　徐以图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带着病气，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姜扬在原地站了一会，等身上的冷气散了才走近，对方却在这时动了动，掀起眼皮。
　　“……叶小姐……”他昏昏沉沉道，吐字都黏糊，又立刻合上眼，陷入昏睡。

　　他烧得很厉害。
　　姜扬沉着脸将手背从徐以图额头拿下来，把额巾重新敷上去，敲了敲系统：“他会死吗？”
　　“很凶险。”
　　“那就是会死？”
　　“也不一定。”

　　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姜扬沉默片刻：“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系统：“商城有退烧药，可凭借积分兑换。”
　　“多少？”
　　“800积分，您目前的初始积分值：1000。”

　　小样，原来在这等着宰我。

　　姜扬磨磨后槽牙：“买。”
　　“叮！已购买特级退烧药一份！欢迎下次光临！”
　　下一刻，一颗绿色的小药丸出现在姜扬的掌心，色泽剔透，一看就像好货。

　　“口服还是冲服？”
　　系统：“口服即可，商城出品的药丸入口即化、见效明显、童叟无欺！”
　　“好嘞。”姜扬一手捏开徐以图的嘴，将药丸放进去，闭上他的嘴。

　　“叮！特级退烧药已生效！”
　　姜扬这才松手。

　　本来她来就是为了确认他的存活状态，现在该做的已经做了，姜扬最后看了徐以图一眼，翻窗走了。
　　“保重呀小娇娇，可别死了。”

　　系统的退烧药很有用，姜扬第二天再去看他，就只剩低烧，不过以他这破身体素质，估计这低烧得持续一段时间。
　　大多数时候，徐以图在姜扬来的时候都在昏睡，偶尔会像第一次那样醒一下，但一般都只来得及打声招呼，就又被扯回沉沉的梦境。

　　半个月后，姜扬轻车熟路地翻下窗，一抬头，就看到床上的徐以图正睁着眼睛，神色平静地看过来。
　　他的气色好很多，而且难得清醒，应该离康复不远了。
　　“早。”姜扬毫无擅闯住宅的自觉，从容地打了个招呼。
　　徐以图微微勾起嘴角：“早……”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呛到一般低低地咳了起来。
　　姜扬站在原地等他平复呼吸，省的自己身上深重的寒气更刺激他。
　　“……我预感你今日会来。”

　　姜扬挑眉：“想见我？”
　　徐以图的脸颊立刻染上一层薄粉，他欲盖弥彰地闭上眼睛：“你，你打碎我的玻璃……还未找你算账。”
　　“再见。”
　　家大业大的怎么这么抠，姜扬翻窗就要走。

　　“等等……！”身后又是一阵呛咳，“谢谢你救了我。”
　　还挺懂感恩，姜扬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是你应该谢的。”
　　徐以图一噎，估计是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女人：“……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救我？你那日喂我的又是……”
　　“打住。”姜扬看他小嘴叭叭的，赶紧叫停，“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我有事先走了。”
　　徐以图被迫消音，只能憋着一肚子问题躺在床上，怅然若失地望着那个矫健的身影迅速地消失于窗台。

　　又过了三五日，接连的雨雪稍停，天气难得晴朗，姜扬来时徐以图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哟，好啦？”
　　徐以图转过头，眯起眼睛冲她笑：“托叶小姐的福，这次比以往好得都快些。”

　　那可不，费了我八百大洋呢。

　　姜扬眉毛一挑：“没什么表示？”
　　徐以图一愣，无奈笑道：“叶小姐想要什么？”
　　“先欠着吧。”本来就是逗他的，姜扬大气地一挥手，然后拖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徐以图隔壁，“是不是很多问题想问？”
　　徐以图立刻露出被戳穿的心虚表情：“……我确实，嗯，很好奇。”

　　“我先问你一个，”姜扬懒洋洋地随着摇椅一晃一晃，“你这几年倒霉吗？”
　　那只伴生鬼应该附在他身上三五年，如果吸收了他的气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运气变差。
　　徐以图似乎没料到她问了这个：“或许吧，但我觉得能遇见叶小姐，并被叶小姐所救，是顶顶好的运气。”
　　姜扬：“……”
　　她果然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种文绉绉的交流方式。

　　“你赢了。”姜扬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咸鱼瘫，“问吧，你有三次机会。”
　　徐以图眼睛亮了，他认真思索片刻，然后悄声道：“那厉鬼……还会再来吗？”
　　“那只不会，已经被我灭了。”姜扬懒声道，“还有两次。”
　　“你，你这人……”徐以图竖起眉毛，却也无可奈何，“好吧。那我还会被厉鬼纠缠吗？”
　　姜扬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看你运气。最后一个。”
　　“……”徐以图深呼吸，“好，最后一个。你到底是何人？”
　　“显而易见，大好人啊。”姜扬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就切身感受到了？”

　　看徐以图的表情，他又像突发恶疾，又像杀心顿起。

　　“阿图，你在这啊，可让阿嬷好找。”
　　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姜扬和徐以图齐齐转头。
　　是徐老夫人，看到姜扬时一愣。
　　“这是谁家姑娘，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可是阿图的朋友？”

　　“徐老夫人，”姜扬的懒散姿态顿时消散，立刻起身，礼仪周全地问好，“我是一叶芯花店的老板叶二水，先前徐先生的花就是从我这买的。听闻徐先生前几日染了风寒，我挂心不已，特来探望。”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朵玫瑰花，笑盈盈地塞到目瞪口呆的徐以图手上。
　　“这是我精挑细选店里开得最好品相最佳的花，送给徐先生，愿他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说的比唱的好听，但事实上这玫瑰已经进了好几天，哪怕有灵力加持也要不行了，姜扬其实是精挑细选了店里最卖不出去的花。
　　毕竟是个体户，又逢乱世，必须精打细算过日子。也就叶二水不怕亏本，隔三差五包一大束花送给徐以图，跟他调情。要不是系统不告知关键节点有哪些，姜扬担心错过这个惹来麻烦，她连这朵蔫花都不会带。

　　结果这边姜扬话音刚落，那边徐以图手里的玫瑰花就掉了一片花瓣，直直落到他腿上。
　　本就花瓣松散的花朵雪上加霜，像缺了牙的老太太。

　　姜扬：“……”
　　徐以图：“……”
　　徐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