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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到了午饭时辰,徐翠翠到厨房取午食。厨房的杂役把饭食端给她,徐翠翠一看,菊苗煎,玉灌肺,汤饼蒸饼倒是足足有两大碗。徐翠翠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眼下是冬日,哪里是吃菊苗煎的时节?这菊苗子怕是老得能烧柴了,倒是为难厨房的师傅费心整治了。”
厨房的仆从自小见识眉高眼低,知道关芙不受宠,说话便随意了:“姐姐,这菊苗子可都是南方来的鲜蔬,寻常人家还吃不着呢。”
徐翠翠哼一声,反问道:“南方来的鲜蔬?给你你吃吗?喂狗都嫌塞牙的玩意儿,就拿来糊弄咱们大姑娘了!”
仆从挂下脸来:“翠娘子莫消遣我了,小人没那么好的福分。”
徐翠翠恼极了,又不能把他怎样,只得跺跺脚端着饭食回去了。
关岐玉在窗户下写写画画,见徐翠翠进来,眼睛一亮:“我闻到了黄雀鲊的味道了,想不到那女人倒是舍得。”
这黄雀鲊即是生腌麻雀,做起来麻烦,先将黄雀剖洗收拾干净,再用酒洗,晾干,以麦黄、红曲、盐椒、葱丝调成作料,于罐中铺一层黄雀,上一层调料,如此装满后,用篾片将盖固定,待罐中腌出卤汁,倒掉后加酒浸泡,密封好静待些时日。时日越久,便越入味。
这道菜是由前朝宫廷御膳房传入民间,做得最地道的,是京城里下桥南斜街的一个女伎,听闻一罐黄雀鲊需得一贯。
除了黄雀鲊的香气,此外还有河鲜的味道。姚氏竟然会这么大方,关芙不由得疑惑。
徐翠翠脸上一紧,有些尴尬地放下食盒,取出午食,关芙脸色瞧见菜色,当下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姚氏偏心亲女儿,苛刻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芙不挑剔,取出路过潘楼大街时买的鱼鲊来,和徐翠翠分食佐餐。
吃了饭,关芙盘算:“需得找机会去见见宣岐玉。”
徐翠翠问:“大姑娘今晚要出去见那位太常寺主簿?”
关芙颔首。宣岐玉家贫,即使入朝为官,俸禄也不够养一大家子人,每晚在马行桥夜市卖诗鬻文。今晚是个好机会,需得把北使三问的题透给他,不然他怎么赢呢。
至于往后吃米还是吃糠,可就看宣主簿争不争气了。
日落后,主仆二人悄悄离开国公府。关芙让徐翠翠雇了辆车,往马行桥夜市的方向去。
“她带着女使出门了?”关山月皱起眉头:“大晚上的出门能去哪儿?她虽从乡下来了几年,对京城却一直不太熟,往常都不怎么出门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清芳问道:“月娘,咱们怎么做?要不我现在追上去看看,她们究竟是去哪儿。”
关山月说:“现在恐怕已经追不上去了。我把这事告诉娘。”
此时的马行桥夜市,还不到最热闹的时辰,但人已经很多了。两侧鳞次栉比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街上提瓶卖茶的小贩、叫卖香茶的婆婆、叫果子卖花的丫头、卖鱼羹羊血汤的妇人……关芙需得紧紧牵着徐翠翠,才不至于走散。
来到中瓦前,一名身着襕衫,头戴乌角巾的年轻人坐在角落里,身前支着个小摊,以正楷字写着:售诗鬻文。
两三人围在摊前,关芙与徐翠翠围上前,一身着绵服的中年人正在出题:“……以蜡烛为题,灰字为韵。”
那年轻人头也不抬,不假思索,提笔便写道:
冰作泥屑玉作堆,五更寒窗晓光微;一抹青烟千重泪,燃尽丹心寸寸灰。
时节寒冷,年轻人白皙的手已冻得关节泛红,写出来的字却着实工整漂亮。众人随着笔触读出声,连声赞好,出题的中年人亦品题夸赞,给了三十文,仍在一旁看热闹。
关芙开口道:“我有一题,郎君听好,此物不麻而布,不茧而絮。请郎君以此物作诗。”
那年轻人抬眼,一双清亮的眼眸映入了夜市连绵的灯火。
众人听见这题,不禁笑道:“小娘子,不麻而布,不茧而絮,既不是麻布,也不是丝帛,究竟是何物?这可不是猜谜,若不给出题眼,宣郎君如何作诗?”
作诗的年轻人宣岐玉亦蹙眉思索。
关芙哼笑一声,用只有宣岐玉能听清的声音说:“宣郎君连这也不知?不麻而布,不茧而絮,这东西叫做棉,洁白一团,宛如云朵。在广南东路一带,也被称作木棉,吉贝。此物经纺织可制成棉线,棉布,广西南路一带偶尔可见。”
宣岐玉恍然。
关芙摇头叹气:“唉,宣郎君不曾见过此物,更不可能以此作诗了。我换一物,胡菜。请宣郎君以此作诗。”
众人疑惑琢磨,宣岐玉迟疑半晌,玉面渐渐染上薄红,低声道:“胡菜……小生不曾听说。”
关芙无奈道:“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吗?唉,所谓胡菜,也叫芸薹,绿叶黄花,菜籽可用来榨油。”
围观之人颇为不满:“这位小娘子,你该不会是瞎编一气来消遣宣郎君的吧?”
“就是!你说的这些,我们听都没听过,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不要看宣郎君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就戏弄他。”
关芙嗔道,“谁没事来消遣戏弄他!罢了罢了!我走就是了。”
说罢,便拉着徐翠翠的手作势要走。
宣岐玉叫住她:“小娘子请留步。”
关芙回过头。
宣岐玉含笑,语气温和,丝毫不见羞恼:“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圣都有未知之事,何况是我。多谢小娘子不吝赐教,小娘子若当真想要买诗,不妨再换一物。”
好小子,有气度。关芙暗暗赞赏,越发觉得自己选了此人没有选错。
她回到摊边:“既然这位郎君这么说了,那我就再换一物。不过旁人都不许听了,否则你答不上来,他们又该说我消遣你。”
围观的两三人嘲她故弄玄虚,被宣岐玉用眼神制止,怏怏然散开了些。
关芙在摊前坐下,宣岐玉磨墨提笔,只听少女清越的嗓音道:“郎君用占城稻和建安稻作诗吧。”
宣岐玉一怔,垂在纸面上的笔尖顿了顿,随即放在了笔架上。宣岐玉擦了擦手指,看向关芙,失笑道:“稻谷我见过,但所谓占城稻、建安稻却从没听说,还请小娘子指教。”
关芙道:“占城稻、建安稻都是旱稻,不择地,省民力,占城国多有种植。稻谷长而瘦的是占城稻,稻谷短而圆的是建安稻,待宣郎君见到,自然就会分辨了。”
宣岐玉不语,眼神中带着几分迷惑探究,打量关芙。
关芙问道:“我指教了宣郎君这么多,宣郎君要如何答谢我呢?”
宣岐玉按捺心中诸多疑问,问道:“小娘子要我如何答谢?”
“若见到官家,请宣郎君帮我说三句话。”
宣岐玉讶然,随即失笑道:“我虽是太常寺主簿,官家却也不是我说见就能见到的。就算见到,也没机会在官家跟前说话。”
“那如果你能见到,记得帮我说就是了。”
宣岐玉带着几分探究:“哪三句话?”
关芙靠近,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宣岐玉看向关芙,眼神冷静:“你究竟是什么人?”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关芙说罢,起身带徐翠翠离去。
回到国公府后门,关芙忽然顿住脚,内院的灯火燃照夜空,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下一刻,后门豁然洞开,七八名家仆明火执仗,簇拥着姚氏身旁的大嬷嬷,神色不善:“芙娘子可算回来了?”
这大嬷嬷是姚氏身边的心腹,叫秋嬷嬷。秋嬷嬷对左右喝道:“来人,带芙娘子去见国公爷!”
左右仆从气势汹汹上前拿人,徐翠翠挺身相护,关芙不慌不忙,按住她的手,厉声喝退:“秋嬷嬷,这里是卫国公府,我是卫国公的女儿,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的女使,也敢叫人来拿我?好你个欺主刁奴,爬到我头上来了?!”
关芙一声断喝,气势汹汹,竟将秋嬷嬷唬住了。秋嬷嬷退后一步,神色一慌,脸堆三分笑,“大姐误会了。今夜大姐不见,大娘子急坏了……”
关芙懒得听她多说,带着徐翠翠往主院去。秋嬷嬷连忙带着家仆们追在后头,风风火火一群人,倒像是簇拥着关芙。
顷刻间一群人进了主院。姚氏一见,眼睛一跳,堆起笑道:“大姐终于回来了?万幸没碰上坏人,为娘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关海堂沉着脸色大马金刀坐着,道:“你别替她说好话!这丫头不知道好歹!”
关芙上前一礼:“爹爹此言差矣,娘亲待我好,我自然知道的,娘亲主持中馈,打理一府上下,有诸般不易,我也是知道的。是以妹妹的膳食是河鲜,黄鱼鲊,我的膳食只有嚼不动的菊苗煎,也是娘亲用心良苦,女儿心里都明白。”
姚氏脸色大变,关海堂一怔,以目光向她求证。姚氏连忙找补:“二姐近日体虚,我便想着给她补补,不成想疏忽了大姐,确是我的不是了。”
关海堂沉着脸,看向关芙:“不过是一时疏忽,你不必耿耿于怀,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今夜去哪里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深夜不着家,传出去,也不怕辱没你的名声。”
关芙冷笑,对姚氏轻拿轻放,对自己却是重拳出击,若当真顾惜自己的名声,便不会闹出这般大的阵仗来。
关芙云淡风轻:“回爹爹的话,厨房端来的晚膳只有些冷汤饼并中午吃剩的两个菜,女儿于是带女使上街买了四个胜肉夹,买好便即刻回来了。女儿不曾做错什么,若此事传出去,想必辱没的也不会是女儿的名声。”
她说罢,从徐翠翠手中接过在马行桥夜市买的胜肉夹亮了亮。关芙话里有话,暗指卫国公府苛待女儿,传出去要惹人笑话。关海堂这下脸上着实挂不住,沉着脸色看了一眼姚氏。
姚氏登时一惊,捏紧了手帕,作出一副楚楚可怜姿态:“大姐心里有气,我都知道的。只是你要怨就怨我这个做娘的不是,可别因为娘,坏了父女的情分。”
姚氏表面上是认错,话里话外却是在抹黑关芙。前世,少不谙事的关芙屡屡被姚氏的这幅做派激怒。但重活了一世再看,只觉得这女人的手段低劣又小家子气。
关芙定定道:“女儿不曾在心里怨过任何人。女儿也说了,娘亲主持一府中馈,有诸般不易,偶有疏忽,在所难免。女儿只是看见娘亲待二妹这般好,不由得便想起姐姐来了……”
关芙的生母只是关海堂的妾室,因此关芙只能称呼她为姐姐。原本关海堂在乡间时先娶了她,后来行伍发迹才娶了姚氏,论理生母才应该是妻室才对。
可姚氏是富家千金,关海堂自然千疼百宠。关芙十岁出头被亲娘带着从青州老家赶来京城,那时姚氏已经成了这卫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了。
自己的母亲才是正妻,却平白成了妾!
关海堂这个杀千刀的渣爹,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亲娘。
听关芙提起故人,关海堂忆起那点情分,叹了口气,责备姚氏:“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大姐虽不是你所出,但也该一视同仁。”
关芙乘胜追击:“爹爹不要怪嬢嬢了,说来都怪我,饿肚子忍一忍便是了,若是不去买夹子,就没这一出了。”
关海堂看了姚氏一眼:“从今天起,二姐吃什么,大姐便也吃什么!堂堂卫国公家的女儿,吃剩菜冷饼,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姚氏想说,关山月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人,跟关芙这个出身乡野的丫头有云泥之别,这能比吗?!可是看关海堂的脸色,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她深深看了关芙一眼,只觉得这丫头像变了个人,分外扎手,看来真是不能再留着了,赶紧把人赶回青州乡下去才是正经。
徐翠翠跟在关芙身后回院落,感慨关芙是真的变了。
比以前更为沉着冷静,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被激怒。
这是好事啊,她为关芙感到欣慰。
察觉到关芙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徐翠翠当她是怕冷,温柔地握住关芙的手背。
关芙看了徐翠翠一眼,灯火映着她璀璨的眼睛,徐翠翠蓦然惊觉,关芙并不是因寒冷而颤抖。
关芙是因为激动。
她两颊染红,眼神亢奋。
虽然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短暂交锋,但取得的小小胜利意味着,关山月和姚氏并非不可战胜。
关芙得意地笑了,她本就生得极艳,此时星眸明亮,桃腮扑粉,衬着得意的笑容带着几分妖冶。
老师曾经劝解她放下仇恨,关芙当时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无能的人才说原谅。”
现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雪恨。
菊苗煎,属于春菜,不是用菊花苗,应该是用菊花菜一类的植物嫩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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