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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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人有了动静。
“虞闲，你醒了！”一路担忧消散大半，蒋史连忙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已经逃出魔宫，我们安全了！”
牛车行驶在泥地上，前方赶车的老人闻声转头，下巴微抬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面容。
只是一眼，虞闲便认出这人是谁——傀大人。
逃着逃着，逃到狼面前了。
“蒋史，”虞闲艰难提起一口气：“走……”
“啪！”
一条长鞭落在黄牛后背，马车往前窜出一大截。
本就无力的身体随着动作一晃，好在有蒋史扶着，没有被惯性甩出去。
“宽心点，若无主人允许，你们又怎能从无主之地离开。”
蒋史听得云里雾里：“虞闲，你知道大爷说的什么吗？”
虞闲双肩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无事。”
老人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赶车。
蒋史靠近虞闲悄咪咪道：“我现在感觉得这个大爷有点奇怪。”
虞闲脸色苍白，眉宇间透着倦态，仿若随时会倒下，衣裳穿在身上勾了他单薄身躯。
他就着蒋史的话问：“哪里奇怪？”
蒋史摇摇头：“说不出，但感觉怪里怪气。”
虞闲把蒋史杂乱的头发捋顺：“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会把你送到你哥哥身边。”
“我不要回报，”蒋史拒绝：“如果不是你，我也离不开魔宫。”
“实心眼，”虞闲看了眼四周，问：“我们现下要去哪里？”
蒋史：“大爷说这是去往欣月城的方向。”
欣月城临近幽冥界，座落北方，隶属蜀懿锦管辖，而蜀懿锦掌门萧浦忡，正是虞闲重生之后要见的人之一。
虞闲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临近欣月城时牛车停了下来。
蒋史扶着虞闲下车：“大爷，你要什么报酬？”
老人视线在虞闲身上扫视一圈：“老朽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蒋史一愣：“啊？”
虞闲看向自身，一件简朴衣裳，腰间也佩饰，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
况且幽冥界的傀大人要自己身上的东西做为报酬，得不偿失。
老人像是猜到虞闲心中所想，嘴角勾起，连带脸上褶皱堆积，那张面皮像是随时都能垮下来。
【这是陛下的意思。】
传音入密。
虞闲心头一跳。
【陛下会来找你，无论在何处，你都逃不掉。】
【陛下说，若不想身边这个小孩儿送命，便老实本分些。】
虞闲双手攥紧，胸口生出怒意，对着面前的傀大人，对着远方的御扶云，还有自己。
他扯下发带，墨色发丝散落耳后：“拿去。”
老人上前，临近虞闲，伸手接过发带，只用两人听的见的声音道：“你身上有陛下的印记，一生都只属于陛下。”
虞闲眼眸闪过一丝别样情绪，他回击：“下次见面，我会把你烧的连灰都不剩。”
老人看向虞闲眼神，像是在看着企图负隅顽抗的蝼蚁，他收起发带，不知从哪儿拿出两顶帷帽：“临别之礼，赠于二位。”
蒋史莫名其妙地接过。
老人赶着牛车悠悠哉哉的走了。
这报酬实在太奇怪了，蒋史一时没忘记收回看向老人的视线，就见一个瞬息间，老人连同牛车竟然从原地消失了，蒋史惊呼：“虞闲，他……他是……”
虞闲收敛情绪，唤回蒋史受惊的神魂：“走吧。”
蒋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呆滞的抬起脚步。
他竟然让魔宫的人赶车！会死的吧！
欣月城是临近幽冥界的一座小城，不大，流动人口却格外的多，形形色色的修者从城门进出，其中还会有修真押运着囚车。
囚车中有老有少，每个人都面露死气，小孩害怕得卷曲着身体。
虞闲按住要冒然上去的蒋史，观察着囚车中的人。
面色蜡黄，但眸色清明，无入魔征兆，只是普通凡人而已。
要是犯了大错，也该交给凡人之间自己解决，修仙界有修仙的规矩，无需必要不得干涉人间事。
现在看来，这条规矩是废除了。
是谁的决定？让这些修者沾上因果。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蒋史被眼前一幕震住，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转头之时徒然和一张诡异面容对上。
“啊啊啊啊——”
那人带着半张獠牙面具，头发高扎，身形修长，声音低哑，露在外面的皮肤看着白静。
等看清是面具，蒋史拍着胸口：“你是谁？做什么吓人！”
“我叫宋灼，”那人抱胸，自上而下看着蒋史，最后把目光落在虞闲身上：“我是好心提醒，免得你们去送死。”
“你们是从别处来的吧，”宋灼道：“我劝你们把手中的帷帽戴上，长成这样还敢来欣月城乱晃，当心被抓去当养料。”
虞闲抓住了一个重点：“养料？”
一个诡异至极的形容。
宋灼笑了下：“那些囚车上的凡人，对那些修者来说，就是养料。”
“修真分为四门，东齐南云，西玉北蜀，欣月城隶属蜀懿锦管辖，是个巨大的通货口，他们会把抓来的凡人送去其他三个方位的塔楼，吸取心血，作为提供降灵的养料。”
蒋史瞪大了眼：“你是说，降灵用的灵力其实是……人提供的。”
虞闲蹙眉：“这样滥杀无辜，怎么无人管制？”
“在灵力匮乏的如今，这是唯一能获取灵气的方式，不说那些修仙大能，就说普通的修士谁能拒绝再多活几年，”宋灼道：“当一件事被多数人认同时，那便会成为常理。”
“凡人能提供的只有心血，炼制出的灵力有限，仙者才是最佳，”宋灼眼眸逐渐幽深：“特别是难寻的根骨，一等根骨，便可供养塔楼五十年的降灵。”
蒋史只觉一阵反胃，他捂着肚子脸色发青。
虞闲上前一步挡在蒋史身后，视线落在宋灼身上带着探究：“同我们说这些，你有什么目的？”
“欣月城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场交易，”宋灼笑了声，语带嘲讽：“这样一个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世界，仙者吃人的不在少数，我只是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凡人而已。”
“离开欣月城，你们的相貌，是那些人最喜欢的。”
宋灼终身一跃，去了另一处，只见她衣袖微抬，一支泛着琉光的袖箭至袖口朝囚车飞去，一击震碎了锁住囚车的铜锁。
囚车周围的修者皆被惊动，纷纷亮出法器。
宋灼一声哨笛，浓密的烟雾从各个角落投射过来。
烟雾在囚车周边弥漫，遮蔽视线。
蒋史被突如其来得动作弄得一惊，随后被虞闲带离烟雾地带。
蒋史：“虞闲，那个宋灼是在做什么啊？”
虞闲：“劫囚车，她应该不喜修者，看你我皆是凡人，才会提醒我们离开。”
虞闲指尖微动，临空绘制的符纸朝烟雾中飞去，直接打飞了修者要劈开云雾的法器。
手腕处的刺痛无不提醒着虞闲不要妄动幽火。
蒋史察觉到虞闲一瞬的脱力，他连忙把人扶住：“你怎么在发抖，是哪里不舒服啊，快把这个吃了。”
蒋史拿出了一瓶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丹药。
虞闲问他：“这丹药从何而得？”
蒋史简单把经过讲了一遍：“还好我那时运气不错。”
虞闲顿时为这孩子的心大忧虑。
丹药剩下最后一颗，虞闲没用，让蒋史自己收着，他捂袖干咳几声，压下不适，抬眸看去，恰好和飞奔而来的宋灼对上。
宋灼看到虞闲一愣：“你们怎么还没走。”
宋灼向后看了一眼，眼见烟雾快要退散，她连忙一手拉住一个，把人提溜了起来，继续往前奔：“那些修者很快会反应过来，若是发现有凡人在，你们一定会遭殃。”
蒋史被提溜着领子，有些呼吸不畅，断断续续道：“你，力气真大！”
宋灼大笑一声，几息时间已经跑出城门百米外：“天生的！”
欣月城几里外，有一处用隐秘的石壁。
几个短打装扮的男子时不时往远处张望，见到宋灼身影连忙道：“人都救回来了，这两位是？”
宋灼挥手示意：“先进去再说。”
男子按下机关，石壁缓缓移动，露出里面天地。
虞闲被放下来时，脸色又白了几分。
蒋史晕乎乎地扶着虞闲走进石壁。
石壁之后有一帘瀑布，巨大水声震撼人心，穿过瀑布，便见一处比人高的山洞，石壁上挂着零星几点蜡烛，烛光照耀着盘根错节的密道。
“欣月城从不许凡人进出，我本想告诉你们利弊想着你们会离开，结果你们傻愣着不走。”
“嘿嘿嘿，”赵哥笑道：“今日的烟雾比往日散得慢，可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救人的时间！”
此话一出，好几个都跟着乐呵起来。
宋灼走在最后面，扬声问：“这次救了多少人？”
“八个！”赵哥骄傲回答，声音洪亮，转而顿了顿：“小泉没能回来。”
欢呼声一下子停了。
通道寂静的可怕，微弱烛火把影子拉的老长。
蒋史害怕地抓紧虞闲衣袖。
虞闲半垂着眼睫，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他拍了拍蒋史手背作为安抚，缓缓开口打破沉寂：“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灼道：“一个没有修者的，真正属于凡人的地方。”
“那是我们的家园！”有人开口，通道变得不再死寂：“多亏了宋当家，我们才能活下来！”
“要不是宋当家把我这些人组织起来，又教我们锻造武器，才能救出其他被当做养料的人！”
所有人都在赞叹宋灼伟绩。
虞闲却看见宋灼身处昏暗中露在外的眼角发红，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收敛起情绪：“是大家一起努力我们才能成功！你们，包括小泉，才是真正的英雄！”
通道中，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宋灼的话语。
密道之后，入眼一片光亮。
虞闲看到了宋灼口中，只属于凡人的世界。
道路崎岖，巨大的岩石被开凿出来供人居住，此地没有亭台楼阁，只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们穿着最朴素的衣裳，每个人脸色却带着恬静的笑容。
这是外界所没有的舒适，在这里没有冷漠和麻木。
只是一眼，蒋史便被深深震撼，他深呼吸口气：“好美！”
是的，很美。
自乐游山后，虞闲再也没感受到这样的放松。
“这里是山岩穴，只属于凡人的地方，”宋灼：“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害怕被抓走，不用自相残杀争斗灵力，我们向往着和平的生活，寿终正寝的人生，不要怕，你们遮蔽面容的帷帽可以在这里摘下来。”
帷帽摘下，面容显露人前，有不少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宋灼笑了下，左手放在右手手腕：“刚刚情况紧急忘了问，你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宋灼右手腕处，正是放袖箭的地方。
蒋史没察觉到威胁，开口道：“我们从南县来，是去找我大哥。”
宋灼：“你哥？”
蒋史点头，刚要说自己的哥哥，转而又想到宋灼好像不喜欢修者，又迟疑起来。
宋灼神情立刻警惕。
虞闲适时开口：“在下虞闲，这是蒋史，我们知晓你不喜修士，而蒋史大哥便有着极佳根骨，故而有所迟疑。”
蒋史连连附和：“是的，我大哥是一等根骨，可厉害了！”
宋灼神情松懈几分：“那你大哥现下在哪个门派？”
蒋史摇摇头：“大哥被测出一等根骨后，便离家去拜师了，只是隐约知晓是这个方向。”
宋灼收回手：“还记得我同你们说过的吗，能提供降灵的最好养料便是仙者，其中一等根骨最佳，蒋史，你大哥多久未给家中传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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